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只见玉佩猛地亮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惨叫,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愤怒的吱吱声。 “啊啊啊啊……我不是、呃!别打了……我没有恶意、唔噗——” 方九鹤脸色微变,拿起玉佩唤道:“山殷?山殷?” 玉佩的光剧烈颤抖着,忽闪忽闪,那边似乎正在进行激烈地搏斗。 明尘倒没有很急,只是流露出一丝疑惑,须臾,道:“他没事,大概和淬玉居门口的一株灵草打起来了。” 方九鹤眼中的担忧一滞,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和什么打起来?一株草?” “一株草。”明尘重复道。 “……会看门?” “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极力忍耐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玉佩停止了闪烁。另一头安静下来,只有微微的喘息声,似乎是终于逃脱了吱吱叫灵草的魔爪。 须臾,山殷颤抖又难以置信的质问响彻书房:“明尘!为什么你家门口的草会打人!!!” 明尘:“……” 这怎么能问他呢?明明他死之前还是一株很温顺很胆小的草,只会吱吱地欢迎人。 …… 不过想想也知道,会教唆吱吱叫灵草打人的,只有容昭了。 方九鹤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戳戳玉佩,道:“我说,你不会连门都没进去吧?” 山殷怒道:“我这不是怕打坏了明尘家的门么!方九鹤,你别在那里偷偷地笑!我听得见!” 方九鹤一招祸水引东:“明尘也在笑。” 山殷:“?” 明尘咳嗽了一声,敛起笑意,正色道:“你再去一趟,告诉它,是孟知凡让你来的。” “哦?”山殷将信将疑地折返回去,“它听得懂人话?” “它不仅听得懂,还会认人。”明尘目光柔软了几分,“容昭带回来的这株草很聪明的。” “哦,是,很聪明。”山殷在门口不远处站定,干巴巴道,“我一回来就看见它在给院子里的其他花花草草浇水,手法还挺熟练。” 明尘:“……” 方九鹤:“……” 山殷对聪明的灵草报了孟知凡的名字。 那株灵草愣了一下,凶悍的小卷叶顿时软下来,犹犹豫豫地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又凑近玉佩听了听明尘的声音,须臾,扭扭藤蔓,让开了一条道。 山殷:“……真的让我进了。” “你家的草不错。”方九鹤支着下巴,偏头看向明尘,颇有些怀念道,“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很聪明的鹰。” 明尘随口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死了。”方九鹤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拂了一下玉佩,“我还没飞升的时候它就死了……你听吧,我去那边的榻上歇会儿。” “好。” 山殷一点也不介意少了个听众,一边在淬玉居里转悠,一边絮絮叨叨地把眼前之所见说给明尘听。 一个月前的那场围攻中,淬玉居很幸运地没有遭到一点破坏。 院中花草依然繁盛,姹紫嫣红地灿烂着,窗边还垂落着一串串鹅黄的小花。 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几片切好的肉,似乎正准备下锅,不过已经烂掉了,锅里的萝卜汤上浮着一层黑乎乎的霉菌。 卧房没有上锁,山殷轻轻一推就开了。 桌上落了层薄薄的灰,上面摆着一尊牌位,牌位前还有一束白棉绳系着的黑发,地上随意地扔着一本书。 山殷拾起来,翻到封皮那页,发现上面写着“无情道心法”。 “嗯……这个木牌刻上的字好丑,似乎和门口‘淬玉居’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山殷辨认了好半天,才勉强瞧出来,“孟知凡?这莫非是……死者牌位?罪过罪过,刚才我不应该说丑的。啊不对,人又没真死……” 明尘眸光动了动,垂下眼睫。 容昭还给他刻了牌位。 “这个白棉绳和头发,我好像在哪见过差不多的……”山殷努力思索,围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之前下界找你的时候,我跑了很多地方,在南边的小村落里遇见过这种习俗。” 明尘一怔,追问道:“习俗?” “对。他们会割下亲人的一缕头发,缠上白棉绳放在牌位前,等头七过了,再随着遗体下葬。据说这样转世时的坏运气就会被头发缠住,能庇佑死者下一世平安喜乐。”山殷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心法,有点迷惑,“容昭?无情道?” 明尘倏地攥紧了玉佩,指尖颤抖得厉害。 ……下一世。 他记起来了。 肉身灵芝若被炼成丹药,就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所以容昭杀了他,又祝福他下一世平安喜乐。 细思起来,先前一直不敢动手的仙道盟突然如此大肆进攻,难道仅仅是因为容昭重伤么?若是不慎失败,之后就要面对来自尊者的怒火和不死不休的报复。仙道盟难以承受,也绝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但如果说……容昭的无情道心破了呢? 淬玉山失去了尊者的庇护,肉身灵芝成了人人垂涎的宝物。 ……容昭又能怎么办? 那日无一活口的淬玉山,被藏起来的淬玉居,亲手刻的牌位,白棉绳束着的头发……明尘一点点补完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浩荡的仙元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横冲直撞,书房内的所有物件都在微微震颤。 “砰”! 桌上的茶盏炸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明尘有些仓皇地抬头望向方九鹤,似乎想说什么。 只见方九鹤干脆利落翻身下榻,瞬间移到他身后,一巴掌砍在后颈,把人打晕过去。 玉佩叮当掉在了地上。 “还有其他地方要看吗?明尘?喂,明尘你在听吗?”山殷晃了晃鸿雁玉佩,纳闷道,“没声儿了?” “暂时没有了。”方九鹤一手扶着明尘,一手拾起玉佩,从容地应道,“你先在淬玉居歇会儿,有事再找你。” “哦。” - 方九鹤将明尘扶到塌上躺好,顺便收拾了那只碎掉的茶盏,正打算摸点果干出来打发时间,忽然听见明尘袖中发出轻轻的铃响。 他撩起明尘的袖子瞧了瞧。 是一枚系在手腕上的同心铃,上面刻着应声咒。 这种铃铛往往有一对,想把对方叫过来的话,只需要在应声咒上轻叩三下即可。像现在这样乱响,大概是因为另一枚铃铛的持有者试图把它摘下来。 方九鹤顿时有点头大。 因为另一枚铃铛,在容昭身上。 容昭醒了。
第27章 你有见过我的道侣吗 方九鹤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先过去看一眼。 毕竟明尘是自己打晕的,要是容昭醒来后没人看着出了事,自己也不好交代。 但是容小仙那脾气……指不定是谁出事呢。 方九鹤莫名有种悲壮感。 他还是去了。 刚到屋子门口,就瞧见容昭拖着迤地的长发迈过门槛,探头探脑的,有点迷惑又有点警惕,见到有人过来,似乎想要缩回去,但又停住,冲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方九鹤:“?” “这里是什么地方?”容昭把碍事的头发捞在手里,免得不小心踩到,“你有见过本尊者的道侣吗?” “……什么道侣?”方九鹤思忖着,明尘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在舌尖一转,又被咽了回去,“孟知凡?” “对,本尊者找不到他了。”容昭皱起眉,心头躁意止不住地往上翻涌,又忍住,对眼前这个还算友善的陌生人礼貌地重复道,“你见过他吗?” “见过。”方九鹤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略一思索,糊弄道,“他出门去了,很快就回来。” 容昭眼神一冷,警惕地退后半步,往袖子里摸了一下,没摸到绕指柔,嘴角绷得更紧了。 “孟知凡从来不会独自下山。你在糊弄本尊者?” “这里不是淬玉山。”方九鹤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你受了重伤,孟知凡你带来这里养伤。其余的我一概不清楚。” 容昭一怔,看起来更加迷惑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安地拨弄了两下手腕上的铃铛。 “这是同心铃,在上面叩击三下,孟知凡那边的铃铛也会响三声。他应当已经在往回赶了,还请容……尊者少安毋躁。” 容昭闻言,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神色稍缓,问道:“你叫什么?” “方九鹤。”方九鹤听出了其中的友好意思,趁热打铁地铺垫道,“既然你住在这,那我们以后或许会常见面。” “不用了。”容昭冷淡道,“本尊者不习惯住在有人的地方,很快就会搬走。” 然后转身回屋,“砰”地关上了门。 方九鹤:“……” 虽然依然不太好相处,不过至少没有见面就被掐脖子,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他又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离开。 - 容昭目送着方九鹤的身影消失在窗纸上,紧绷的肩膀陡然一松,捞在手里的头发随之滑落下来,蔫蔫地拖在地上。 他的凡人不见了。 容昭很焦躁。 孟知凡是肉身灵芝,就算这里的人不吃肉身灵芝,也保不齐会把人抓去做点什么。 他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头发,“扑通”跌在地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容昭爬起来,抓起地上的头发,准备找把刀修剪一下,忽然顿住。 以前他的头发虽然很长,但也没有这么长,这都不知有多久没修剪了。 养伤……么? 容昭垂眸,思索片刻,觉得方才门口那人的话还是不太可信,于是去找了段绳子,将头发束起来,开始认真地搜查屋子。 屋子很干净,也很普通。 脚腕上的银环和银链早就被明尘取下,换成了手腕上的同心铃。曲复留下的膏药效果很好,那些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容尊者一无所获。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证道飞升,也不记得在赤龙山发生的事了。 对容昭来说,只是那一日匆忙告别孟知凡,赶去赤龙山寻仇,然后……一睁眼便在这里了。 他查探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发现灵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凝实浑厚的力量。数量很少,但总体还是要比尊者的实力强一点点的。 他也想过去外面溜一圈,但怕孟知凡回来找不到自己,就不折腾了,安静地呆在屋里,顺便给长长的头发编了个麻花。 这还是孟知凡教他的。 - 方九鹤回到书房的时候,明尘正捂着后颈从榻上艰难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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