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雪芬面上没说什么,心里骂你倒是会做顺水人情。 两家人商量后的最终结果是现在孩子还小,卢梦龙本科都没毕业。等毕业后再顺其自然慢慢对外公开也不晚。 徐千峰心里还是难受的,他突然明白林凤黯死活不肯改名字是为了谁。 林凤黯不希望因为徐家的姓氏而阻碍他和卢梦龙的感情。他是做好八年抗战的准备的,没想到卢梦龙的父母会这么通情达理, 卢梦龙捏了捏他的手心说:“因为他们爱我,所以也爱你。” 时至今日,林凤黯终于懂得亲情的伟大,他原本固执又狭隘的情感世界因此渐渐变得宽阔而充实。 12月,辛守先是问卢梦龙要了土御门光的联系方法,说要去京都找他补砚。然后告诉他夏晚晴被送到魔都的精神病院了,方便父母照顾。 卢梦龙琢磨着,这算是今上放过这件事了? 林凤黯说:“有什么放不放过的,辛守如今稳重了很多,除了一心要修好那块砚台,其他时间都不比被人称颂的大太子二太子差了。今上应该很高兴,小儿子的疯病能好,不容易。” 卢梦龙:…… 他们获准在24日那天下午探望夏晚晴。 夏晚晴状态不好,人瘦得脱形。她不停地前后摇晃着身子,跟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陪同的看护人员说她如今能这样安静是好事,总比刚来时动不动就撒泼扯头发撞墙要好。 卢梦龙握住林凤黯的手,惋惜地看着双目无神的夏晚晴,心里酸涩一片。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她的样子,漂亮又聪明,一眼就看出他对林凤黯的感情。 如今却是一个会呼吸的活死人了。 看护说,夏教授周末来,夏太太几乎是天天来,但是没什么用。好在还有个有出息的大儿子。不然两个老人可怎么好。 卢梦龙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般心疼。 林凤黯宽慰道:“我们不会让爸妈这样伤心的。” 卢梦龙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夏晚晴,说道:“我知道你不后悔爱过他。希望这份爱能支持你到最后。” 夏晚晴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卢梦龙,又低下头喃喃自语:“严……雄……”她敲敲自己的脑壳。不对,她不记得了。药物让她分不清现实梦境。她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梦里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会拥抱她,给温暖和爱。 她觉得这样很好。这个梦不会停止,她很满足。 林凤黯牵着卢梦龙的手走在傍晚行人如织的街道上。太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龙哥,谢谢你。” “谢什么?” 林凤黯停下脚步,“谢谢你愿意爱我,那个又自私又小心眼的我。” 他的爱人,比所有珍宝都珍贵。他低头抵上卢梦龙光洁的额头,柔声说:“我爱你。在任何一世,我唯一坚持的事就是没有停止过爱你。” 卢梦龙伸手捧住他的脸,柔声说:“我知道,我也没有停止过爱你。” 今天是平安夜,购物广场前的圣诞树闪烁着梦幻的灯光,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他们知道今后还有无数个美好的夜,只要他们彼此牵着的手不再分开。 ---- ①,2020年诺奖得主之一。 ②,应该是三毛说的。 被锁的生无可恋……
第78章 碎砚 辛守有个大名鼎鼎的绰号“三太子”。 他很不喜欢。 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他上头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出生名门。只是不幸在怀二胎的时候,因为遇到百年难遇的洪涝,受惊吓早产,未得到及时医治,死于大出血。而她的丈夫,辛守的亲爹,当时在前线指挥抗洪,根本顾不上早产的妻儿。 很多人都说辛先生能有现在的成就,“起步资本”就是这位太太提供的。 作为过去年代里一个“合格老干部”形象中的一个重要加分项,就是为工作奉献,牺牲家庭。在普通人这里是不负责任的丈夫,在为“人民事业”呕心沥血的人物身上,这却是一种极佳的象征。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为男人获得胜利的军功章上,那个做出巨大牺牲的女性叫什么,做过什么,是否会遗憾或者悔恨。 辛守懂事以后,心疼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太一分钟。 不过他更心疼的是自己母亲。 母亲认识辛先生的时候,那位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的“二太子”已经8岁了。辛守比大哥小13岁,比二哥小十岁。可想而知,这位时隔8年突然出现在辛先生身边的美丽女人,对两个失去母亲的半大孩子有多大的杀伤力。 二太子想的是:我们要叫她妈妈吗?她只比哥大10多岁…… 大太子想的是:她年轻漂亮,所以爸爸才找她的是吗?她会不会喜欢我们?如果她现在对我们好,那她以后生了孩子还会对我们好吗? 辛守也替母亲觉得做人太累。外人看的要一碗水端平,实际就得对死去前妻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更好。当然这样也不一定能换来多少理解和爱。 况且死人最大,完美得无法比较。 这位被外交界誉为亚洲最美第一夫人的女性,也常常被人说是捡了去世的大太太的皮夹子。要不是第一个命不好,哪能轮到第二个她。 辛守大了一点后,听到有人说这种风凉话就要上去为母亲拼命。小小一个人像头小豹子一样冲上去又打又咬。而事后,他又会陷入自责和自闭,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帮到母亲,反而为母亲制造了麻烦。 这种情况在辛守整个童年与青春期周而复始。 除此之外,随着年龄增长,更严酷的事实摆在面前:大哥和二哥都极为优秀,他要是不够努力,就会显得平庸。出身这样的家庭,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对家族负有的责任。大哥辛容走仕途,二哥辛安学法律。而他从小表现出极高的智商,所以家族中长辈都爱将他与两个各个比较。辛守哪门学科稍有不慎,就会被教育你的哥哥们当年如何优秀,你不能丢脸。辛守不喜欢伤春悲秋的文学,却沉迷于数字演算、化学配平与物理规律。他觉得任何有迹可循,能获得正确答案的学科才是“让人安心”的。最终他选择了单分子生物物理这个方向。他擅长的领域并不会为整个家族的前途创造更多资本,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在该领域做到最好,就不能被称为“优秀”。尽管在大部分外人看来,他的学业早已经优秀到称为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那个时候,父亲在一个贫困省任职。刚满15岁的辛守已经在帝都读大学。 山高皇帝远,父亲管不着他。 他是极少数在学而期间四大力学大满贯的学生。作为少年天才,又来自于这样的家庭,他以为他的人生会进入高光时刻,哪知道心智还是少年的他没过多久就遇到人生第一个危机。 有好几个人跟他的爷爷说辛守脑子不太正常,是不是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事情源于一点鸡毛蒜皮的家事。 辛先生去世前妻的哥哥突然来家里托一件事。那天爷爷奶奶去了新年团拜会,只有辛守的母亲在家。母亲是十分谨慎的人,曾经的大舅来托的事情是她不敢做主的,她只能婉拒。这可好,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当时还在帝都读法学博士的辛安回家就看到大舅和后母在客厅里吵起来了,大舅拉着辛太太的手叫她不要忘本,要不是自己妹妹没福气,哪里轮到她来享福。 辛安最怕的就是见到这一幕。平心而论,这位后妈做得算是够好的了。他急着拉架。后妈不当心滑了一跤。而紧接着从学校回来的辛守就看见自己母亲倒在地上,二哥拉着大舅,大舅对着母亲鬼叫鬼叫。 辛守脑子里那根弦顿时断了。嗷的一声冲上去对着大舅连撕带咬。等二老回家,就看到客厅里鸡飞狗跳,儿媳妇和大舅子一个扭了腰,一个脸上挂了彩,最后都去了医院。 此后好多天辛守都处在稍有一点小事就发飙,转头又陷入自闭的状态中,跟学校请了好几天病假。 二老是一直对福薄的大儿媳一家心怀愧疚的。当老亲家家里提出要带辛守去检查的时候,他们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让新儿媳带孩子去看看。 辛守的症状有点类似躁郁症,也就是双向情感障碍。但是做完一系列检测后,最终诊断下来,辛守并没有患病。他只是比一般人敏感。 辛守至今还记得那个医生跟他母亲说的话。 “躁郁症患者的杏仁核与脑前叶皮层会有明显的功能异常,而且大部分患者都有家族遗传史。根据你们双方的家庭情况和他的大脑目前的情况,他都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可能最近压力过大或受到刺激。自己做好情绪调整就可以。” 医生最后对辛守笑了笑:“小朋友要想开点,人生是你自己的。自己的舒服与快乐很重要。精神疾病没有那么难得,但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得。” 母亲松了一口气,还不知道就这一次去医院诊断的经历,已经让辛守在圈子里被传成了“小疯子”。 直到几年后,辛先生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当时的政敌策划的,前妻的哥哥收了钱,闹了一场。政敌原本只是想依靠家庭丑闻抹黑辛先生。哪知道又有好事者在老爷子那儿一吹风。辛守这个脾气臭不听话又过得最舒服的小孩,对比两个听话又丧母多年的哥哥,天平自然而然地倾斜了。 而伤害已经造成,辛守回到学校后发现同学老师都知道了他殴打父亲前妻的哥哥,被送去医院看精神科。 尽管是因为误会,目的是出于保护母亲。 尽管他脑子没有病。 但是偏见已然成形。 辛守申请了斯坦福,在离开前的那年暑假,他最后一次见到了小时候来教书法的叶落夕。 那时他不知道叶落夕的身份,只知道叶老师“家人”一直给辛家的孩子教书法的,也没想到“叶老师”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整个暑假,被骂“小疯子”的辛守在家足不出户。 叶落夕在辛守即将离开帝都前的那个傍晚,突然拜访了辛家老宅。 那天辛守歪在老式竹躺椅上,出神地看着橘色天空,脚边是半个吃剩的冰西瓜。蝉声不断,夜风不止。 夜风吹乱了叶落夕的乌发,他穿着普通的白汗衫,米色中长的裤管下是两条白生生的细腿,脚蹬一双白布鞋。夕阳为他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一层暖光。 “辛守!”叶落夕的声音很动听,有种玉石撞击的清脆感。 辛守转了转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环境,又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叶老师!”辛守猛地坐起来,拉了拉身上皱巴巴不成样子的睡衣裤,又懊恼地发现自己三天没洗头。这么邋里邋遢的样子完全配不上仙气飘飘的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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