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门上用鲜红色的颜料刷上了两个数字,苏靖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想告诉我头颅在这房间里面吧?” 他们打交道的医生不多,但07绝对是里面最不好相处的一个。 现在的点还没到护士的休息时间,07昨晚这个点正在护士站填写资料,但不保证今天也在。 谢欲没有回答,他手放在门把手上,那架势是准备卸门。 “停停停。”苏靖拦住他,回头对着李云霞道:“还是你来吧。” 真要卸了人家的门,等07回来后不就被发现了吗?那他们是真的别想呆了。 李云霞开锁的技能是真的好用,拔出一根头发丝捣鼓了一会按下门把手,门很轻松地被推开了。 “好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嘛。”她把手上的头发吹走,还不忘后退一步把沈柯带进门,笑的抚媚动人:“想不想学?我教你。” 沈柯真心觉得自己跟玩家有代沟,她是怎么觉得他能够学会开锁的? 系统:【难道你不会吗?】 它依稀记得宿主不仅会开锁,还会撬锁。 沈柯心中毫无波澜:【我会,但智障不会。】 护士的房间不像孩子的房间那么防护森严,门上的锁也只是很普通的锁,关上之后还能够从里面打开。 苏靖谨慎地把窗户和门都带上了,除此之外没有触碰任何东西。 谢欲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衣柜,柜子里面挂着一排白色的护士装,被衣服遮挡的左下角一个玻璃罐随着衣服的晃动若隐若现。 苏靖把手电筒光打过去,扒开衣服后,露出了泡在血水中的头颅。 那颗头颅很完整,看模样也才十五六岁,即使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表情也很平静,一双蕴含死意的眼珠子静静地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李云霞在玻璃罐露出来的刹那就用蒙住了少年的眼睛,假如头颅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反而还没什么,但是…… 它太生动了,生动的仿佛还活着,生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说话。 少年的日记本里写过唯一一句完整的话是:我喜欢听阿禾叫我的名字,我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人和我玩,每当他叫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句话很长,但少年仍然一字不差的用着歪歪扭扭的笔画把它写了下来。 李云霞觉得,让少年亲手去把他最好的朋友的头颅抱出来,太过残忍。
第60章 一室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 沈柯被蒙住眼睛,视线陷入黑暗之中,他乖巧的等了片刻却一直没听到声音,便有些奇怪的想回头。 “别动。”李云霞说。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沉重,她望了望那颗生动的头颅,又低头看着一脸白净的脸上只有茫然的少年,嗓子莫名有些干涩。 虽然这是07的房间,待的越久危险指数越高,一时间却没人主动去开口,也没有人去催促李云霞。 谢欲话来到舌尖,被青城故意挡了一下后又咽了回去,他不认为记忆中那个人会被这种事情困扰,但……现在的少年被洗去了一切锋芒,或许褪去了伪装后,对方的本性就是这份不谙世事的单纯。 沈柯知道头颅的位置就在衣柜里面,他现在很疑惑,难道玩家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统子,玩家现在在干嘛?】 被遮挡住了视线,他只能让系统播报一下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系统观察了一会:【他们正在原地不动的看着你,目光中有怜悯、担忧、迟疑等等,总之很复杂。】 沈柯:【……】 他思索了一会,又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系统肯定的回答:【没有。】 沈柯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讲究效率的玩家现在是在干嘛,集体罚站?难道阿禾的头颅有某种禁锢的能力,可以使看见它的人不能行动? 沈柯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没道理啊。目前在场众人只有他能动,那这把得靠他去打破这魔咒。 他晃动了一下脑袋,撇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双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衣柜角落的那个玻璃罐给抱了起来。 李云霞对少年没有戒心,自然也就没用多大的力气,她完全没想到少年怀中会直接跑过去,等反应过来再想把人追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手接触到冰凉的玻璃罐那瞬间,沈柯意识下沉,直接被拉入了一个幻境,或者说是一段记忆当中。 眼前的画面还是之前在23给他看的那段画面中被大火灼烧过的康复中心,只不过视野更加宽阔。 四面八方里,一根根粗细不一的树枝宛如杂草般疯狂蔓延,几乎要覆盖住这整所医院。 此时的孩子们肉眼可见的分为了两类,一类是被感染的孩子,只要被这树枝缠上,他们在顷刻间皮肤就会变成灰绿色、眼中失去高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凭借本能嘶吼着啃食所见到的一切东西。 另一类是慌不择路地奔跑着、哭泣着的孩子,他们有着正常的情绪,会害怕、会恐惧、会叫喊。 为数不多的医生和护士们护着孩子们向安全的地方撤离,但是孩子众多,他们能护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甚至他们自己的处境比孩子们还危险。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炼狱,在这一场灾难中,沈柯第一次见到了完整的阿禾,物理上的完整。 阿禾有着一头米灰色的羊毛卷和一双米灰色的眼眸,这种淡雅的颜色和他的人一样,温和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他不像是造物主,而像是一个不染尘世的艺术家,他的武器是画本和笔,画纸上描绘着的是他亲手打造的这个世界,挥笔之间,一节树枝连同着被感染的孩子一同被火焰吞噬殆尽。 他的手在颤抖,他在痛苦。 这个世界阿禾倾注了所有的感情,每一个孩子的消失,都是在摧毁他的意志。 他每在纸上画一笔,手上的血痕就会多一分,鲜血顺着他的手落在纸上,给康复中心蒙上了一层血色。 [他好像每使用一次能力,就会受到一次反噬。] 沈柯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他在这里扮演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场3D电影,而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分析着每一处细节。 [照这样下去,他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感染,阿禾纵使用尽生命也阻挡不了树枝编织的牢笼,他能做的只是减缓这个世界沦陷的过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沈柯记得,阿禾的灵魂……姑且算是灵魂吧,他在美术室的时候说过,导致这场灾难发生的是入侵者,而一旦被定义为入侵者,他们就会统一被归类到“混沌邪恶阵营”。 [入侵者在哪里?] 他的身体穿越了火焰和树枝,他试图离开这里去破败的建筑里面看看,但没走几步就被弹了回来。 [看来我活动的区域只能是阿禾目之所及的地方。] 他被迫留在原地,看着阿禾的画纸被血液一点一点的侵染透彻,看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减少。 这压抑的场景,就算是电影他生前也不会去主动观看。 就在这时,空气中产生一阵波纹,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青年凭空出现在树下,他左脸绽放着一朵金纹雕刻而成的曼塔,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微微的蓝光。 “那东西不在这里啊,白来一趟。” 一个很气质很优雅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这个世界能量太少了,趁着今天阳光不错,抛个硬币决定一下杀不杀光吧,正面杀光,反面嘛,也杀光。” 他将硬币放在大拇指上,轻轻一抛,落在手背上的硬币是正面。 “看来天意如此啊,你认为呢?”他捏着硬币转头,手轻点身旁的空气,另一个人影也接着浮现出来。 [虫子?!] 沈柯抬眸看着不远处的那人瞳孔微缩,他没想到自己随便进的一个副本也能看到这个疯子,这家伙到底搞了多少破坏? 虫子兴致恹恹,他丢了一个石子大小的虫豸到嘴里咀嚼,又随手捏断了一个挡路的孩子脖子,踢到一边。 他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抛出一个人偶后,眨眼睛又消失不见了。 “真是一个难相处的家伙。”青年微微一笑,随后也跟着消失在了空气中。 虫子抛出的人偶在落地的须臾就变成一道高挑的人影,他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四肢,在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正滴着血的鲜花,颜色比玫瑰还热烈。 他一路飘落着花瓣,一步一步走向还在强撑着的阿禾。 [这花……好眼熟。] 沈柯从半空落地,来到人偶身后,想捡起一片花瓣观摩,手却直接穿透了整个地面。 好吧,他不是实体。 他跟了一路终于寻找了一片没有被血迹完全掩盖的花瓣,在赤色下面是非常梦幻甜美的橙粉色,花瓣每一片都非常完整,没有残缺。 沈柯盯着人偶的背影,心情非常复杂:【他不会是谢欲吧?】 谢欲曾经在病房门口问过沈柯是不是不记得他了,那时候,他拿出的也一捧橙粉色的花瓣,和人偶掉落的一模一样。 可谢欲至少是个正常的人,可眼前这个是有点……好吧,跟独特的非人类,这个想法,会不会大胆了点? 系统:【大概、或许、可能、应该是?】 沈柯问:【那个时候谢欲问我还记得他吗,你说不知道,说实话统子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见过谢欲?】 如果虫子的留下的人偶就是谢欲的话,那么谢欲见过自己就说得通了。 入侵者离开没多久,维护人员赶到,其中一人就是另外一个他。 沈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所以暂时用另一个他来代替。 23的一面之词他还可以弃之不理,但阿禾的这段记忆,疑似谢欲的人出现,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那个他的真实性。 【假如他们合起伙来骗我,那可就是一个超大的骗局了,我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沈柯一穷二白,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 【不是骗局。】系统没有直接回答沈柯的提问,但它说的四个字,足够证明很多事情了。 系统知道的很多,但它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沈柯,那代表着它被某种东西限制了无法直接告诉沈柯实情。 沈柯眼睛微眯,或许从系统绑定他开始就不是一个巧合。 既然不是骗局,那就是真的。 那个陌生的他,要么就是他本人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要么就是游戏克隆了一个外貌一样的他。 现在的沈柯就仿佛走在一个遍布迷雾的迷宫当中,脚下的路是迈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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