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滔滔不绝,终于讲到长门坛之浦战役,公元1185年3月24日,源义经率兵歼灭平氏一族。落败的平氏遗族据说就躲入了四国的祖谷山区。 “祖谷现今仍存在许多平氏家族落难的传说故事。想象一下,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么平整的公路,落荒而逃的平氏族人东躲西藏,逃进祖谷深山。走在岩石与密林之间,真是大步走危险,小步行要命。” 司机把车华丽地停在半山平台上,回头对卢梦龙说:“大步危小步危的名字就由此而来。” 卢梦龙下车先深呼吸了几下饱含负离子的清新空气,再次赞叹这里的美景。 远山苍翠,树林繁茂,小农舍星罗棋布,祖谷溪湍流不息。真正的隐于山间之中溪谷之上的世外桃源。 半山平台不远处有几栋覆着茅草的山林别墅。司机打开后备箱,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自我介绍是这里的管家,接过行李后带他们去先去房间。 这里一共有4栋小屋,外表看起来古朴稚拙,茅草覆顶,木梁白墙,木格障子。走进内部才发现相当现代化。除了茶室是榻榻米,其余都是现代木地板。八叠的茶室以“地炉”为中心,左边是水屋,放茶具和清洁用具。地炉上悬挂着吊钩,一只平丸型云龙铁壶悬挂于上。地炉茶鼎烹活火,仿佛随时准备着举行一场围炉茶会。 “卢少,这是后先生特地留给你的屋子,他说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林凤黯眉间微皱,又是后初晦。倒是会讨巧卖乖。 卢梦龙放下双肩包,赤着脚跑去看地炉上的铁壶。江户时代的御釜屋作品。他又拿起托盘上放置的茶器看了看。 都说“一乐,二荻,三唐津”。与一般的陶器不同的是乐烧茶碗采用不会烧紧的软性酥松陶土,吸水性和保温性上乘。为了追求质朴,在手拉坯盛行的桃山时代,乐茶碗是唯一采用“捏制成型”的茶碗。而萩烧非常的适合茶器与花器,采用软中带硬的土质,非常适合塑形和与柴火烧制。最早的萩烧是雪一般的纯白。这间屋子的壁龛内悬挂着墨龙浮云画轴,下面摆放文房四宝、香炉和荻烧花器。淡淡的粉色中有白色,形成了一种萩特有的琵琶色,温润质朴。花器里插着一支精心修剪过后曲折优美的白椿。 卢梦龙只想 “啧、啧、啧”几声,万恶的资本主义,真香。 传统茶室中非跪行不能进的狭窄低矮的入口(高约73厘米、宽约70厘米)绝不是为了让你舒舒服服走进屋子的设计,这也许是世界建筑中最罕见的设计之一了,据说灵感来自渔船船舱的拉门。这样的设计是希望进入茶室的客人以身体力行的方式来体验无我的谦卑。 这里的茶室尽管也有低矮的入口,但从隔壁房间进入的移门是正常大小。 茶室外的露地(佛教语。建筑中指通往茶室的庭园小径,象征着禅定过程的第一个阶段:进入自明之道。)两侧种着蓝紫色的紫阳花。花园里有紫藤架,藤花花期已过,藤蔓繁茂。群山峻岭在远处铺陈开来,山风裹挟着桂花的香气沁人心神,吹散了夏日恼人的闷热。 林凤黯悄悄站到卢梦龙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问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感觉可以住很久。”卢梦龙眨眨眼,说:“如果有WiFi的话。” 网瘾少年是无法忍受没有网络的,即便面前是仙境。 时值正午,热日蒸腾着石板路。卢梦龙看见远处走来几个撑伞的人影。待他们走进,卢梦龙发现领头的是纪贯则。他手里撑着一把大黑伞,把土御门光严严实实罩在阴影里。土御门光似乎有点热傻了,也可能是心情依旧不好。之后跟着完全热蔫吧的米罗。这个多少要搞点事的家伙现在独自撑着伞,闷闷不乐地拖着腿脚往回走。之后就是撑伞的助理和后初晦。“高人一等”的后初晦双手插袋走得闲庭信步,身高不足,还要举着伞的裴轻炎看起来颇为辛苦,但是脸上倒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纪贯则直接从外廊脱了鞋子走进来,反身扶住土御门光的胳膊。土御门光把鞋子脱了放整齐,坐在廊下乘凉。 “光哥还顺利吗?” 土御门光喘了口气说:“还行吧,布置是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钩。” 米罗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蹬掉鞋子趴到廊下的木板上大呼这里比意大利热太多了,受不了。 土御门光看着米罗的鞋子一东一西滚了几下才停止,不由地皱皱眉。这意大利小少爷不但举止不文雅,还脾气暴躁。 所以纪贯则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被误会“看上意大利小少爷”的纪贯则:……(ಥ_ಥ)老子什么时候看上他过?老子从小到大就被一只公狐狸迷到现在!没良心的土御门光! 米罗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滚来滚去终于滚到纪贯则身边,伸手想抱住纪贯则的腰。 纪贯则跟触电似的一个猛子扎起来,坐到土御门光的另一边。结果米罗一个姿势没收住,一把搂住了土御门光的细腰。他的脸几乎砸到光的后背,于是他嗅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 有点像雨后青苔的泥土芬芳,带着寺院的檀香,又有点雪夜里的清冷气息。 米罗完全呆住了,他脑海中出现了清晨的草地,朝露折射出七彩虹光,接着视线投射向远处的寺院,僧侣拾级而上,大殿里燃着香,信徒们念念有词。他轻巧地走出大殿,进入一片密林,天气开始变冷,大片雪花落下,他甚至能听到雪花砸地窸窸窣窣的声音,鼻子里呼出一口热气,在寒风中变成白雾…… 手腕好痛! “米罗-卡尔蒂尼!你放开我家阿光!”纪贯则的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强行掰开他搂住土御门光细腰的手。 卧槽!米罗这才发现他撞到土御门光后就失神了片刻。悻悻收手,自言自语他可没看上土御门光,就是一时没收住手。 土御门光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米罗,转过脸不言不语。 后初晦终于溜达到这里,他优哉游哉地坐到廊下,缓缓脱鞋,靠在木柱子上松了口气。 “梦龙,这里漂亮吗?” 卢梦龙刚前排围观好纪贯则的修罗场,下意识答道:“很美,挺喜欢的。谢谢哥。” 后初晦挑挑眉毛,笑道:“喜欢就好。” 卢梦龙望着后初晦灿烂笑脸,疑惑地望向林凤黯,我刚才说了什么? 林凤黯:…… 龙哥,你可长点心吧! 午饭是在卢梦龙这间屋子吃的。管家还端来了山泉水湃好的大西瓜。每人半个,在异国他乡吃上甘甜清凉的西瓜别提多幸福了。 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坐在廊檐下看着庭院和山景挖西瓜吃。水汽蒸腾之后,午后的山风逐渐凉爽起来,大家吃完西瓜回到各自屋子休整一下,晚上还有大事情要做。 今晚就是盂兰盆会的日子了。 后初晦走之前还拉着卢梦龙说了一会儿话。林凤黯好歹克制了自己冲上去拉开后初晦的念头。他不断给自己灌输梦龙他爹还在靠后初晦支持,不能坏了他们家的好事儿。 好在有个辻直美女士在等他。裴助理过来催了2次之后,后初晦终于起身慢悠悠往他的屋子走去。 裴助理跟着后初晦,一路上回头看了卢梦龙两次,眼神冷冰冰地,仿佛在看什么诡异的东西。 卢梦龙自然是完全没有在意。他躺平在廊子上眯起眼睛享受着清风拂面。过了一会儿,整理完东西的林凤黯坐到他身边。卢梦龙很自然的把脑袋搁在鸦鸦的腿上,说:“我睡一会儿,我们等2点后太阳不那么晒了就去林子里散步。傍晚时再回来。” 林凤黯看了一下手表,龙哥还能再睡不到一个小时。林凤黯设定了一个手机闹钟,自己也靠在立柱上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卢梦龙是有点儿累,再加上前面应付了后初晦的嘘寒问暖,更觉得身心疲惫。他有点儿吃不准后初晦的意思。究竟是把他当弟弟的替代品还是怎么想的。要说认他做弟弟,他是不介意的,但问题是后初晦有时会表现出比哥哥更让他困惑的举动。比如时不时碰触他的小动作,要是卢梦龙明确挣开,他就不会再进一步。要是卢梦龙不反抗,他就会顺其自然牵着他或搂着他。卢梦龙过去不觉得男生之间的小动作有什么怪的,打球那会儿搂搂抱抱揽脖子踹腿肚子都不是事儿,说起来他还和鸦鸦睡了一张床十多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这些动作到了后初晦身上似乎就不是那么个味儿。 卢梦龙睡得昏昏沉沉的,觉得有股湿气包裹住他,让他有点儿喘不过气儿。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廊子上,脑袋枕着一颗靠枕,靠枕上有林凤黯的香水味儿。可是林凤黯人呢?上洗手间去了?卢梦龙又在靠垫上蹭了几下才坐起来。 天色还是亮的,但是太阳已经躲进云层里。厚重的云层透露出落雨的气息。 卢梦龙犹豫着林中漫步是不是还要继续。一阵山风吹来,凉爽的空气让他精神一震。 伴着凉风而来的还有小孩子唱童谣的声音。 “……かごめかごめ(竹笼眼 竹笼眼)……夜明けの晩に(黎明前的夜晚)鹤と亀が滑った(仙鹤与乌龟滑倒了)……” 卢梦龙听着听着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寻找林凤黯,却发现没有人!不光是林凤黯不在,连管家之类的工作人员都杳无踪影。 又是一阵凉风袭来,仿佛中午的酷热只是幻觉,寒气顺着卢梦龙的手指攀上他的脊背,他打了个寒颤,坐直身体。 “……籠の中の鳥は(笼子里的鸟儿)いついつ出やる(什么时候才能飞出鸟笼)……後ろの正面だあれ?(你身后的是谁?)” 卢梦龙缓缓站起来,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忽然,他温暖的手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握住了。 身后传来一道天真的童音:“ははは,後ろの正面だあれ?(哈哈哈,你身后的是谁?)” 卢梦龙猛地回头,没有人,低头看那双被握了一下的手,同样没看到人站在他腿边。 “後ろの正面だあれ?(你身后的是谁?)”那孩童的声音再次传来。 卢梦龙突然觉得一阵恶寒袭上身体,从手臂开始汗毛炸开,寒气顺着他的脊椎窜到他的尾椎,连腿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 後ろの正面だあれ? 你身后的是谁? ---- 卢梦龙同桌借他的少女漫是上田伦子太太的《再生英雌凌》。大河剧是2005年的《义经》主演:泷泽秀明(源义经)、石原里美(静御前)。完整的童谣是这样的:かごめかごめ(竹笼眼 竹笼眼)籠の中の鳥は(笼子里的鸟儿)いついつ出やる(什么时候才能飞出鸟笼)夜明けの晩に(黎明前的夜晚)鹤と亀が滑った(仙鹤与乌龟滑倒了)後ろの正面だあれ?(你身后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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