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瑄喉咙发紧,一个字没挤出去,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带着试探和别有目的,他想过总有一天会露馅,却没料想会这么快,快到他还未来得及在这件事上想出对策。 二人相视无言,相较于曲瑄的恐慌无措,夭七从一开始就很平静,见曲瑄许久不说话,夭七笑笑转身离开,将曲瑄留在原地。 却不知背过身的夭七抬手在被吮肿的红色唇瓣上轻轻点触,似在回味。
第29章 酒很烈 这大半天曲瑄过得浑浑噩噩,饭桌上曲瑄埋头只顾吃饭,不敢抬头看夭七一眼,嚼饭如嚼蜡,那之后夭七也没再找他说过一句话。 他们似乎真的要就此别过,等曲瑄伤一好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天一点一点暗下去,不知不觉已到傍晚,因为和夭七关系闹僵,曲瑄早早便回房间躺下,曲瑄翻来覆去好半会儿,不知道要不要向夭七坦白把一切全盘托出。 可夭夭姑娘和那只大妖的关系还没弄清楚,贸然交代会不会太过鲁莽? 左右睡不着,他从床上爬起,抹了药膏披上外裳打开门出去透透气,手掌刚撑上木栏,目光下视,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口交谈的二人。 夭七似乎在跟小莺交代什么,有意放低声音,曲瑄提高感官也听不太清晰,只模模糊糊听到几句:离开……阿狼……回来…… 这个时候小莺要离开?做什么去? 小莺最后跟夭七招招手,愉快离开,挥别小莺,夭七关好院门回头望向曲瑄所在的方向,早就察觉他的存在。 遥遥相望几息,曲瑄垂下眼眸回屋,夭七在他转身的时候出声:“曲瑄!” 曲瑄重新看向夭七,却没有说话,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唤他全名,虽然也是今日才告诉夭夭姑娘真名。 “曲瑄!”夭七又唤了一遍。 曲瑄应声,觉得自己这样太冷淡末了又接了句:“我在。” 夭七道:“帮个忙,去我屋里帮我把靠墙放着的几坛酒搬两坛子下来。” 夭七给的药膏是好药,抹了两次腿就已经不疼了,两坛酒的份量不算重,搬起来不吃力,倒让曲瑄觉得遗憾,他巴不得因此腿伤加重,好在这多赖些时日。 夭七没让他摆桌上,而是放在了当初看书时坐着的木梯口,曾经堆满竹简的矮茶几这会儿就简简单单放着两个瓷碗。 夭七把其中一个酒坛子抱在怀里,费力打开坛封凑近耸动鼻翼嗅了嗅,浓郁酒香四溢,夭七发出满足的叹喟,仰头问曲瑄:“会喝酒吗?” 曲瑄点头:“会。” 于是夭七拍了拍木地板,示意曲瑄坐下:“那就陪我喝几杯,聊聊?” “好。”曲瑄扶着木茶几坐下。 夭七不再吭声,将怀里开好封的酒坛倒满瓷碗,端起碗一口闷,夭七喝得很急,醇香酒水从嘴角溢出不少,顺着下巴滴落湿了衣襟。 一口闷完他又给自己满上,端起来又往嘴里灌,直到第三碗,曲瑄不得不出手阻止他,拽住了夭七的手拦住他。 夭七瞥一眼自己被曲瑄抓住的手腕,冷冷道:“放手。” 曲瑄皱着眉劝阻:“夭夭姑娘你慢点喝。” “我说了,放手,”夭七态度非常强硬,“重复的话,别让我再说一遍。” “……”夭七的冷言冷语的确刺到曲瑄,曲瑄心里动摇,握住夭七手腕的手松了松,却在夭七往回拽打算继续灌酒时又猛地再次抓紧。 大动作导致瓷碗中的酒水倒出大半,几乎全撒在曲瑄宽大的衣袖口,夭七狠狠瞪过来时,曲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坚定直面,一字一句回答:“不、放。” 夭七态度强硬,曲瑄的眼神便比他更强硬更执着:“慢点,酒很烈,别喝这么急。” 挣扎几次未果,夭七索性保持这个动作,看看曲瑄认真的脸反而笑了:“你可知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对我指手画脚了?” 曾经的桃华也总爱说教他,但自从姐姐出事后桃华的话就不再具有威慑力,在然后便造就了桃华随便说说他随便听听的局面。 曲瑄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双双僵持几息,夭七最先妥协,无奈耸耸肩:“好吧,我答应你慢点喝,所以可以松手了吗?” 指手画脚让夭七觉得厌烦,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此确实存了几分怀念。 曲瑄道了句“失礼”后松手,夭七拎起酒坛满上,再喝也听进去了曲瑄的话慢慢抿完。 第三碗第四碗,这酒是真烈,四碗酒过后夭七眼底的清明和冷淡被醉意替代,朦胧双眼逐渐迷离,淡红的一层爬上双颊。 “来,给你满上,陪我一起喝,”再次斟酒的夭七终于不忘给曲瑄倒一碗,推碗碰瓷壁,碗沿相撞发出一阵悦耳脆响。 清脆声响回荡在静人黑夜显得异常突兀,夭七傻呵呵地笑,说:“干杯。” 他没有立马喝完,而是先看着曲瑄喝下去才把自己的这份饮尽,夭七扔下碗,虽处于半醉的状态,但意识尚且清醒。 夭七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灌进肺里带来阵阵清爽,双肘撑着桌面摆手示意曲瑄凑近点:“你猜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他指的是刘浩那类人? 曲瑄看得出夭七对这类人的恨,是因为被伤过?所以才以报复玩弄这类人为乐因此泄愤? 不过即使心中有诸多猜测曲瑄也没说出口,看夭夭姑娘方才那般急于灌醉自己就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倾诉以及发泄。 以夭夭姑娘的性子,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诉苦,但一直积在心里也不是办法,她需要发泄,所以她选择了喝酒,醉了就能口无遮拦,想怎么发疯怎么发疯,做的一切都有理由。 喝醉酒就是借口。 于是曲瑄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该死!”夭七咬咬牙,指控道,“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身为男人的曲瑄:“……”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都对。 夭七恨恨:“凭什么我姐姐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而他肖方良却可以转头另娶家庭和睦?他凭什么?!” 这个时候曲瑄才听出夭七言语里的蹊跷,意识到不对劲,他急切按住夭七的手向夭七求证:“你说你姐姐怎么了?” 夭七把手往回缩,抽了两三下没抽回去后来了怒火,大声吼道:“我说我姐姐死了,被肖方良那个负心汉害死了!”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离谱的问题,曲瑄不由自责,按住夭七的手松了松,说:“抱歉。” 夭七情绪很激动,这些话是对着曲瑄吼的,把所有的恨意和不满在此刻全针对到曲瑄头上,吼完之后他低低喘息,靠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给自己满上,曲瑄没有阻止而是跟着倒满,陪夭七一同饮尽,夭七缓慢趴到桌面,头枕着臂弯,讲述起那些陈年往事。 他没有名字,是个被姐姐捡到的孤儿,姐姐将他养在身边唤他阿七,而“夭夭”二字其实是姐姐的名字。 他讲夭夭如何对他宠他,说夭夭漂亮也非常善良,在谁面前都很温柔,直到后来肖方良出现了。 每每说到“肖方良”这三个字,夭七都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念出这个名字。 与其说是跟曲瑄倾诉,倒不如说是专门讲给自己听的,好让自己不要忘记这一切。
第30章 夭夭姑娘请自重 从见到肖方良的第一眼夭七就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之后也再没看顺眼过。 他不明白夭夭为什么会看上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肖方良,可是论相貌肖方良根本比不过桃华半分。 哪怕看上桃华夭七即便不乐意那也比看她跟肖方良在一起更能接受,直觉告诉夭七肖方良不是良人。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夭夭的身份意外暴露,夭七劝她离开,可夭夭却可笑到心存幻想,说相信肖方良相信他们的感情。 可结果呢?结果得到的却是魂飞魄散的悲惨下场,她和肖方良之间的感情就是个笑话。 “就因为她是妖,哪怕她不曾伤害过任何人,所以也还是该死是吗?!”夭七质问曲瑄。 “你……”曲瑄失声。 可心里仍抱有一丝希望,夭七不是说她是被真正的夭夭收养的,夭夭是妖,哪怕已经去世但余威还在,因此这山里精怪才会愿意听夭七的,不是还提到一个桃华吗? 说不定桃华就是在背后为夭七撑腰的大妖,这一切也都说得过去。 但夭七却亲手将曲瑄所存的侥幸戳破泯灭,润白的指尖划过曲瑄下唇,描绘着他的唇形,轻声细语:“你不是说你心悦我吗?” “那么这样的我呢?你还会喜欢吗?”话落的瞬间,一股强力妖力扑面而来直冲天际。 妖力霸道蛮横,院中的桃花树被震得止不住抖动枝杈,犹如被一阵狂风吹过,盛开的桃花整朵整朵往下掉,铺了一地粉红。 不远路过的有灵精怪被这股妖力刺激地险些翻白眼吓晕过去,夹起耳朵不要命似的到处乱窜,争先恐后逃离这是非之地。 在妖力爆发的刹那,两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噌地从脑袋上冒出,在空气中一抖一抖,妖力幻化的狐尾自身后展开飘飘晃动不止,乌黑的瞳眸也转变成兽瞳,正一眨不眨幽幽盯着曲瑄。 此番霸气侧漏,来着强者的威压压得曲瑄喘不过气,面对夭七这突如其来的自曝身份,让本想自欺欺人的曲瑄瞬间哑然失色。 所以林中精怪对夭七的恐惧根本不是什么背后有大妖庇护,而是完完全全靠自身实力碾压的它们。 妖力的冲击感迫使曲瑄双手离开桌面,身体呈后退的姿势手掌后撑地板,视觉震撼叫曲瑄不自觉往后缩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躲闪的动作让夭七误以为曲瑄在看到他时,果然就和其他人碰到妖怪时那般恐惧。 夭七迤迤然从地上站起,居高临下垂视曲瑄,随即发出一声自嘲的呵笑:“逃吧,离开这里,放心好了我不屑杀你。” 他等待着曲瑄从他脚边爬起,然后连滚带爬仓惶逃窜,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别让自己再看到他。 曲瑄半天没开口说话,就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事实上他却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思想争斗。 夭七妖的身份,自己伏妖师的身份,他们完完全全站在了不可交集的对立面,为什么是这样,他们之间只要任何一个是位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凡人,他们都可以不计后果的在一起。 可事实却是曲瑄最不愿意面对的。 怎么办?是现在逃离再也不见,还是……还是…… 曲瑄整个思绪都乱了,苦苦纠结过后,最终曲瑄把心一横,咬咬牙关直视夭七,毅然决然道:“我不走。” 夭七的吃惊程度不亚于曲瑄知道他是妖时的感受,夭七不可置信睁圆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非常想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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