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在那。”小官差眼尖,发现了苌舟和青毓。 苌舟立时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看样子马上就要跪了,“李大人,是我愚钝,先前不该顶撞您,您现下带我走也好,问话也好,我毫无怨言,嗷对了,我还有个远亲,唤作周嶂……” 苌舟指了指青毓,“他也在食客楼中。他可以跟我一道去官府,这样也方便大人您问话,不用来回折腾了。” 苌舟甚至还紧走几步,表明了自己要去官府的决心。 态度转变得太快。 李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呃……”憋了片刻,“甚好,那就走吧。” 他们折返的目的本就是带走金掌柜,带一送一,童叟无欺。 - 到了官府,天色已晚,知府大人未曾审问他们,说是安排间客房住下,一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时,有官差来叫醒他们。 青毓身有灵力,又并非在地府,因而不曾休憩,倒是苌舟,占着房内唯一的一张床,休息了一整晚。 那床实在是硬,苌舟睡醒之后很是不适,尤其是腰间,还有些酸。 撑着满身的不适,苌舟跟在官差身后,一路进了官府内堂。 彼时李大人和那几位小官差也不巡逻了,就候在一旁等着知府发问。 起初苌舟在食客楼中听李大人说奸细之事,看他们还算是从容的态度,便以为食客楼应该是无辜的,只是不小心遭人检举了,结果内堂中,呈上来的证物让苌舟愣了一愣。 那是一个彩塑泥人,捏的还是个小娃娃。 苌舟在金掌柜和周嶂的记忆中看到,彩塑泥人这种手艺羟国应当只有周嶂精通,能把这小娃娃捏得如此逼真,那必然是周嶂的手法,只怕那奸细的名头还真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坐于堂上的知府一拍惊堂木,朗声问道:“据检举之人说,证物是从你的食客楼中获得的,金掌柜,你认是不认?”
第41章 ◎我腰酸◎ “我认……” 堂上的知府正准备说结案, 一旁的李大人瞪大了双眼,合着抓了两次,审问不到半刻钟就结束了? 苌舟拉着长音, 末了一转,“认什么呀?” 他开始装傻, “凭一个彩塑泥人,就要定我通敌之罪?知府大人, 我且一问,这泥人稀奇之处在哪?怎么就通敌了?再说了,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知府大人上来便是定罪的问法,敢问古往今来,哪位大人审问是这样的流程?我还不是犯人呢!” 苌舟话本可不是白看的, 这几句质问反客为主, 唬得知府和李大人都是一愣。 谁是官谁是民? 知府更是愤然地斜了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不得不出列:“大胆金掌柜!这彩塑泥人之上有着靳国的标记, 你还敢说没有通敌?我劝你还是如实招来!” “李大人。”苌舟这会倒是缓了神情, “我是冤枉的,我实话说了,这彩塑泥人我见过, 不过也只是见过,我谨遵国主之令,从来没有通敌的想法, 还请大人明示,告知我一二, 我也好配合您, 不是吗?” 当堂审问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这知府和李大人如此猴急,估计就是诈他一诈,苌舟才不上当。 果然,苌舟说完,李大人转过头看了知府一眼,得到知府肯定的眼神后,李大人将此事的原委和盘托出。 说是在前日。 有一位在食客楼的客人,从周嶂那处买了一个泥人,近黄昏时买的,彼时一切正常,等到次日,泥人身上的彩塑便显现了异样,在泥人心口的位置,出现了靳国的标记。 那人听闻靳国传递消息的方式向来神秘,出现靳国的标记,那人恐怕威胁羟国安危,所以便来到了官府,自称检举。 周嶂身在食客楼,但近些时日才安定下来,加上客人买泥人,这银钱走账其实是从食客楼出的,那人索性将整个食客楼检举了。 也就出现了昨日官差上门便要带走金掌柜的情况。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应该去审问周嶂啊! 苌舟觉得金掌柜很冤。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青毓,想着要不再哄哄青毓让青毓以周嶂的身份混淆堂审得了,毕竟冥王那么聪明,又熟悉人间,冥王出手肯定一个顶俩。 他还没开口呢,李大人猛咳了几声,喝道:“知府在上,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眉……苌舟怒视,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就别说! 李大人也觉得这词用得不太准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苌舟这下什么心思也没了,开始审视起知府眼前那个证物来,“我看这泥人心口没有标记啊,确定不是那检举之人胡言乱语吗?” “自然不是。”这证物还是李大人从检举之人那里收过来的,他请示了知府后,便主动拿了下来,说是要给苌舟看一看这标记所在。 李大人拿着泥人走出内堂,到了天光之下。 此时苌舟站了许久,腰间的酸楚磨得他眉头一皱。 他默默地挪了挪位置,跟青毓几乎是贴着,低声唤了句:“青毓,我腰酸。” 他甚至还反手勾了勾青毓的衣袖。 轮回塔中,冥王那夜替他按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记得冥王按得挺舒服的。 青毓视线稍低,传音:“公堂之上?” 那怎么了? 李大人都不在,没人时刻盯着我,你动作轻点就不会被发现的。 苌舟继续勾青毓的衣袖,他实在是不想自己动手,昨夜那床太硬,他觉着手也有些麻。 灵力受限,有这孩子在,他的身子真是愈发不顶用了。 青毓没再传音,抬手抵在苌舟背后,指腹往下,在他腰间轻轻地按着。 按了片刻,苌舟腰间的酸楚总算是减轻了许多。 只是……怎么有些热呢? 大概是因为今日天光大好吧,苌舟动作很轻地扯了扯衣襟,如是想。 那厢李大人从外面折返回内堂,苌舟只好挪回了原位,远离了冥王舒适的按揉。 还有些舍不得。 “这不就是靳国的标记吗?”李大人举着泥人,指了指心口处。 赫然显现了一个标记。 苌舟:“敢问李大人,这标记从何而来?” “检举之人说了,是在清晨日光之下照耀而来,我们试过很多次,在暗处这标记无法显示,但在日光强烈的地方,标记就能显现,维持很短的时间。” 李大人说话间,那泥人心口的标记就消失了,足以证明他说的没有问题。 苌舟在金掌柜和周嶂的记忆中都没发现李大人说的这件事,而且看二人的生平也没看出来跟靳国的牵扯,总不能是周嶂参与了通敌但作用不大,不到转折点,所以生死簿没显示? 苌舟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来,“大人,不是我狡辩,这泥人确实是从我食客楼中传出去的,但制作泥人不是只有一道工序,在捏泥人之前,泥土的用料,彩绘的选择都有要求。” “我听周嶂提起过,他一个月前更换了一批朱砂,而大人手中这个泥人的心口处衣物正好是由朱砂上色的,所以我觉得,大人应该先查一查这朱砂才对。” “听你的意思,是朱砂出了问题?”李大人一脸不信,“如今城内能供应朱砂的店铺,只有一家,那家店铺的朱砂不止卖给你们食客楼,怎么别人就没前来检举?” “我都说换了一批了。”苌舟无奈,“那自然不是城内的店铺,我记得是城外的一个商贩,对吧?” 苌舟求证般看向青毓。 青毓颔首,“没错。” 还挺配合。 苌舟满意地转回视线,又听见青毓道:“天光显印,古籍曾有记载,多是朱砂作祟,知府,不知吗?” 像这种隐晦的标记,也不是只有靳国在用,羟国许多年前也是用过的,只不过标记出现在什么位置,何时出现代表着什么含义,这种是无法得知的。 因此,羟国为了防止有人通敌,城内只会允许一家店铺供应朱砂。周嶂大字不识,金掌柜又对彩绘不熟悉,他们对这种规矩不了解,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但知府身处官场,不该对此事持怀疑态度。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在打知府的脸。 明摆着说知府不尽心。 知府脸都绿了,他不仅不知道城外有人卖朱砂,他还不知道周嶂买了城外的朱砂,脸都被打肿了。 这要是被人参一本,他这知府也不用当了。 于是知府发话了,“将他二人带去客房,其余人,赶紧去查城外卖朱砂的商贩!” 不管城外商贩是真是假,总之这朱砂显印一事是八九不离十了,要么是一场误会,那自然皆大欢喜,要么就是食客楼中有人通敌,要么就是城外商贩…… 食客楼中通敌倒是好处理,一锅端了就是,可若是城外商贩,贩卖朱砂还有靳国标记,这只怕不是刻意都很难说得过去。 要真是靳国染指羟国,决心挑起战争……那就麻烦了! 看着官差匆匆离去的背影,苌舟一边好心提醒:“城外商贩在西北方向,姓刘,别找错人啦!”一边在心中给冥王竖大拇指。 真是一针见血! 心情舒缓之余,苌舟又有些担心,这么多官差出动,拖倒是能拖官府几日,估摸着审问那城外商贩还需要些时间,可万一去城外时经过食客楼,看见金掌柜和周嶂仍在楼中,肯定会生疑的。 不行,得找个理由让知府放他们走。 “知府大人!”苌舟身形一晃,避开了前来的官差,“您看我们审问也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要不您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去吧?” “不……”知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被苌舟吸了吸鼻子打断。 苌舟猛地挤了挤双眼,一滴泪没挤出来,然言辞恳切,“知府大人,我夫人还在楼中,她快要临盆了,我这颗心纠结不已,实在不能弃她于不顾,求知府大人放我们回去吧!” 说到动情处,苌舟神情悲怆,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与夫人年少情深,相守至今,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生活不易,仙尊卖艺。 还收获了身后青毓冷飕飕的视线。 夫人这里没有,冥王倒是有一个。 苌舟敷衍地往后摆摆手,再抬眼时,知府比他还动容。 “感人至极!”知府涕泗横流,掩面擦眼泪都来不及,“本官与亡妻亦是感情深厚,可惜她不能与本官相守……既然金掌柜如此担忧家中妻子,那本官就允了你的请求,回去吧。” 知府眼泪一把接着一把,看样子接下来的案子是没法审,只能回避了。 最后是官差亲自将苌舟和青毓送出了官府,甚至还派了辆马车。 苌舟本来是想直接去客栈的,这马车停在了食客楼门口,没办法,苌舟只能顶着金掌柜的模样,唱完今日的最后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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