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郁一下明白过来, 这是楚鸣鹤的“报复”,语气忿忿, “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在搞颜色。” 楚鸣鹤过了一把驯服大型猫科动物的瘾, 心情由阴转晴, “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就不算了?” “……” “第一天你在我家裸奔,半个月后用情趣杂志调戏我, 半夜总爬上我的床, 压在我身上, 早上起来不穿衣服……”楚鸣鹤如数家珍。 “打住。”周苏郁装酷, “别越描越黑。” “别不承认。”楚鸣鹤嗓音低低的, “你怎么这么喜欢发骚呢?” 周苏郁真切感受到了楚鸣鹤的另一面——腹黑、霸道, 硋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 他镇定自若地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楚鸣鹤说的都是事实。那确实是他存心勾引,吃软饭也好,攀高枝也好,管他世人怎么批判,那是穷途末路的他能想出来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希望能用婚姻的方式,让他实验失败的弟弟,周南晚,有一个后盾和托付。 阿尔法星安全委员会已经发布了人体兵器回收计划——针对十五年前那场名为“天使猎人”的大型人体实验,以清除 人体兵器游离在星际法案的灰色地带,这几年银河系并不安宁,所以国家亟需力量装备和武器威慑,各种反人类的实验计划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出头。投资赞助几乎都是各星的皇室贵族,比如阿尔法星中华皇室楚氏的大少爷楚烨就是“天使猎人”的最大赞助商。 可实验的成功率非常低。失败的实验体精神波及其不稳定,可又有非常恐怖的战斗和防御能力,实在是定时炸弹。 周苏郁隐姓埋名这几年,并不好过。他没有羞耻心,为了生存什么事儿都干过。可夜深人静时,他总对楚鸣鹤怀抱一丝愧歉,这本来是他一个人体兵器所不应该有的情感。 他不知道是,楚鸣鹤也对他也有一点内疚。 极限拉扯的过程中,他们脚踩尖刀,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的真心。 “你生气了?”楚鸣鹤询问。 周苏郁大剌剌道:“没有。我脸皮厚着,骚话而已还造不成什么实质影响。”他快步向前走,楚鸣鹤被甩到后面。紧身防弹衣勾勒精瘦腰线,留下漆黑如鸦翼的背影。 楚鸣鹤瞳色渐深。 不过,表面上越波澜不惊,越把楚鸣鹤心里隐藏的胜负欲和征服欲勾引出来。 他盯着周苏郁的背影,纤瘦,高挑,漂亮,足以让人忽略他性格的缺点。不过也正是这些缺点,让他看起来更加丰沛和美味。 “行了你俩,快跟上来。”秦孝洲甩开他们好几十米,这里正是陡坡,沙尘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不得不用对讲机大声道:“结婚了就别像小情侣一样腻腻歪歪。” 楚鸣鹤敛下神思,粉紫色的苍穹投射下艳丽弧光,半边英挺的侧脸被照亮,“好。” 穿过浓烟般的沙尘,面前出现一栋格格不入的高科技建筑物,驭灵师协会的根据点——“落日平原”。 占地总面积达一千多平方米,外面是纯白色的玻璃幕墙,里面是纯白色的科技感墙壁,警卫持枪肃立,防备森严,监控摄像头飞来飞去。 大理石地板宽敞明亮,倒映出匆匆来往的人影。驭灵师们穿着古怪,有戴十几串佛珠的藏族神婆,有背着十字棺材的西域牧师,还有一个不到一米四的幼儿园小孩子,戴着瓶盖般厚的眼镜,从史迪奇书包里拿出一本会飞的书。 “轰隆——” 一只硕大无比的S级长毛飞象从入口出现,八只扫帚般的灰色翅膀拖到地上,引起万众瞩目。 简耀摸了一下它长鞭粗的尾巴,感叹道:“好多S级啊。” 周苏郁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咬住衣服下摆,低头一瞧,是炎龙奇洛普,叫住简耀,“小眼镜,麻烦看好你的灵兽。” 简耀敲了一下奇洛普的额头,将它的嘴从周苏郁身上掰下来,“奇怪,它怎么这么黏你。” 简耀走到前面后,楚鸣鹤装作不经意问,“它好像认识你。” 周苏郁淡淡地回答,“他只是被哥帅气外表吸引而已。” 楚鸣鹤觉得周苏郁的语气像说谎,但不确定,于是再瞟了奇洛普几眼。 沉默两秒,周苏郁忽然开口,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眼神染上风雪寒星的冷意,仿佛酝酿了好久,呼出一口白气,“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不是真的。” 果然。 周苏郁当年的同伴里面,有个叫余彬礼的男孩,因为实验失败,被永久固定在灵兽形态,再也变不回去了。 而他的灵兽形态恰恰是栖居在熔岩火山的圣殿守护—“黄金神”阿波罗炎龙。 阿波罗炎龙鳞片坚不可摧,流淌黑金色但纹路,三条恶魔之尾,六趾利爪,额上镶嵌一颗冷翡翠但绿色宝石,传说是通天之眼。 奇洛普额头上的天眼已经闭合,但清澈眼神却令周苏郁分外熟稔。 周苏郁低垂眸子,语气带着自嘲意味,“那天他逃进森林里,我原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只是没想到,命运总是喜欢这么捉弄人。” 楚鸣鹤顿了一下,“简耀知道吗?” “我不打算告诉他,其实血液检测局应该能测出来,但知道自己的契约灵兽是实验失败的人体兵器,实在有些……” 楚鸣鹤看着简耀和奇洛普的背影,“你担心简耀会生气,还是嫌弃?他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苏郁深吸一口气,“同时具有人类和灵兽机能的叫做特殊种,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代表着精神力薄弱不受控。” 回想起来余彬礼无差别攻击他们的时候,场面血雨腥风,犹如拿小刀一片片割肉,周苏郁在绝望关头才对余彬礼下手,每当旧梦浮现,他总感到心若枯木死灰,身似不系之舟,就要被海啸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周苏郁轻声说:“我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楚鸣鹤觉得周苏郁叹气时,散发着母爱光辉,没忍住多看他几眼,“我有安抚□□精神波的能力,家族传统艺能,还有高级技能证书,不会发生意外。” “那我算个意外吗?”周苏郁突然问。 没等楚鸣鹤思考出来答案,他兀自笑笑,“我开玩笑的。” 中庭休息区域等待时,楚鸣鹤把这个问题从肚里翻出来,仔细想了想。 周苏郁的精神波看似稳定,其实平静的海面下面,到处是嶙峋的暗礁。虽然没见过失控的样子,楚鸣鹤查阅了十五年前周苏郁和张清亮在缥缈峰决战的资料,星际暗网上有碎片式的报道——毁掉大半个尼比鲁星,几千亩白桦林和村落直接烧成灰烬。 瞬时力量的爆发与失控,仿佛高速行驶的行星相撞,不管怎么看,周苏郁都是一枚定时炸弹。 楚鸣鹤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不能牵制住他。 “你的目光好吓人,想什么呢?”秦逸坐到他旁边。 “你觉得,周苏郁像超S级吗?” “我靠,你别吓我,超S级就那几个,如果他真的是,那早被安全部门发现抓起来关进笼子里了。” 关进笼子…… 楚鸣鹤其实见过那种带强压电伏的冷酷铁笼,在阿尔法灵兽监控所,□□的灵兽会被抓进去,只要碰到铁栏杆,多坚硬的皮毛和鳞甲,都被烧得皮开肉绽。 楚鸣鹤眼睛下意识寻觅周苏郁的身影,心中暗暗发誓,坚决不能让他被那些人抓进去。 盥洗室的镜子前,周苏郁攥着胸口,单手撑着洗手台,额角攀爬上一道道青筋。 “你没事吧?”一个蓝绿色的人首马身的魔人看向他,眼神怜悯。 周苏郁掬起一捧冷水,冲刷脸上对虚浮之色,“没事,胃病。” 魔人的精神力异常敏感和强悍,他担忧地说,“你身上笼罩黑色死气,精神能量衰减过度,回忆承载的恐惧、躁动、愤怒侵蚀着你。” 周苏郁的脸蒙上惨然汗珠,消瘦的肩胛骨撑不起防弹服,看起来就像易碎的玻璃器皿。 周苏郁淡淡一笑,“我知道。” 魔人说:“生死无常,命数已定,你要看开点。” “你看起来很会算命啊,来帮我算一卦。”周苏郁伸出左手,全是冷汗的掌心朝上,笑着说,“我还能活多久。” 魔人不知道“算命”是什么意思,“我只能看到,你接下来并非坦途。” 周苏郁哦了一声,“你是驭灵师吗。” 魔人回答,“我是契约灵兽,我的契约者是驭灵师,是尼比鲁星的伐木工。他在十五年前的火灾时候救下我,后来便签订一级契约。” 契约分三个等级,三级契约关系的灵兽是B级以下,二级契约A级以上,一级契约则不限种族血脉,只要心意相连,愿意为对方奉献自己全部的生命能量,就可以成为强大无比的共生体,但因为风险巨大,所以一级契约的人非常稀少。 周苏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敬意地说: “兄弟,祝你一路顺风。” 魔人礼貌回答,“你也是。” 秦逸看到楚鸣鹤严肃的表情,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盯得太猛了,像把他吃了似的。” “有吗?” 秦逸做出无语的表情,“你就像怕娇妻带球跑的霸道总裁。” “那我收着点。”楚鸣鹤觉得有点形象。 “倒也不必,我看周师兄还挺享受。” 楚鸣鹤觉得这话怪怪的,“你说什么呢。” “哎,我说,”秦逸碰了一下楚鸣鹤的肩膀,转移话题,“你们做过没有?” 楚鸣鹤面无表情,“做什么?” 秦逸大呼,“别装傻了,我听说特殊种可容易怀孕了,雄性甚至也有生殖腔和孕床,诞下的后代如果是混血,就无敌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本白色封面的书,“这是咱们学院新发的教材,第一页就是关于特殊种……嘶,我都想讨一个特殊种当老婆了。” “你到底从哪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首先周苏郁的性别就不能怀,没有生殖腔和……” “和什么?” 听到轻纵的声音,楚鸣鹤辨认出是谁。蹭一下站起来,袖口被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旁边的周苏郁抓住,用天真无辜的口吻道:“接着聊啊。” 秦逸咳嗽,“你们聊,我肾虚尿频,去上厕所。” “该不会,你之前真的相信小白是我生的吧?”周苏郁笑着问。 楚鸣鹤认真又严肃道:“秦教授在叫我们过去了。” 周苏郁耸耸肩,没再为难楚鸣鹤,“不过特殊种的人体工学和普通人类不一样,至今都没有完全研究出来构造和机能系统,说不定真的有那种器官,可以传宗接代什么的,不分男女。” 沉默了很久,楚鸣鹤忍不住好奇,“真的?” 果然上当了,“骗你的啦。”周苏郁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回去可以亲身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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