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大声道:“奶奶!您不是在做梦,我就是石头!弟弟也在,和我在一起!我们来晚了,让您受了这么多苦!” 对!我不叫阿福,我叫田石头! 在久远到快要消失的幼年记忆中,好像有个慈祥的老太太总会把在罗汉床上淘气攀爬的自己抱下来,怜爱地拍打自己的背,笑骂道:“石头,小心点,别摔疼了……” 老太太的表情凝固了。 房间里沉寂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停滞。 良久,老太太瞪大了无神的眼睛,颤抖的手指沿着阿福——或者说石头——的小臂、上臂、肩膀,一直抚上了他稚气未脱的年轻面庞,好像要用手指代替看不见的眼睛,勾画出他的容貌。 石头也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无言地感受着岁月的流逝和病痛的折磨,在她脸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迹。 “小豆?小豆也在?让奶奶……”袁奶奶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都发不出声了。 阿贵环顾在场所有人,好像“小豆”指的只能是自己了,也颤巍巍地走上前去。 他被水冲走的时候,还是个睡在襁褓里的婴儿,对爷爷奶奶的存在毫无记忆。但哥哥和奶奶相认的动人场面,也让他忍不住滴下泪来。 “不哭,小豆乖,小豆不哭……”袁奶奶轻柔地拍了拍小豆的肩膀,好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婴儿睡觉。 …… 不知什么时候,洪生已经离开了房间。十几岁的大男孩很是要强,不想在众人面前掉眼泪。 老瓜农也背过脸去,嘴角一抽一抽的,满是感怀。 黎凡归则是被两条颇煞风景的系统提示赶出了袁奶奶家的小院: 【祖孙三人重逢,给他们一点私人时间吧!】 【任务“身世之谜:福贵兄弟”完成:请去瓜农家用一顿简餐,再回袁奶奶家领取奖励!】
第153章 橙色下装 瓜农也在此时热情相邀, 黎凡归却之不恭,就跟着父子俩去了他们家。 瓜农家的布置与袁奶奶家大致相同,只是家里时常有人搭理, 显得没那么陈旧。 洪生进屋里,把袁奶奶与两个孙子意外相遇的事情和母亲说了一声, 惊得阿姨放下了手上的针线活, 也要冲出来看看黎凡归,看看这个解决了老太太一辈子心结的异能者长什么样。 黎凡归只能礼貌地笑笑, 谦虚一下:“我只是个带话的, 要不是白马渡口的关大叔热心, 这祖孙团聚也没我什么事儿啊……” 吃完了一顿便饭, 黎凡归发现, 自己体内的毒素浓度竟然降到了0! 此前在鸿运湾, 被变异蟹兵和水魅妖围攻的时候, 黎凡归中了水魅妖的法术,毒素达到了6点, 已经产生了不少负面减幅状态。 好在之后没什么打斗,浓度高点就高点, 黎凡归还准备回新手村慢慢恢复呢。 这下, 连回新手村的时间都省下了。 吃完饭, 老瓜农吩咐儿子:“洪生,把隔壁侧厢房收拾一下, 里面杂物先堆你屋里。那兄弟两个怕是要在这儿住几天,袁奶奶家的房子都没人清理, 暂时肯定住不了人……” 又吩咐媳妇:“莲花儿, 咱们这几天辛苦点,你多做点吃的, 我跟隔壁老李去帮奶奶打扫下房子。不管兄弟俩以后住不住在这儿,好歹回来看奶奶的时候,有个落脚地不是?” 黎凡归看着这一家三口热心张罗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刚来黑蛇镇时,看到这里每家每户都紧闭大门,瓜田里的老农在睡觉不理人,还以为这里人都是社恐。 深入了解之后,发现他们一个比一个热心。第一印象害死人! “我去隔壁看看吧,今天该是李伯家给奶奶送饭,他们还不知道情况,我怕李伯看到两个年轻人在袁奶奶家里,把他们当歹人了。”洪生提议道。 黎凡归也跟上了,顺便还能领取任务奖励。 来到隔壁院子里,袁奶奶那张嘎吱作响的旧床,已经被兄弟俩抬到了院子里,给老人晒晒太阳。 三个人的眼眶又红又肿,脸上却都带着幸福的笑。袁奶奶好像在说些什么,她的声音很小,石头必须弯下腰,耳朵贴近她的嘴才能听清。 一见洪生和黎凡归进来,石头直接给两人跪下了。 小豆到底没记事,对他来说,过去的一个小时所发生的一切,就是几个陌生人告诉自己,你爸妈不是你爸妈,你爸妈另有其人,虽然他也跟着哥哥一起跪下了,动作表情却都显得更拘谨。 黎凡归和洪生把两人拉起来,连说不用。 说了些感谢的话,袁奶奶让石头去她的柜子里取了一件织物。 “好心人,奶奶没什么钱,买不起好的,礼品,送给你们,就只有,这个了……”袁奶奶气短,说话不停喘气,听话的人必须耐心。 石头把织物展开。 这是一条质量上乘的绸缎织成的……长裤? 裤子的剪裁很朴素,但设计独特,细密的金色丝线勾勒出了复杂的图案。凑近了看,黎凡归总觉得这些图案里,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 “奶奶年轻的时候就靠编织衣物补贴家用。因为奶奶以前是偏远部族的姑娘,还懂得不少他们部落里的表示祝福的符文。她便把这些元素融合进了她的设计中,所以,她的手艺和精巧的设计,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石头一脸骄傲之色,替说话说累了的奶奶解释道,“在我一周岁大的时候,奶奶拿出了她的不少积蓄,买了漂亮的金丝线,还买了上好的黑色绸缎,给我做了一条裤子。喏,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一条。她原本是打算等我成家立业,把这条裤子当做礼物送给我的。只可惜,我两岁多的时候就被大水冲走了,所以她一直也没能把这条裤子送给我……” “你现在不也还没成家吗?现在送,又不晚!”洪生突然插嘴,被旁边的老瓜农狠狠地瞪了一眼。 石头笑了笑,很憨厚的样子:“奶奶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刚才还这么跟我说呢。不过,我给她提了个建议,她就改变了主意。您瞧,这位‘凡人归来’大哥穿的也是一条黑色的裤子,上面都打了些补丁,想必也穿了很久了吧。失散多年的家人团圆,这是多大的恩情!奶奶说,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所以,奶奶决定把这条裤子当成礼物,送给这位帮他找到两个孙子的好心人!” 黎凡归有些懵,从石头手里接过了那条裤子。 一拿到手上,他却惊喜不已。 【“奇迹丝绸裤”,最低装备等级:1,职业:通用。物理、魔法防御+30,在野外末世毒素积累速度降低3%,抵抗减幅效果:概率型减幅状态击中概率降低30%,必中型减幅状态效果降低20%。】 【假设对手对玩家施以“诅咒”技能,技能成功率为50%,倘若玩家穿着该装备,则对手只有50%*70%=35%的几率诅咒成功;假设对手对玩家施以百分百命中的“冰冻”技能,效果为移动速度降低50%,倘若移动速度为100的玩家穿着该装备,则移动速度只降为60。】 黎凡归现在穿的下装【黑色条纹长裤】,只是一件绿色装备,除了简简单单的“防御+10”,就没有任何附加属性了。而且,这条纯黑的长裤毫无设计感,也并不美观。 而这件“奇迹丝绸裤”却是橙色装备。丰乐城交易区里,凡是附带了降低毒素积累速度的装备,哪怕像“空手夺不下的白刃”一样只降低1%,都能轻松卖到四五十枚银币。 而这条裤子,一下就奔上了3%! 果然,这种弯弯绕、做好久才能完成的长线任务,奖励必然丰富。 这时,袁奶奶也开口了。 “洪生,还有老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也都是你们、还有老李他们几家人,在照顾我。要不然,我也没机会,活了那么久,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孙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放心,你们的好处,也都少不了的……” 黎凡归这才第一次知道瓜农父子姓齐。 被cue到的瓜农父子连忙推辞,异口同声地表示,向上追溯好几代就当上邻居了,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见袁奶奶没说两句话又开始大喘气,石头又当上了嘴替。先前黎凡归在瓜农家吃饭时,奶奶已经把这些事情全都跟他讲过了,没必要再让她受累,重新说一遍。 “你们说的住在远方另一个村庄的关大叔,她也有印象。当初,关大叔两口子借住奶奶家时,是在找他的侄女——外甥女来着的?奶奶还是姑娘的时候,家里人就叫我紫妹儿,所以,她对那个在找紫妞的两口子印象特别深,真是缘分啊!” “是啊,”一直没说话的小豆此时也感慨万千,“在镖局的第一份活计,我和阿福哥——啊不,是石头哥——一起出任务,就是‘凡人归来’大哥领着我们的。说起来,大哥太厉害了,野外那么多凶猛的怪物,他一直保护在我们身前,到了白马渡口,我们兄弟俩身上一点擦碰都没有。马车上的货物也基本完好,只摔碎了两个很小的瓷碗。而且,我们送货的目的地正好也就是关大叔家,是城里一个大老板给关紫妞的出嫁随礼。要不是一切都那么巧,哪会让我们碰上奶奶?” 在场族人纷纷感慨:这都是缘分呐! 又闲聊了一会儿,话题终究还是没有绕开乔家。 如今,兄弟俩找到了真正血缘上的亲人,但无论乔老叟和朱大娘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总归是从婴幼儿时期养起的,兄弟俩也实打实地好吃好喝好穿十多年。乔家老两口或许对不起乔香,但绝没有缺过兄弟俩一丁点恩情。 袁奶奶还是劝兄弟俩回新手村,侍奉养父母,偶尔有假日的时候,来看看自己就行了,反正她“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好活”。 小豆点点头,好像很赞同袁奶奶的想法。 石头却有些不悦道:“爷爷奶奶这些年一直活在内疚之中,他们一边找我们,一边还在担心会打扰到我们平静的生活。与此同时,爹娘明明知道我对自己的身世有过怀疑,却对我极尽隐瞒。是怕我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会亏待他们半分吗?我不会的,我只不希望被欺骗而已!”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段经历套在另一个人身上,当成故事讲给乔老叟和朱大娘,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他们依然打哈哈,意图糊弄过去,石头就和他们说明实情,以后每个月给他们一部分工钱,尽到报答养育之恩的义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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