“来叔家,好好喝一顿!” “小松鼠啊,不能偏心,明天来哥家!保证好酒好菜!” 前车之鉴,宋疏对喝酒吃饭一事敬谢不敏。在央酒的帮助下,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疯狂往家里跑。 推门刚要进去,身后传来呼唤。 “小叔!” 宋疏回首,望见王铃正站在对面朝他招手。他顿了下,同央酒越过马路来到她跟前:“怎么了?” 王铃张张嘴没说,探头朝路上左右瞅了瞅,确认没人看过来,她一手一个,将两人拖进家里。 漆红双开豪华大铁门砰地关闭,将外人的视线全部隔绝。 “好久没来吃饭了,今天有可乐鸡翅和辣椒小炒肉。” 听见菜名,央酒乌瞳锃亮。 “好吃。” 王铃笑眯眯:“那等会儿多吃点,奥。” 妖熟练地去橱柜拿筷子和勺,捏着餐具像是武器,浑身散发着蠢蠢欲动的气息。 宋疏按住他,转眸望向王铃,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穿着大红短衣的中年女人捏捏围裙,低头凑过来,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还压着嗓门:“那篮球场你真要捐呐?” 对上她那双担忧的眼睛,宋疏了然。 “是,已经说好了。” 王铃深吸一口气,不赞同地轻拍了下他的肩:“人家那些给家乡捐钱建设的,都是有家底的大老板,你凑什么热闹。我听说一个要十几万哩,你一个刚开业的小书店刚赚几个钱?” “你还小,没结婚没孩子,家里也没那么多长辈能支持,以后日子那么长,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该自己多攒点!善良没错,但咱也得先己后人呐。” 越说,王铃脸上的担忧越重,恨不得跑去镇政府的小院,从宋荆手里帮他抢回来。 围裙都要被她扣个洞出来了。 啰啰嗦嗦许久,青年一直垂眸听着,没回声。王铃忽然停下话头,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太对劲。 她是不是管的有点宽了?是不是有点烦人?毕竟是小叔自己的事。 王铃纠结地低头皱眉。 看出她的想法,宋疏轻笑。 “不烦,也不宽。” 头顶响起青年温润的嗓音,王铃惊讶抬头,下意识捂住嘴巴。心里想的话,刚刚应该没秃噜出来呀?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会跟我说这些话,谢谢你帮我考虑那么多事情。”宋疏眉眼弯弯,眼睛里折射照进房间的阳光,闪闪发光。 “不要担心,相信我,我有分寸。” 这事被传播出去以后,很多人夸奖他为家乡做贡献,很多人调侃生意兴隆,还有很多人像刚刚那样高兴地请他做客。 却只有宋季抽卡问要不要把卷款名额让给他,只有胖哥说以后没钱可以到快递站兼职,也只有王铃会目露担忧,帮他想那么长远的以后…… 这是家人呀。 宋疏怎么会认不出呢? 傍晚宋老三带着草帽,扛着锄头归来。三人正端着碗盘奔走在厨房与餐桌之间,饭菜的香气飘满小院。 看见宋疏,他欲言又止。 王铃瞧见,端着一碟焖豆角过去拍拍他肩:“小叔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相信他。” 宋老三最终点点头。 “快去洗手,开饭!” 夏日的夜幕悄然降临,外面虫鸣咕咕,清脆透亮。巨大的星星之网下,小小的院落点亮一盏白炽灯,屋里人影绰绰,时不时响起对话。 “央酒,来,吃这个。” “小叔瘦了,多吃点肉。” …… “唔,你们饱了?剩下全归我!” 望着房间里的热闹,门楼顶孤坐的老太太露出一个缺了牙的笑,佝偻的身体缓缓转向星空。 点点星光眨呀眨,同样好不热闹。 听说呀,它们每一个都属于一个逝去的灵魂。
第128章 很累吧 ◎自己的人生,自己领航。◎ 篮球场的建设如火如荼, 气温也越来越火热。六月蝉鸣阵阵,拉开了夏季的序幕,一切似乎欣欣向荣。 今日气温高达三十二度, 乌云密布,闷热难耐。 茶棚封上推拉门, 呼呼吹着冷气, 常备饮品也换成了夏日必备的酸梅汁。宋疏坐在冷气死角,衬衫挽起,露出一截小臂,双手撑着脸颊,琥珀色的眼眸正悄悄注视着对面两人。 两个愁眉苦脸的女人。 一位正是李听白, 从前在为如何找到一份理想的甜甜恋爱而唉声叹气,最近离开两次归来, 纠结的内容似乎变了。 而另一位名叫连觅。齐刘海,公主切,拥有一张十分符合刻板审美的漂亮脸庞, 眼神却十分凌厉,气场强大,是李听白第二次出走刚刚带回来的朋友。 据说正在逃婚中。 还据说原定婚礼就在三天后。 叮咚一声响,连觅瞥向自己的手机, 望见浮在通知框的信息, 蹙眉啧了一声。 现场气氛实在诡异,宋疏弯眸微笑, 抓住机会尝试打破僵局:“不开心的事情?” “通知我, 如期举行。” 与外貌相一致, 连觅的嗓音也柔软清甜, 很难听出凶恶感, 但那双凌厉的眼睛已经全然展露出本人对此的态度——厌恶。 抵触的爱情没有结果,生活不是小说,强制在一起只会长出相互折磨的荆棘,伤害所有人。她态度如此明确,为什么还会变成这种局势? 想到某种可能,宋疏担忧:“他们一直在逼迫你?” 连觅抬眸望向他。 青年清澈的眼眸中流淌着安抚,见她未回应,扫了眼已经暗下的手机,语气坚定:“如果存在任何违法行为,别怕,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女人牵起唇角,垂眸顿了好几秒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违法?强迫?”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都是爱啊。” * 连觅是一位对事业极富野心的人,同时她也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与专注力,为了理想,一切皆为次要,在别人眼中,她是理智、执着、独立与成功的代名词。 大学时,她最不理解的就是李听白长在嘴上的恋爱脑。明明学习的时间那么不够用,怎么会有人将其浪费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上? 并非是对恋爱有什么意见,只是在她的人生列表上,这件事排不上号也不需要。既然自己可以做好所有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另一个大概率给自己产生负面影响的不可控因素呢? 起初她的不婚主义是这样的。 厌恶的产生,发生在毕业后家人开始询问她的人生下一步时。 得知她不婚的决定,从前夸她可靠优秀、将她视为骄傲的家人忽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你太奇怪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 “你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等你老了,孤苦无依多可怜?” “你毕竟是个女孩子,需要一个人陪你,一个可靠的男人。”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离经叛道的吗?你真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冷血无情!” 在连觅心目中,亲情与理想是构筑精神世界最重要的支柱,突然相斥了。 为什么优秀的自己,突然变成了不可靠的女人?为什么追求学习成绩可以,放弃婚姻只追求理想就不可理喻?她的自由之路凭什么一定要被打上可怜的烙印?他们……生她养她,自己努力读书变强,难道就是为了嫁人生子?成为他人的附庸? 连觅一边厌恶抵抗,一边痛苦迷茫。 亲情与本性在内心激战,虽然伤痕累累,但内心一点点向自我意愿偏移。自己的人生,终究要自己领航—— 在她下定决心的当晚,家中剧变。 父亲病倒昏迷,哥哥突然被捕,家中产业摇摇欲倒,是“离经叛道”的她回去勉强支撑住了。 可是、可是…… 他在病床醒来的后,找来她请求的第一件事是:“觅觅,帮帮你哥哥。” “我能怎么帮?” “江家能帮,那位二公子一直对你有意思,你嫁过去……觅觅,你不能眼看着哥哥成罪人,眼看着爸爸去死吧?” “我们是哥哥和爸爸啊!” “人不能如此冷血无情!” 看着呆滞落泪的女儿,父亲艰难坐起身,粗粝的手抚摸她柔软的面庞:“有生之年,爸爸想在婚礼上亲手将你交给一个能庇护你爱你的人。”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斑白头发,祈求的眼睛,连觅一口气跑出医院,在床上哭了一整天。 * 砰的一声巨响,李听白的手重重拍在桌面,简直怒发冲冠:“PUA,这是赤裸裸的PUA,你以前怼我那么清醒,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带进去了呢!” 应召赶到,得知连觅经历的事情,她气得差点拎着棒球棍去违法犯罪了。 宋疏压手安抚,示意她冷静。 对面女人垂首,浓密的黑发垂落,遮挡着看不清表情。 一个人可以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如果放进心里的人突然拿刀穿刺呢?那个妥协,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心太软、认不清、被说动…… 宋疏望了一眼对面,忍不住轻道:“很累吧?” 笔直的肩背忽然一颤。 压抑的哽咽声终于忍不住从她喉间发出,大颗的泪水滚落至尖细的下巴。 累…… 好累…… 孤立无援,无处倾诉。 直到那一天,“最后的自由身”聚会结束时,朋友们一个个挥手告别离去。最后,全程沉默寡言的李听白,与她对面而立。 风吹乱了发丝,她挽发笑着说:“永动机觅觅,如果那是幸福,就请加油前进吧!在那里等我,我也会加油赶上哦!” 然后她利落转身,高跟鞋踩着红格子地砖也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剩下连觅一个人的影子。 …… 怎么办,她没办法加油。 旁边伸来一双手臂,抱住连觅颤抖的身体。她终于再无法忍耐,也终于再不用忍耐,将头埋进朋友的怀抱。 宣泄的哭声响彻静谧的小院。 宋疏静悄悄退出茶棚,将这片空间交给二人。离开顶棚的遮蔽,重新回到空旷的院落里时,发现手臂上有零碎的光在晃动。 他昂首望向天空,枝叶茂密的槐树后方,阳光刺破乌云,落下一缕天光。 不破不立。 绝望后或许正是转机呢? “宋疏。” 旁边传来央酒的呼唤,宋疏寻声回眸,看见他正端着一碟饼从楼里出来,食物的味道里混着一缕槐花的清香。 是槐花饼。 妖噔噔噔小跑到他身边,凑在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偷偷开的花,还做了汤,只给你吃。” 宋疏忍不住轻笑。 “不用自己开,能买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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