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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骂得再狠，也只能污染苏羽自己一个人的心灵罢了。 无人回应他。 空虚，无力，绝望。 这三种感觉逐渐侵蚀了他的内心。 苏羽已经骂累了，他的内心不再有任何想法，除了逃离这片虚无，他再也生不出任何念头。 无边无际的虚无让苏羽的时间线被拉得很长很长，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1,2,3,4,5…… 7869,7870,7871,7872…… 数到后面，他也不知道自己数到了多少，逐渐混乱的思维让他无法专心数下去。 慢慢的，苏羽对左卿的敌意缓缓淡去，他开始盼望左卿能解开对他的控制。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羽又盼望左卿只要把他的视觉和听觉还给他就好。 慢慢的，他又变得只盼望恢复视觉就行。 再后来，他期望着只恢复听觉就足够了。 到了最后，他不再奢求太多，只需要左卿能偶尔来碰碰他的身体，摸摸他的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在被触碰着就好，此刻的他太渴望被触摸了。 现在的他除了希望左卿不要抛弃他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身体只是一具傀儡，就算没有意识，他也还是一具强大的傀儡。 苏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左卿曾表现出来的对他的重视上。 他赌左卿需要他。 这种想法持续了很久，久到他在不自觉间居然开始对自己洗脑。 曾经左卿所做的一切，在苏羽的脑海里被不断柔和美化。 在某一刻，曾经那个不可理喻的人居然变成了他自己。 漫长的时间下，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里只是死后的世界罢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描绘着左卿的样貌，描绘着这个给予他绝望又承载着自己全部希望的人。 突然间，苏羽貌似感受到了空气自他指间流过的感觉。 “……苏羽……苏羽？” 一片虚无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叫他？ 是谁？ 他的听觉还是模糊的，来人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逐渐清晰起来。 是左卿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正是他曾经疯狂咒骂又无比期待见到的人。 苏羽逐渐回过神来。 紧随其后的是视觉的恢复。 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是左卿的样子，他认出来了。 苏羽茫然地张了张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左卿，口中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左……卿。” 左卿微笑着回应他。 “是我。” 苏羽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他缓缓扭动着脖子，发现自己还在左卿的工作室里，与失去五感前站的地方都一样。 记忆回笼，苏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动作迟缓地握了握拳。 他还活着。 终于再一次感受到活着的感觉，苏羽几乎要喜极而泣，可惜他流不出眼泪。 “苏羽。” 左卿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苏羽听到后，将注意力全数放在左卿身上。 “重获自由的感觉如何？” 左卿笑着开口。 苏羽的思维还有些迟钝，他轻轻点了点头。 重获自由的感觉如何？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好。 他看着左卿，将心中描绘的面容与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左卿慢慢叠上。 此时苏羽的心情极为复杂，他虽然还是恨着左卿，但他的内心早已不受控制地涌出深深的感谢和对左卿的好感。 有那么一瞬间，苏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左卿。 左卿嘴角挂着笑，目光与苏羽的目光撞上。 苏羽如梦初醒，他开口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过了多久了？” 左卿假装沉思，接着举起三根手指。 “三天。” 苏羽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内心感到无比的震惊。 在他的感知内，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苏羽认为至少也过了一个多月，他根本不敢相信居然只过了三天时间。 “关于我交给你的任务。” 左卿没有理会苏羽的震惊，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 苏羽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他沉默了许久，虽然他对左卿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但他内心依旧十分不愿意杀人。 他想摇头再次拒绝左卿，但身体本能的在抗拒自己的这个决定。 就在苏羽犹豫纠结之际，左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羽。 苏羽第一时间发现了左卿的变化，他急忙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后，他的世界再次变回了虚无。 五感消失的几秒后，愣怔着的苏羽终于崩溃了。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羽此时无比怨恨刚刚犹豫着没有答应左卿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都想给自己几刀。 如果刚才没有犹豫就好了。 如果刚才没有想着拒绝就好了。 如果刚才直接答应左卿就好了。 这种想法在苏羽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 逐渐将他原本的想法尽数取代。 他在自己的内心里崩溃地哭喊尖叫，一遍遍地咒骂着自己。 他害怕左卿从此就不再管他了，毕竟就算他失去五感，左卿依旧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抗拒最终伤害的只有他自己，左卿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羽对左卿仅剩的恨意逐渐转换为对自己的恨意。 他疯狂地祈祷着左卿再次拯救自己，将所有夸赞与美好的祝愿全数用在了左卿的身上，只求左卿能将他从此时的虚无中解救出来。 得到后再次失去的感觉比苏羽想象中的还要恐怖无数倍。 如果说第一次失去五感的他还抱有一丝左卿不会不管他的期待的话，那这一次的他就是彻底绝望了。 他自内心觉得左卿不会是那种会给别人一次次机会的人，但又无比渴望左卿能原谅他，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很恨刚刚没有把握住机会的自己。 是他的错。 都是因为他没有及时答应左卿的要求，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都是他苏羽的错。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不会让左卿失望的。 他会完成左卿交给他的所有任务。 在内心疯狂忏悔的苏羽自己也知道，此时的想法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左卿极有可能抛弃他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都是他的错，都怪他自己。 左卿没有错。
第13章 时候未到 此时的苏羽状态很奇怪，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了。 他的全身心都被沉浸于虚无的恐惧感吞噬了。 这种恐惧足以摧毁他的一切理智。 好在这次他没有在虚无中沉溺太久，在苏羽疯狂的祈求中，左卿将他从极端的恐惧中解救了出来。 眼前渐渐出现光线，苏羽在恢复视力的第一时间就转动眼珠寻找着左卿的位置。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眼中出现左卿的身影后，苏羽才勉强松了口气。 他顾不上再多的感受这个世界，立刻用颤抖的声音回应左卿。 “我会做的！” 左卿还未开口就听到苏羽的回答，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脸上又慢慢浮现笑容。 带着柔和的笑意，左卿轻声诱导：“你会做什么？” 苏羽的理智还未回笼，心脏颤抖着，脑中只想着答应眼前的人的一切要求。 “我会完成…您交给我的全部任务，我会完成的！” 他的语调还带着颤意，原本违背自己意愿的话语，此刻的他说的是那么的情愿。 左卿再次将手放在苏羽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次苏羽不仅没有反抗，甚至不受控制地蹭了蹭左卿的手心。 “记住你说的话。” 苏羽不住地点头，神情认真的像是要把这些话刻到自己的脑中。 终于说服了苏羽，左卿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 他完全放开了对苏羽的控制，对着他说：“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 苏羽只是木讷地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 左卿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像在看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随后，他也不管苏羽，径直离开了房间。 苏羽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左卿的身影，一分一秒都不舍得移开。 在左卿的背影彻底消失于他的眼中时，苏羽才如梦初醒般迈动脚步追了上去。 “等，等等！” 走在前面的左卿听到苏羽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苏羽三步并作两步，一瞬间就出现在左卿的身边。 左卿又摸了摸苏羽的头，笑着问：“有什么事？” 苏羽低着头，尽量让左卿能摸的舒服些，口中低低地祈求：“带上我，好吗？” 如果此时苏羽能够保持正常的理智和思维的话，一定会抽死说这种话的自己。 他恨不得离左卿越远越好，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跟着左卿。 但此时的他脑子里除了左卿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那一片虚无的空间带给他的影响比他先前所想的要大多了。 左卿轻轻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苏羽的请求。 现在还不是带苏羽去那个地方的时候。 苏羽虽然低着头看不见左卿，但身为傀儡的他对于周围的感知十分强大。 他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左卿在摇头。 左卿的拒绝让苏羽一下就急了，他猛地抬起头，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左卿。 “你不要我吗？” 左卿又摇了摇头。 眼看着苏羽还想说些什么，左卿眼神一冷，原本温柔抚摸着苏羽脑袋的手一用力，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拽去。 苏羽头皮一痛，被迫仰着脑袋，但他的眼神还是尽可能地牢牢盯着左卿。 他不想移开哪怕一秒的视线。 苏羽这副样子左卿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不胜其烦。 虽然心中不耐烦，但为了照顾此时无比脆弱的苏羽的情绪，他还是尽量压着情绪用温柔的语调同苏羽说。 “阿羽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 说完这话，左卿直接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丝毫不在乎背后的苏羽有多难过。 在他看来，苏羽毕竟只是个傀儡，虽然有意识，但毕竟不能当做真正的人来对待。 他没有那个精力。 “砰。”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传到苏羽的耳中，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写满了不知所措。 好像左卿一走，他就失去了一切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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