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仿佛记忆中那个喘息的男人就在自己身边,就是岱余宴。 尘沙渐渐散去,又回到小路的起点。 眼睛能看清楚后,温时伸出手掌,并没有人拉着他,岱余宴也没有说过话,正皱着眉头沉脸往五号考场的小路上去。 路是黑色的,像用水墨泼在卡纸上,脚踩下去会溅起黑汁墨浆。 在墨泞中走了不短的距离,他们到达处码头,码头上拴着条小船,船头不远坐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 她围着暗红色的围巾,鼻子很大,眼窝狠狠地凹陷着,猛一看像没有眼睛,等四个人走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抬眼尖细的说话:“这里是黑河,黑河对面是牧场,养着很多兔子和野鸡,你们要到对面牧场去的话,需要帮我找到我的儿子,我才能把小船借给你们用。我儿子已经离开黑河十几年了,但我总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背景很简单,老太太身后是篱笆墙和篱笆门,篱笆门上有个小小的暗门,再旁边是一捧土,离土堆几米远的地方,是个掉漆严重的红色小箱子。 整个看上去,像暗/黑/童/话/的插图调色,老旧没生气。 于途问老太太:“那个……奶奶,你儿子去哪了?” 老太太停下手里的织针,“我总觉得他就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于途:…… “哥,这是个npc,只有一句台词的那种。” 岱余宴和温时压根没搭理于途,各自到了篱笆门和掉漆的红箱子前。 岱余宴叩叩篱笆,篱笆上的小暗门开了,过了会儿,暗门里露出双眼睛,把站旁边的于途差点吓趴。 暗门中的眼睛转动着打量他们,发出低沉的中年男人声调:“要进门,就提供三只黑水蟹。” 然后篱笆暗门嘭地又关上了。 温时绕过土堆,把旁边的箱子撬开,从箱子里找到封信和一个蟹笼。 他把信打开,信的开头这样写着:亲爱的妈妈,我是您的儿子杰森,我在离开黑河的时候,被砍断了双腿。我很想念你,妈妈。” 信的背面用红笔潦草的写着:设鸡x只,兔y只,可列二元一次方程组 x+y=40,解: 解的后面是个大大的红色叉号。 最下面很用力的写下了三个大字,砍脚法。 信纸被划出长痕,很明显是在非常着急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几个人把信轮流看一遍,于途分析:“这是哪个考生写下的。” 温时说:“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于途:“我这不是在捋嘛,那个,你们看啊,为什么这封信明明是那NPC老太太儿子写的,却有考生在上面答题呢?答题的考生去哪了?写这个信的杰森,应该也是NPC才对,为什么砍脚法会砍MPC的脚?这不合理啊。” 温时重新又看了遍信。 “题没写完,杰森的信也没写完。” “那,会不会是,考生砍了npc的脚?”于途猜测。 “在这里猜没结果。”岱余宴打断他们,“这儿的眼睛要三只黑水蟹。”他提起蟹笼,“捉蟹的笼子有了,去找找看有没有饵。” 小胖同学戳着土堆,大喊:“这里有三条蚯蚓!”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凑上来。 岱余宴把蟹笼往小胖面前一推:“一条一条的放,等抓住一只蟹再放一条进去。” 小胖:“可我没用过蟹笼抓螃蟹,这个怎么用啊?” “笨的。”于途一把接过来蟹笼,“看着。”他从小胖手里拿出条蚯蚓,扎在蟹笼当中的刺针上,然后走到水边,把蟹笼放进水里,找个木棒插在岸上挂着。 “就这么简单,一会儿要是有螃蟹钻进来,只要它用钳子夹蚯蚓,扯到刺针,蟹笼的门就关上了,跑也跑不了。” 小胖满脸佩服。 两个人蹲水边抓螃蟹,岱余宴和温时跳船上去又到处翻一遍。 他们在船上找到条绳子,一把铲子,在第二层格子里找到块红肉。 肉散发着臭味,还有蛆虫在上面爬来爬去,两个人都比较嫌弃,温时有洁癖,看着都难受,岱余宴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对着杵了阵子。 温时:“应该也没啥用。” 岱余宴:“嗯,我觉得你说的对。” “那就不拿了吧。” “行。” 盯着蟹笼的于途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忙把蟹笼挑起来看。 蟹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瞬间,于途窒息了。 咬住刺针的,压根不是什么黑水蟹,而是一张人的嘴巴……
第29章 咬住刺针的, 压根不是什么黑水蟹,而是一张人的嘴巴…… 画面太有冲击力了,那张咔哒咔哒正在撕咬蚯蚓的嘴巴, 好像下一秒就会咬到他拎笼子的手。 “我的妈呀!”于途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把蟹笼扔了出去, 吓得直接噗通到地上, 舌头打结,“这这这这这这什么玩意儿?” 温时快步截住差点被他扔进水里的蟹笼, 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根小木棍戳弄笼子里的嘴,喊小胖:“把你旁边那个箱子拖过来。” 小胖麻利答应着,转身就跑去拉地上的箱子。 箱子上手很沉, 他用上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拖动, 累的吭哧吭哧喘气,“哥, 我拽不动啊。” 于途这会儿缓过劲, 抱怨他:“你怎么这么笨啊,白长一身肉, 连个箱子都拉不起来。” 小胖咕哝, “这和我身上有多少肉没半毛钱关系好不好?真也是邪门了, 这箱子就跟楔在地上的一样。”说着又使劲去拽。 岱余宴走过去, 叫他让让,然后搭手在箱子上拉了拉, 箱子从地面揭开点距离, 周围的地面被撑起长长的裂纹。 “有东西, 地里有东西!”于途爬起来,随手抄起岱余宴之前在船上找到的铲子, 对着地上的裂纹一铲子下去。 血是喷溅出来的,溅了于途满脸。 于途懵了半天,什么情况啊这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可着他一个人欺负是怎么着啊? “他么……我招谁惹谁了我!” 岱余宴看着他满脸猩红,嫌弃的递给他块纸巾,“擦干净。” 于途心想,大佬可真体贴,赶忙接过纸巾,正要开口道谢。 体贴的岱大佬又补充道:“太丑了。” 于途话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背过去。 温时用脚排开些土,往里扒拉扒拉,血是从半具身体里喷出来的。 “是和我们一样的‘学生’。”他说着,拿铁铲又往深处扒了扒,整具尸体暴/露出来,尸体的脖子卡进棺材中,没有腿和手。 “看上去,棺材和那个掉漆的箱子是一体的。” 岱余宴闻言,干脆直接把箱子连带棺材一起从地里扯到了地面上。 “这样,是不是比较方便你研究?” 温时点头,走过去把棺材板撬开,那具尸体被卡断的头在脖子上松松晃荡两下,直接滚进棺材里。 旁边的于途和小胖都看醉了。 现在于途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洋他们敢和副本对着干了,为什么之前副本那么变态,他们还能剩下二十多号人了。 他都怀疑,眼前这两位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算了,害怕这么怂的事,只有他们这种普通人才会有,徒手就把需要十几个壮力才能抬得动的棺材拽出地面的大佬,能怕什么呀。 看看小胖,那么胆小的人,大佬在旁边的时候,看到尸体都没蹦。 他转而去看李思瑞。 …… 是没蹦,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窝进小船舱里,撅着屁股瑟瑟发抖去了。 温时蹲下/身,把人头翻过来,“死者男性,年龄二十来岁。” “除手脚被砍掉,鼻子,耳朵,嘴巴眼睛都被割了。”温时在尸体的衣服里摸索,从衣袋中发现了本学生证。 学生证照片上的人,带副黑边眼镜,嘴角微微上扬,是个很书生气的男生。 “莫永杰,性别男,上都交通大学的学生,学号50601690992,东纪省临照人。” 于途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温时的话,忽然问:“他是不是06年9月入学的?” 温时点个头,“嗯。你认识?” “我就是交大06级的学生,这个莫永杰是我们学校科技小组成员,我记得那年校招,他被破格录取到个研发部门,是要签保密协议的那种。后来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没想到……” 空气骤然变冷,于途忍不住打个哆嗦。 原本硬挺挺躺在地上的尸体,仿佛突然释怀般软了下去。 他们沉默的站了片刻。 “火化了吧,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就把他的骨灰带回他的家中。”温时的声音很平淡,没什么情绪,他抬眼,到处看看,“先把他的尸体凑囫囵,这是对死者起码得尊重。” 于途答应着。 知道是认识的人后,他也不害怕了,心里只有对莫永杰这个不很熟悉的同学的惋惜和同情,他走过去把尸首敛了,问温时:“这里也没有柴火什么的,怎么火化呢?” 岱余宴冲篱笆墙抬下巴,“现成的柴火。” 篱笆墙被大佬犀利的眼光看的在暗中抖了抖。 …… 这届考生怎么就没有身为考生的自觉呢? 要不是它没长嘴,它想骂死岱余宴。 温时已经把蟹笼里的嘴巴扔进掉漆的箱子,重新扎上蚯蚓下蟹笼。 这次运气不错,捉住了一双耳朵,一个鼻子和三只螃蟹。 “除了手脚,五官就差对眼睛了。”他把耳朵鼻子都倒进小箱子,接着去叩篱笆门。 篱笆上的小暗门再次打开,又露出那双乌黑的眼睛。 “要进门,就提供三只黑水蟹。” 温时把蟹笼怼上去。 眼睛转动着,似乎在确认到底是不是黑水蟹,有没有三只。 过了会儿,篱笆门的下面又打开个暗门,这次从暗门中伸出只手,它接过蟹笼,从暗门收回去。 篱笆门后面叽叽咕咕一阵,又发出低沉的中年男人声调,“杰森,你的爸爸正在等你,欢迎回家。” 篱笆门慢慢的打开了。 温时垂眼,看着关了三分之一的暗格,一拳锤了上去。 暗格里的眼珠子嘭地从里面飞了出来。 温时冲岱余宴使眼色:“五官齐了,接下来是手和脚。” 岱余宴动作也很快,已经闪进了篱笆门里。 于途就听见里面叽哩哐当响了阵子,接着从门里扔出来两条胳膊两条大长腿。 于途的脑袋还是懵的,他其实不太能跟得上两个大佬的操作,反应明显慢三拍。 等他想起来要把胳膊和腿捡起来的时候,两个大佬已经利落地把篱笆墙砍完了。 他手忙脚乱把莫永杰的身体摆好,又忍着不适把五官安装回断掉的头里去。 岱余宴和温时已经在旁边把砍好的篱笆堆在一起,喊他把莫永杰的尸体挪到篱笆上。
130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