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巧巧知道, 外面已经多了很多叶纪的簇拥, 尽管他在比赛期间一直避不见人, 但那些人对他的狂热推崇,丝毫不减。 甚至连带着她和钟却得、陆不聪,都遇到不少人示好,希望能从他们这里搭上叶纪的线。 当然,他们一概拒绝,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现在还是白天,他们却都窝在房间里不出去的原因。 “如果真是那样,那叶先生你可要小心了。”钟却得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比赛里动什么手脚,又或者,之后让你为难。” 叶纪:“不必担心。” 他捏捏小蛇脑袋:“你乖一点就行。” 之前每次比赛,他不能带这只小蛇上场,台下的观众就要因为这只小蛇心惊胆战一回。 后来,他偶尔听到,那些人说他的小蛇凶神恶煞,青面獠牙(?),性格残暴,十分恐怖。 ……虽然每次从擂台上下来,这只小蛇都是乖乖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此刻,小蛇也只是晃晃尾巴,向哥哥表示他一直都很乖,肯定会听话。 旁边的陈巧巧几人:“……”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四强赛开始了。 叶纪和周蜃的比赛现场,人山人海,如果不是一大早就来占座,陈巧巧几人都挤不到前面一点的位置。 拥挤的观众席里,陆不聪悄悄地说:“近八成人压的周蜃赢,只有两成压了叶先生。” 陈巧巧:“正常,毕竟他们眼中,周蜃可是这届修真大比的魁首。” 叶纪一路走来,从无败绩,周蜃自然也一样。 他们跟着叶先生看过周蜃的比赛,仅仅一招,便制敌获胜。 作为周家的少家主,年轻剑修第一人,他的声望无可想象,此时场上大部分人都相信周蜃一定会赢,只是希望叶纪能为他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 不过擂台之上,气氛并没有观众们想象得那么剑拔弩张。周蜃持剑而立,对叶纪微微一笑:“终于等到和叶兄交手的机会了。” “不如我们简单点,一招决定胜负如何?” 叶纪安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蜃:“我和你的对决,再多招数也是浪费时间,一招便可决定胜局。” “不过,阵修起阵快不过剑修拔剑,为公平起见,我可以等到你阵成之时再出手。” 叶纪:“不必。” 他问:“对于修行剑道之人而言,剑并不算法器?” 周蜃:“的确,修真大比有规定,不能携带辅助法器。但若你修行剑道,那么剑正是你的武器。” 于是叶纪目光偏转,对台下的钟却得道:“借剑。” 钟却得:“……” 钟却得摘下背上的桃木剑,递过去。 “叶先生。”他小声道,“我所修行的剑道和周家不一样,桃木剑需贴符纸,借助外力……” “不用,”叶纪道,“如果碎了,我再赔你一把。” 钟却得摇摇头:“这就不必了,我这剑是百年雷击木所造,又经千百般淬炼,别看只是木头,却比寒铁还坚不可摧。” 叶纪微微颔首,接过他的剑。 台下,诧异之声四起:“怎么回事,他不是阵修吗?” “居然要和周少主比试剑道?何其可笑!” “就算他修行剑阵两道,但他阵道如此卓越,剑道必然平平。世上可从没有修行数道还能皆精的怪物。” “看来是知道自己获胜无望,直接摆烂了……” 陈巧巧:吵来吵去,就你们有嘴叭叭! 她再轻瞄一眼桌前的小蛇。 小蛇百无聊赖地趴着,尾巴一甩一甩,幽绿的蛇瞳一眨不眨盯着擂台上叶纪的身影。 看它这样的反应,陈巧巧顿时心安下来。 出鞘的长剑,剑身细长如柳叶,剑刃清寒如冰雪。 周蜃持剑而立,平日的周家少家主温文尔雅,此刻却如他手中之剑,锋锐夺目。 相比之下,叶纪所持不过一柄桃木剑,微风吹拂银发,清和温润,明月青竹。 周蜃缓缓开口:“叶兄,请接我这剑。” 一道剑光,似黎明之末,划开昏沉的第一缕晨光。 而后,骤然分裂为第二道、第三道、浩浩汤汤,成江成河,呼啸而来! 剑势! 剑道最返璞归真,超凡入圣的一招! 以此一剑,定胜负! 无数剑光凛冽似澎湃的江河,叶纪眸光微动。 “师兄……” 似乎是久远的记忆,突如其来地从灰暗已久的长渊之下,绽出新芽。 宗门,一座小院,一个青衫少年垂头丧气,抱剑坐在屋前台阶上。 “师父教我的,我学不会。” “那道剑势,无论如何,我都使不出来。” 青衫少年身边,淡金衣袍,乌发束起,同样是少年模样的叶纪闻言,一言不发地拿走他手中的剑。 他道:“这样。” 剑锋轻轻一划。 如飓风过境,无数剑光凛冽横扫而开。 “……哇!” 青衫少年瞠目结舌,足足数秒后,才泄气地道:“我不如师兄。” 少年叶纪微微低头:“你年幼我几分,天资已然卓越,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越我。” 青衫少年仰起脸:“真的吗?” “嗯,”少年叶纪道,“起来,我教你。” …… 飞鸟惊起,林叶飘旋,宗门比试广场,寂静无声。 已然成年的青年收剑入鞘,看着自己面前、墨金衣袍的叶纪微笑:“师兄,又是我输了。” “我还是胜不了你。” …… 千年之后,此刻之间,叶纪微微抬眼,桃木剑剑锋微动。 观众席上,陈巧巧几人慢慢睁大了眼睛。 如果说周蜃的剑势是汹涌的江河,已足够澎湃到令人心惊,那叶纪的剑势,就是无边的瀚海,无际的星雨。 无数银白剑光交织,构成千丈雪原轰然崩塌之景,裹挟着凛凛高山不可仰视的浩然威严,碾压而下! 周蜃风波不动的眸底刹那间交织出那成千上万的剑光,他猛然抬剑,挡于眼前。 ——下一秒,锋锐无挡、碾压一切的剑光,如孤峰的云雾,缥缈消散于他的剑身三寸之前。 他毫发无损,衣角未缺。 只是胜负,已在一招之间落定。 “……” 周蜃轻轻放下剑。 “我输了。” 他微笑道。 “叶兄,我不如你。” 叶纪:“承让。” 他手中的桃木剑,碎裂为无数木屑,随风纷飞。 “……” 台下,满场死寂,鸦雀无声! 足足数秒后,才有一声惊呼,拽回了所有人凝固的思绪。 “怎么可能!他击败了周家少家主!” “他不是阵修吗?怎么剑道也能力压周蜃?!” “天才!修真界从未出现这般剑阵双修的天才!” 有人不可置信,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欢呼,有人高声呼喊叶纪的名字。 “卧槽!”陈巧巧一跃而起,“我压了叶先生!单车变游轮了!” 陆不聪:“我也是,发了!哈哈,发了!” 钟却得没有说话,他已经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世界豪华一月游。 擂台之上,叶纪并未第一时间离场,而是对周蜃说了声“抱歉”。 为了鹤芷剑,他参加这场修真大比。他来自千年之前,周蜃是此世之人,和他本来就不在一条起步线上。 只是,要拿走他的剑,今日一战不可避免。 “叶兄为什么要道歉?”周蜃笑道,“现在,该是我向你道贺。” “哥哥。” 黑衣绿瞳的男人直接来到台上,眼睛弯弯,冲叶纪张开双臂。 叶纪偏过头:“干嘛?” “恭喜哥哥啊,”晏清理直气壮,“一般获得大胜,都要抱一下的。” 叶纪:“……才不要。” 让这只大蛇抱他,很难说是庆祝胜利,还是占他便宜。 晏清:“啧。” 哥哥不让抱,他便拉住叶纪的手,晃了晃。 叶纪再转向周蜃:“你输了这场比赛,周家恐怕会对你有所苛责。” “不要紧,”周蜃道,“叶兄日后必是修真界第一人,输给你,也不算什么。” “况且,我回去以后刻苦修行,夙兴夜寐,来日未必不能赢过叶兄。” 他的态度坦然,落落大方,全然不把一场输赢放在心上,倒让台下不少想看他笑话之人有些汗颜。 叶纪:“的确。” 他略一沉吟:“修行之上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周蜃听见这话,眼睛倒是微微一亮:“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 晏清阴森森道:“哥哥。” “……”叶纪拍拍他的脑袋,“先走了。” 他对周蜃示意,带着这只大蛇离开。 观众席,离得近的不少观众拥上来想与叶纪交好,但被他身边的晏清冷飕飕一扫,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周蜃独立台上,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修长背影,笑意一点点加深。 “你一如既往,会对弱者格外怜惜。” …… 叶纪并没有回到周家客房,而是来到后山,一个清雅无人之地。 晏清:“哥哥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叶纪与他目光相触,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我师弟。” 就在刚才,他恢复了一部分关于师弟的记忆。 晏清:“……” 晏清:“呵。” “干嘛,难道哥哥要和我说,你对那个东西还有留念?” 不等叶纪开口,这只表情不怎么好看的大蛇立马阴森森地开口:“要是你敢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血洗周家!” 叶纪:“……你干嘛那么凶。” 他移开视线,眸底墨色略微沉凝:“或许年少之时,师弟就对我有所不满。” 只是,师弟面上滴水不漏,从未表露出来。 那样的微末痕迹,当年的所有人,都不曾发觉。 晏清嗤笑一声,语气轻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他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然后低头,蹭蹭叶纪脸颊:“只有我知道,哥哥有多好。” 叶纪:“……” 叶纪抬眼。 “我能想起凝冰,想起师弟,有一个人,却无论如何无法想起。” 晏清:“谁?” 叶纪直视他的眼睛:“你。” 晏清挑了下眉。 叶纪:“你之前说,千年前,你和我发生过一些事情。” 晏清立刻道:“我没说过。” 叶纪好像没听见这话,心平气和地道:“所以,千年前——你到底是谁?” “……” 晏清再度低头,与他视线平对:“哥哥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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