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郁收回目光。 因为楚鸣鹤带来的精神压制的损伤很大,周苏郁一时半会儿只能使用幼兽形态。 一个女人从门口进来,她披着温婉卷发,身着浅青色勾金旗袍,气质贤淑,发隙间的珍珠耳环闪烁着盈盈辉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来者正是楚鸣鹤的母亲,手里提着一个极不相称的环保袋。 白又霖很少光顾儿子的公寓,看到周苏郁可爱乖巧的模样,欣喜不已。 放下袋子,顺势将他抱起来,圈在怀中,捋顺头顶翘起来的毛,“你长得和小鹤的对象真像。” 原来在丈母娘心中,他仍然仅仅是“对象”“男朋友”,“夫妻”有名无实。他们身份差距实在太大,得不到认可是很正常的事,周苏郁宽慰自己,尽管有点没来由的懊恼。 “喵呜。” 他装模作样地喵了一声,水润清透的瞳仁像玻璃珠似的,冲击力十足。 白又霖看他楚楚可怜的样子,竟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把一大袋东西甩给我,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环保袋是楚鸣鹤出门前带走的,里面装了周苏郁喜欢吃的食物,还有不少名贵补品,鲍翅鱼参之类。 白又霖给小雪豹倒满猫粮,坐在沙发上,姿势很拘束。她在半路遇到楚鸣鹤,对方交给他一堆杂七杂八的购物品和备用钥匙,请她帮忙带回公寓,然后朝反方向去。 她捏了捏小雪豹的耳朵,“你是我儿子的契约灵兽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开玩笑道:“该不会是那个周苏郁吧,都是雪豹,不过那人看起来更不好惹。” 周苏郁浑身一僵,习惯性地露出讨好的笑容,可灵兽形态下的他根本做不出多余的表情,所以只能摇尾巴。 楚鸣鹤到底去哪里了? 白又霖神色担忧,“就不该找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婚。唉,他这几天为了那个人,简直着魔似的。” 周苏郁心里沉下来,犹豫着舔了舔白又霖的手指,他知道在人类心情不好的时候能起到安抚的效果。 白又霖想起来楚鸣鹤心事重重的脸,“他该不会做傻事吧。” 白又霖没有多待,她在桌几上的照片前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那是楚鸣鹤幼时和爸妈哥哥一起拍的照片,一家人难得聚齐,显得弥足珍贵。 周苏郁在窗边目送白又霖走远,忽然回想起楚鸣鹤说过的话。和白又霖担忧的神色联想起来,心里浮现几个糟糕的念头,他一定是去找兽灵之祖了! 地心祭坛位于皇家禁卫区,群山环抱,层叠机械卫兵把守,是仅次于星际要塞的重镇区域。 寻着当年的记忆,周苏郁很快找到了地方。 他身姿轻巧,反侦察力极强,借助人工林的遮挡,几下躲开了天眼和红外线的追查,从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内溜进去。 楚鸣鹤站在祭坛中央,明明灭灭的烛火把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显得下颌线条尤其冷硬、锋利。事实上,他正在等兽灵之祖苏醒过来。 他眯着眼,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极轻,伴随着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第71章 崩塌 ◎旧雨◎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身形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张承泽定步在楚鸣鹤身前, 恭敬地鞠了一躬, 楚鸣鹤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略显惊愕。 “这里非少爷您待的地方,有何事,吩咐我去办就好了。” 楚鸣鹤仍然心魂未定,压了压胸脯,“下次注意不要突然出现。” “是。”张承泽没有走,反而道:“您先请回吧。” 楚鸣鹤耐心地解释, “张叔, 我找兽灵之祖商量些事情。” 他觉得很奇怪,张承泽是跟了他们家族大半辈子的皇室管家, 家族内部私事从来不询问、不参与,主从界限分明, 这也是能够留在顶级皇室如此之久的原因。可楚鸣鹤却从张承泽强硬的态度里看出一点端倪。 “您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如果是因为夫人的事情, 恕我直言, 还是不要对管比较好。” “这里是我家的地盘,您管得有点多了。”完美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 楚鸣鹤少有的因为仆从的逾矩感到愠怒。可没想到张承泽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 “让开。”楚鸣鹤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满脑子只有周苏郁等他回家的念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承泽举起右手, 竖起三根手指, 顷刻, 身后响起器械摩擦的声音, 数十个禁卫兵一字排开, 在他放下手时,齐刷刷地举起粒子□□,这种高新科技能射出亿万光伏的脉冲炮,接触到人体的刹那,就能洞穿皮肤,烧毁附近的血脉筋骨,生命体在半秒内毙命。 而现在,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楚鸣鹤的眉心。 楚鸣鹤愣了一下。 他无法相信跟随楚家三十余年的老管家,他心中最忠诚、最温厚的人,居然会有一天对他竖起枪口。楚鸣鹤咬紧后槽牙,语气森冷,“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不反抗,看在多年服侍的份上,我会手下留情的。”余光示意楚鸣鹤放在背后的手,张承泽道:“把刀放下。” 楚鸣鹤当机立断地将军刀扔到地上,举起双手,这是险峻情况下最保险的选择。 “戴上它。” 张承泽扔过来一个智能钢环项圈,楚鸣鹤以退为守,电子锁咔嗒一声,在脖颈间扣紧。 这是防止楚鸣鹤使用精神压制的防护型器具,在拷问间谍、罪犯时使用。因此楚鸣鹤感到被狠狠冒犯了,心脏腾升出不可名状的耻辱。 楚鸣鹤观察张承泽的表情,“绑架勒索的话,楚家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张承泽命令禁卫兵收起枪,反问,“你还记得,有一个叫做张清亮的人吗。” 楚鸣鹤努力在脑海里梭巡这个名字,“‘猎天使’计划的项目主理人?” “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沉默了很久,张承泽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周苏郁曾经轻描淡写地提起过这个名字,张清亮是基地执掌最高决策权的人,在最后人体兵器炼成计划失败后,自己注射了最后一只试剂,继承远古血脉,成了超S级的特殊种,正是四大害之一,蚩尤审判。 见楚鸣鹤露出疑惑的表情,张承泽终于体会了一把身临上位的爽感,仿佛发号恩施,将一切迅速道来。 幼时,张承泽和张清亮居住在尼比鲁附近的一颗毫不起眼的星球上,届时,阿尔法星正在掠夺领土,大肆杀戮,抢夺星际殖民地,在一次与尼比鲁星原始部落之间的征战中,无意殃及了附近无辜星球的人,而张氏兄弟所在的小星球,被炸毁了将近四分之三,家园寥落,从此居无定所。 仇恨的种子在心里根植发芽,他们约定,要不计手段地让阿尔法星付出代价。 张承泽压抑着怒火,“我真想把你们的一切都毁掉,让你们也尝尝失去家园的滋味。” “你刚才就可以杀了我。”楚鸣鹤看着对方颤抖的嘴唇,张承泽已经快五十岁了,眼珠出现了浑浊之色,“你为什么不动手。” 张承泽没想到楚鸣鹤如此冷静,只见对方弯了弯嘴角,“张叔,你对我,对我们家,还是有感情的吧。” 张承泽阴沉下脸,但楚鸣鹤又确实说得对,他早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聪慧过人,“胡说八道。” “那我换个说法,杀了我,你就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吗?阿尔法星是星际核能中枢,掌握着全星际交通、建设、经济的命脉,你破坏了它,让资源流落,必定引发星际战争,早就有很多星际移民看我们不顺眼了,虎视眈眈了。有更多的星球将陷入残酷战争,无数的孩子和你们当年一样,你难道想看到这样的局面重蹈覆辙吗?” 楚鸣鹤思维缜密,字字珠玑,张承泽却只是冷笑一声,“我不在乎。” 楚鸣鹤心里叹了一口气。 祭坛石柱后面蓦地伸出一条深黑色的触须,紧接着十条,数十条,甚至几百条,直到呈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滔天黑影,浓稠的黑色雾气背后,一双幽然的绿色瞳孔浮现出来。迸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盯着楚鸣鹤,仿佛要将他吸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楚鸣鹤也不甘示弱地瞪回他。 张承泽把手行至胸前,深鞠一躬,“参见魁雯大人。” 魁雯蜷起粗壮的触须,将楚鸣鹤卷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楚鸣鹤就像断了线的玩偶任他摆弄。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容器?”魁雯慢悠悠地说道:“这小子我看着长大,他什么能耐,我还能不知道?” 楚鸣鹤看着它,突然说:“你别忘了和我们家定下的契约。” 兽灵之祖是整个星际灵兽的力量来源,它不知道从何诞生,从哪里出现,人们注意到时,它已经在这里了。据说,兽灵之祖是上古世纪的统治者,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但因为不明原因,力量逐年衰竭,于是他来到星际最高文明的阿尔法星,向皇室寻求庇护。楚氏是中华皇家一族血脉的最高统治者,家族里历代是星际统帅、督查,大法官,或者是楚璟成这样掌管星球最高代理权的大总统。 魁雯在皇家专门为它打造的祭坛里养生休息,作为交换,为皇室提供安全保障和庇护。 魁雯说:“契约?那只是利益交换而已。对于我来说,你们皇室的资源不过如此,已经没办法满足我的需求了。” 它话锋一转,“但你或许可以提供一点利用价值。” 楚鸣鹤觉得自己被包裹在重重迷雾中,为什么张承泽突然反水,魁雯大变脸色,难道他们真的蓄谋已久,以前只是时机未到? “容器是什么?” 魁雯道:“如你所见,我的脏器、骨骼、身体组织衰败得很快,我需要找一个智慧体,继承我的灵魂和意志。” 楚鸣鹤瞬间读懂了它的意思,“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魁雯眯起眼,那森绿色的眼珠曳出一抹剃刀般锋利的光。 “他怎么和上一个容器一样,不知好歹。”它声音浑厚粗壮,在空旷的祭坛里震慑力十足。 上一个容器…… “周苏郁,没跟你说过?”魁雯的触须把楚鸣鹤捆得更紧,“你们关系不是特别好么。” “有什么…好说的。”楚鸣鹤感到呼吸困难,眼前一阵花一阵白。 “违逆我的下场。可惜了,他本来是一个很好很适合的容器。” 楚鸣鹤心弦仿佛被割断,身体挣扎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周苏郁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楚鸣鹤只能通过四处搜集的资料碎片拼凑出一副大致的图景。他心脏很疼很疼,懊悔不已,过去的自己没有好好地去了解,对待周苏郁。 他突然好想他,好想再见他一面。 “他和你一样,各方面条件优秀,天赋异禀。可性情实在刚烈,我好言相劝,作为我的容器是多么荣幸、幸福的事。”魁雯的声调徒然降低,目光变得狠戾,“于是,我只能折断他的手脚,搅乱他的内脏,夺取他一部分智识和记忆,反正他是超S级特殊种,恢复能力惊人,玩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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