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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叶悄悄指了指蹲在角落的苏羽，与厄水咬耳朵。 “阿羽和左卿大人闹矛盾了，大人让我看好他，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买点东西，你帮我看好阿羽。” 厄水沉默着听完了何子叶的话，突然抬手在何子叶的脑壳上重重来了一栗子。 “……就为了这个，把我叫回来？” 厄水话语间的咬牙切齿是那么的明显。 他还在和任务目标玩生死追踪呢，收到何子叶标注了三次十分紧急的信息后，他甚至不顾计划的直接冲到任务目标面前将其斩杀，原本完美的行动也因为这个留下了纰漏，最后用他受了一些小伤才换回了成功。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告诉他就是因为何子叶要出去买东西，所以喊他回来陪苏羽？ 何子叶捂着脑袋，幽怨地提醒了一句。 “这是大人的命令。” 厄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对何子叶的不满，点了点头。 既然是左卿的命令，那他倒是可以接受。 与何子叶道别后，厄水缓步走到苏羽身边，皱着眉看向他。 厄水似乎看到了苏羽身边有实体化的怨气，可见他此时有多生气。 苏羽知道厄水站在了自己身边，但他懒得理，只默默排解着郁闷。 厄水犹豫了片刻，也学着苏羽蹲在他一旁，探出脑袋偷看苏羽的表情。 厄水懂这些吗？他根本不懂，他要是懂，就不会做出那么冒犯苏羽的行为了。 苏羽恼怒地瞥了一眼厄水，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苏羽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语顿时就被厄水此时狼狈的状态堵在了喉咙里。 “……你遇到踩踏事件了吗？” 厄水一愣，诚实中带着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羽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脑袋转到另一边。 “苏羽，不要和左卿大人闹矛盾。” 他轻声开口，说出的话义正言辞，除了对左卿无条件的包庇以外，没有掺杂任何一丝其他情绪。 也就是苏羽知道厄水这么说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满脑子唯左卿是从罢了，否则他还真要和厄水吵起来。 但这话依旧不算好听，苏羽也就没有理会厄水。 厄水见状也不打算纠缠苏羽，他皱着眉站起身，双眼紧紧盯着苏羽，身体力行地执行着左卿的命令。 直到何子叶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厄水还是那样子盯着苏羽看。 他必须看好苏羽，不能让苏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苏羽早就被盯得烦了，看到何子叶终于回来了，他直接从墙角离开，直奔何子叶买的那一大堆东西去。 厄水也跟着走过去，与何子叶交了个班，转身离开了。 离开前，他威胁似的将手搭在何子叶肩膀上，寒声说道。 “苦潮，下次发信息，说，清，楚。” 何子叶艰难地点了点头，半哄半骗地送走了厄水。 他刚关上自家的门，一转头就看见苏羽面无表情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甚至还把他原本给自己买的也一并吃了。 何子叶狠狠地沉默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没事，只要看好苏羽，不要让他乱跑就行，直到苏羽愿意回去为止就行，不算太久。 何子叶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最后的心情居然还算不错。 因为苏羽没有其他需求，一天就这么安稳的过去了。 一想到苏羽很快就会回到左卿身边了，何子叶就心情颇好，甚至还想哼首小歌。 但这种好心情只持续到苏羽消失前。 而远在别墅内的左卿也惊悚地发现，他和苏羽之间的联系彻底断开了。 他完全感知不到苏羽了。
第138章 作为人类 准确来说，是左卿打在苏羽体内的算法被不知名的力量抹除了。 对于其他的傀儡，左卿依旧可以轻松操控，是苏羽出了问题。 他面若寒霜，即使心里的恐惧感一层层叠加，几乎到了喘不上气的程度，左卿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苏羽绝对不能出事。 左卿脑中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此时的情绪波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浑身的能源都有些不受控地四处乱窜，原本完好的家具上也被肆意流窜的能源刮出一道道裂口。 此情此景，左卿尽收眼底，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控制自己体内的能源了。 一想到苏羽可能的遭遇，他就恐惧慌张到颤抖。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苏羽可能遭遇不测。 左卿根本来不及犹豫，立刻动身就要去往何子叶的住处。 但他才刚踏出一步，整个人突兀地一阵晃动，几秒钟后，左卿伸出的脚极为缓慢地收了回来。 他表情空白，脑中似有什么枷锁被打开，一阵阵心悸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但他的身体虽在颤抖，神色却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若是有人在现场，那他必然能看见左卿此时失焦的双眸和仿若世间一切皆为蝼蚁的淡漠表情。 不知不觉间，左卿的眼眸逐渐转变为青蓝色，似是泛着幽幽蓝光。 左卿此时还算有意识，他眼珠转动，茫然又陌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这里不是他与苏羽朝夕相处的家。 因为太过剧烈的情绪波动，先前就与他融为一体的，带给他情绪的那样东西被彻底激活，怪异中带着熟悉的能量顿时如洪流奔涌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左卿双目空洞，颤抖的身体半跪在地面，本能在为他压制着这些诡异的能量，但不知为什么，这些能量似乎完全不受他的影响，责无旁贷地改造着他。 最主要的是，他似乎隐隐知道了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脑中的枷锁被打开，尘封的记忆也逐渐回归于他的身体。 不，不应该说是记忆。 过往的经历以一种信息的方式传递到他的脑中，传递到他的全身。 左卿就像是在看别人的一生一般一秒一秒地看着那些信息在自己脑中闪回。 与看电影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些信息中的主角是他自己。 而这段信息太过庞大，故事太过漫长，即使外界看来只过了几秒钟，对左卿来说却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所有的一切一样。 太过漫长的时间消磨了左卿的意志，身体的本能逐渐占据了上风。 他作为人类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即使称之为沧海一粟都算抬举。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意识还不足以磨炼到足以与本能对抗。 左卿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了浅蓝色，这种蓝色逐渐晕染到他的手臂上，透明的皮肤下，一道道浓郁到几乎肉眼可见的能源在他体内流窜。 左卿沉默了片刻，异于常人的手臂在他的控制下缓缓变回了原样。 除了依旧水蓝色的眼睛外，他与平时并无二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卿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澈。 他不是人，毁灭和吞噬是他的本能。 但只有牲畜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左卿怎么可能任由那股暴虐的情绪肆意支配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苏醒的这几年，所感受到的一切已经比他依凭本能在宇宙间游荡的那几百亿年间感受到的还要多了。 几百亿，听起来似乎很久很久，但光是在群星间游荡，重复往来的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之间，他就花费了几乎全部的时间。 他的旅途太过漫长，而真正能感受到复杂的信息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区区数天而已。 这点时间自然远比不上他作为人类的时间。 左卿眼神平静，所有的信息都化作记忆，他的一切都在向着人类转变。 意识回笼，左卿也彻底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自诞生起，他就不断寻找着发展出文明的星球，寻找着所有有意识的个体中灵魂最坚韧的那个。 而找到后，他就将其摧毁，化作能源吞噬。 哪怕他只为个体而去，产生的能量依旧会摧毁整个星球。 而星体自然对此来者不拒，将整个星球的能量尽数吸收。 作为一颗没有感情的星体，左卿并不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什么愧疚感。 即使他并不需要那些能源，但漫无目的的星体依旧会选择毁灭一切。 杀戮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一场游戏。 在几百亿年间，他已不知摧毁了多少文明，将多少生命化作能源吸收。 高调的毁灭者自然会引起注意。 有大把的文明在还未彻底发展起来的时候就被星辰摧毁，侥幸还未被毁灭的文明自然个个岌岌可危。 于是，一个诞生于恒星的文明决定献身。 恒星人拥有极为坚韧的意志和悲天悯人的感情，他们举星球之力，抽干了数千亿个体的感情，将其压缩至一团，在代表毁灭的星体到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感情便全数侵入到星体的内部。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希望让这颗有意识的星体也能拥有感情。 恒星人个个为圣，哪怕最微小生命的逝去都会使他们悲痛不已，他们甚至不能狠下心来想办法摧毁星体，只因为星体拥有意识。 太过庞大的感情自然影响到了星体，虽恒星人尽数灭亡，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被影响的星体被纷杂的情绪控制，没有再进行无差别的杀戮。 而他在被情绪折磨到失去意识前最后降临的星球，正是地球。 至于地球…… 地球文明等级太低，根本观测不到宇宙间发生的事。 坠落到地球后，他汲取了人类的信息，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人类的模样。 而改变生命形态的代价就是，他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感情也被压制到了一个极为淡漠的地步。 左卿捂着脑袋，瞳孔颤抖。 是他毁了苏羽的一切。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那颗坠星。 但他还记得，在坠落前，他拼尽全力护住了苏羽的意识。 左卿踏出一步，他要去找苏羽。 苏醒的记忆伴随着杂乱的情绪，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 只有苏羽可以安抚他。 左卿的心中隐隐有这个猜想，虽然不知苏羽现在身在何处，但他依旧执着地向前缓步走着。 “苏羽……” 他口中无意识的低喃，双目涣散，脚步虚浮。 接受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左卿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苏羽的爱意有多深。 他甚至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苏羽不只是失踪，而是死亡了呢？ 左卿脚步一顿。 如果苏羽真的死了，拥有了感情的他甚至做不到拉整个星球的人陪葬，他只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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