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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天瑞眨了眨眼睛，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思绪后，他的心情也冷静了许多。 苏羽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麻烦。 现在他是真的相信左卿喜欢他这件事了，居然还特意让厄水来跟着他们。 如果不是左卿不爱出门，现在偷偷跟着他们的估计就是左卿本人了。 他向厄水简单介绍了一下温天瑞。 “厄水其实人还不错。” 苏羽对着温天瑞说道。 “就是……你也知道，他也会做那些任务。” 温天瑞眼神微变，犹豫着开口。 “你身边的人难道都……” 苏羽视线偏移，默默点了点头。 温天瑞“啊”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这样一群人待在一起，温天瑞觉得自己多少也能理解苏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厄水向温天瑞点了点头，算是问了个好。 他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但温天瑞看起来和苏羽关系很好，看在苏羽的面子上，他也不是不能和温天瑞交朋友。 三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苏羽率先开口。 “厄水，如果我现在让你回去，你会回去吗？” 厄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会。” 苏羽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是这个回答，但他还是有些遗憾。 他换了个问题。 “你刚刚听到了多少？” 厄水这次思考了片刻，很认真地回答着苏羽。 “从他让你考虑考虑开始。” 听厄水这么说，苏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听全，不然万一厄水回去告诉左卿就尴尬了。 “你们之前说了些什么？” 厄水有些好奇，他悄悄开口问道。 苏羽当机立断地说道。 “没什么，少问。” 厄水吃了个闭门羹，他撇了撇嘴，不太开心的样子。 但苏羽不想说，他也不会逼着他说。 “厄水，你要和我们一起走走吗？” 苏羽随意地邀请着厄水，反正厄水是不可能走的，那与其让他悄悄跟着自己，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 厄水也不觉得自己多余，很自然地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就算他能感觉到自己多余，他也不会离开的。 苏羽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吃摊，对厄水说道。 “你能吃辣吗？我去买点小吃。” 厄水还没来得及回答，温天瑞就突然开口。 “阿羽等一下，我好像又要消失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居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即将消失的人不是他。 苏羽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你这次能感觉到了吗？” 温天瑞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面露茫然的厄水，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 毕竟他没有时间了，解释的机会还是留给苏羽吧。 “感觉轻飘飘的，我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他表情很平静，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苏羽紧紧皱着眉，语气沉重。 “怎么会这么快……” 温天瑞定定地看着苏羽，忽然笑了。 “或许就这两天…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越来越慢，直至彻底消失不见，眼眸黯淡了下去。 苏羽抿着唇，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温天瑞，只觉得很不真实。 厄水在一旁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温天瑞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问。 好在苏羽还记得他，他一五一十地向厄水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温天瑞是和我一样的傀儡，但他的意识很不稳定，现在已经在消散的边缘了。” 厄水眨了眨眼睛，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是傀儡？” 苏羽眉毛一挑，看向厄水。 “你没看出来？” 厄水诚实地摇了摇头。 傀儡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除非傀儡自己暴露，其他时候都是和人类一模一样的。 厄水有些沉默，他能感觉到苏羽现在心情不好，但他又不会安慰人，只能小声开口。 “……你小吃还吃吗？我可以请你。”
第107章 迎接死亡 温天瑞的消失是在一个很寻常的下午。 自上次他在厄水面前消失之后又过了将近三天，他的意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次的间隔太久了，久得温天瑞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甚至那个AI都比他更像这具身体的原住民。 他动作僵硬，最后甚至连眼珠都转不了。 苏羽似乎已经接受了温天瑞迟早会消失这一点，哪怕他看见动作僵硬，比人偶还像人偶的温天瑞，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厄水这两天倒是时不时就来看看苏羽，有时候还会带着何子叶一起来。 苏羽又向温天瑞介绍了一下何子叶，当然，在何子叶骗他的那部分里，他狠狠地添油加醋了一番。 温天瑞已经做不出气愤的表情了，他只能瞪了一眼何子叶，似乎在埋怨他把苏羽骗得那么惨。 何子叶看起来比厄水伤心多了，就是不知道他的伤心是装给苏羽看的还是真的了。 苏羽猜他肯定是装的，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小时。 左卿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他只在乎苏羽会不会伤心，其他人消失与否都与他无关。 只不过左卿好像忘了，他在知道苏羽有意识后，还曾一度将制作出另一个有意识的傀儡当做目标。 可目标达到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现在温天瑞要消失了，另一个有意识的傀儡要变回普通的傀儡了，他反而看起来心情不错。 左卿意识不到这一点，哪怕意识到了，他也只会觉得当时的自己不可理喻。 何子叶来了以后，安静的别墅里也多了几分人气。 他话比较多，苏羽觉得这一点就比那个像木头一样的厄水好多了。 至少何子叶可以让别墅内的气氛不要那么压抑。 温天瑞没法说话，他就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厄水和何子叶。 偶尔再听听苏羽和何子叶拌嘴，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太阳逐渐偏移，温天瑞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困意。 变成傀儡后，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困意。 温天瑞有些惊喜，这种困意他再熟悉不过了，久违的感觉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股困意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人一样。 他眼神欣喜，想告诉苏羽，却又说不了话。 不过幸好苏羽给他准备了纸和笔，让他能在纸上写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身体很僵硬，但只是拿着笔在纸上划拉划拉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困了。” 温天瑞拿起一支左卿特制的，比寻常笔更大一些的，更方便抓握的笔，在纸上留下这么两个字。 一直注意着温天瑞的苏羽轻声将字念了出来。 “小瑞，你能感觉到困吗？” 他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温天瑞点了点头，努力扯起嘴角，向苏羽露出一个笑容。 苏羽没来由地有些向往。 他有多久没有体会过困倦的感觉了呢。 如果可以，苏羽也想体会一次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何子叶凑到温天瑞的面前，盯着那两个字看。 “傀儡也会困吗？” 苏羽推开何子叶，轻声说道。 “我不会困，小瑞他应该是要消失了。” 他说得很直白，直白的左卿都听愣了。 在左卿的想象中，苏羽应该要更伤心一些才对，至少也不会是这么平静的将温天瑞要消失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出来。 左卿虽心有疑惑，但他没有问出来。 温天瑞也毫不在意苏羽的直白，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了。 但很快，他感受到的困意就开始加重了。 虽然程度只有一点点，但却是每分每秒都在加重。 他再次拿起笔。 “月来月困了。” “越”字不好写，温天瑞索性用月亮的“月”代替了。 反正能看懂就行，人都要消失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他的手指也有些握不住笔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连何子叶都没有再说话了。 厄水皱着眉，双眼紧紧盯着温天瑞。 温天瑞的眼睛半阖着，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苏羽都有些担心他现在还能不能听到声音了。 不过就算温天瑞能听到，他也不可能给苏羽回应了。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处投射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也一寸一寸地移到了温天瑞的身上。 几分钟后，温天瑞的双眼失去了光芒。 这一次真的是彻底中的彻底了，没有一丝一毫挽回的可能了。 苏羽能感觉到，眼前的傀儡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了。 他抬起头，看向投射下来的下午的阳光，只觉得有些刺眼。 苏羽鬼使神差般地站起身，他走到窗户边，抬手就要将窗帘拉上。 还没等他动手，左卿的声音就响起。 “让他晒会太阳。” 苏羽身体一顿，停下了动作。 温天瑞之前不是在治病，就是在房间里休养，等着下一次的治疗，平时肯定很少有机会能外出晒晒太阳。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担心什么疾病和烦恼了，不如就让他多晒一会吧。 苏羽想道。 他将窗帘又拉开了些许，让阳光能更多的照射到温天瑞了无生气的身体上。 下午的阳光很温暖，没有正午时那么炽烈，是一个很温和的热度。 只可惜温天瑞的身体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变凉。 苏羽握着他的手，却发现他的体温传递不到温天瑞的身体里。 恍惚间，苏羽觉得温天瑞这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死去了。 这不是意识消散带来的死亡，也不是几千年前的那种身体上的死亡，是一种苏羽说不上来的，彻底归于天地的死亡。 他看向左卿，似乎在询问什么。 温天瑞是左卿的傀儡，他的变化只有左卿最清楚。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左卿做的。 “我抹掉了他体内的算法。” 左卿淡淡开口，语气似乎很随意，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真正的心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苏羽愣怔了片刻，表情茫然。 “他现在是自由的。” 在温天瑞意识消散的那一秒，左卿就抹掉了他打在温天瑞体内的算法。 算法维持着傀儡的一切，他抹除了算法，温天瑞的身体自然会逐渐变得冷硬。 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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