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阴暗, 人却穿着婚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尤其床上的两个人表现更是古怪,看起来不像是要结婚的人, 更像是一对仇人。 楼延刚刚洗完澡, 整个人蒙着股雾蒙蒙的水汽。五官在水汽之下更为清爽, 但眼睛和眉还是浓黑, 唇色还是很红, 浓墨重彩得刺激眼球。他以前没穿过长衫,更别说这样鲜亮的红衫,此时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傅雪舟也看清了他干干净净,没有油彩的脸,以及脸上对他的漠然无视。 傅雪舟微微挑眉,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的红盖头,在鲜红的盖头映衬下,他的手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他慢条斯理地道:“你还少了一样东西。” 楼延立刻转头看他,几乎一眼就将目光定在了傅雪舟手里的红盖头上——这个红盖头显然是给“新娘”用的。 手表提醒楼延距离吉时只剩下十几秒的时间了。 操。 楼延毫不犹豫,直接整个人往傅雪舟扑去,伸手就去抢傅雪舟手里的红盖头。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一眨眼之间就拽住了红盖头的一角。但傅雪舟早有防备似地将红盖头拽得严严实实,楼延非但没有抢到红盖头,整个人还撞入了傅雪舟的双臂之间。 傅雪舟抬手按住了楼延的肩膀让他无法逃离,另一只手将红盖头拿远。这一切的动作发生在几秒之内,银发男人微微低头垂眸,笑着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明明知道楼延的名字,却非要逼着楼延亲口告诉他—— 这是故意逼着楼延屈服! 楼延的面孔上顿时燃烧起了怒火,让这张脸更加漂亮得锋芒毕露。他沉着脸再度伸手试图去抢红盖头。 然而他的指尖和红盖头差了十厘米的距离,也就一个手指的长度,但傅雪舟的力量牢牢得压制着楼延,让这一根手指的距离仿佛天堑一般难以跨过。 楼延还未擦干的头发浸湿了傅雪舟身上的一小块布料,傅雪舟瞥过这块布料,又瞥过楼延的手表,更加恶劣地再次拿远了红盖头,微微笑道:“5、4、3……” 他在倒数吉时来临的时间。 “楼、延,”楼延面无表情,语速极快,“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红盖头就从空而落盖在了楼延的头上,楼延眼前立刻陷入了一片暗沉的红色。 下一秒,门“咯吱”一声响起,有什么东西走进来了。楼延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住,他什么都看不到。楼延只能牢牢地透过帕子下方的空隙盯着眼前地面。 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楼延便看到了一双脚出现在了红盖头底下。 这双脚穿着深棕色的老人布鞋,脚尖着地,脚后跟抬起,就像是吊死的人自然下垂的双脚一般。 楼延眼也不眨,看着这双脚用脚尖走路的方式站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这个老婆子来检查检查新郎和新娘有没有好好梳洗过吧。”诡异的声音尖锐又刻薄,话音刚落,楼延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这股冷意让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双枯干苍老的手隔着红盖头摸上了楼延的脑袋,楼延下意识地想要攻击回去,但他想到自己仅仅只有23点的精神力,硬是把所有动作给忍了回去。 这只手检查过了楼延的盖头,又去看楼延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楼延不由庆幸自己洗澡洗得还算认真,足足一分钟之后,没检查出什么错误,这双手才收了回去,开始检查傅雪舟。 很快,诡异冷冷的声音响起:“新郎衣服上怎么湿了一块?” 楼延顿时漠不关心地看起来了戏,甚至想让诡异和傅雪舟赶紧打起来。 却没想到傅雪舟道:“新娘弄湿的。” 楼延:“……” 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 诡异冷笑两声,阴森问道:“新娘子,你为什么要把新郎的衣服弄湿?” 楼延正在思索怎么回答,傅雪舟轻笑一声,又轻飘飘地回答道:“夫妻情趣。” 红盖头下,楼延冷笑不已。 去你的夫妻情趣。 但这话似乎让诡异接受了,诡异的声音突然从阴冷变得喜气洋洋,“那就请新郎掀开新娘的帕子吧!” 楼延眼前的红盖头倏地被掀开拿掉,入眼的就是傅雪舟俊美的面孔。楼延余光往周围扫去,见到了屋内中间站着的一个矮小的婆子。 这个老婆子不过一米多高,脸上的五官融化一样胡乱分布着,眼睛一上一下,嘴巴在下鼻子在上。它的双眼没有眼瞳,全是眼白,一米多长的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刚刚好能碰到地面。 老婆子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露出满口的大黄牙,随着她说话,一股腐烂的臭味从她嘴里弥漫,“新郎新娘快上床啊。” 楼延一愣,上床? 是啊,新郎新娘怎么能不一起躺床上。 只不过,那个上床的对象是楼延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的傅雪舟罢了。 楼延没动,傅雪舟也没动。老婆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全是眼白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鲜血从她眼睛里流出,在狰狞皱褶的脸上蜿蜒而下,“新郎新娘怎么不听话?” 从鲜血从她眼睛里出来的开始,屋内的烛光就开始剧烈摇晃,整个屋子的光亮缓缓变成了红光。 “滴答,滴答。” 屋内的深红家具也开始往外渗出了血。 原本没有一点喜气,不怎么像婚房的房间转眼就冒出了很多应景的“红”。 不好。 楼延能感觉这个屋子开始变得危险了。 他侧头朝傅雪舟看去,傅雪舟察觉到后,也侧头看向了楼延。 银发男人懒懒地垂着眼皮,长睫落下一片暗色阴影,傅雪舟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他甚至有些悠闲的还在把玩那个红盖头,和楼延对视之后,他还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似乎毫不担心之后出现的一切,也毫不畏惧眼前的这个诡异。 对啊,他可是傅雪舟,他怎么会怕呢。 说不定这个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了。 但楼延却不能不听诡异的话,谁让他现在精神力不多,自己又受了伤,根本无法应对这危险重重的世界呢? 所以…… 楼延忽然动了,他一把扯过傅雪舟的衣领,猛地将他扯倒摔在了床上。傅雪舟银发散乱地落在了红绸床面上,在他还没起身的时候,楼延也转瞬压在了傅雪舟的身上,利用身体的重量巧妙地压住了傅雪舟的四肢。 楼延笑意盈盈,声音温柔地道:“夜深了,我们也该睡觉了。” 但在衣物和身体的遮掩下,新娘子却握了把匕首怼在了新郎的小腹处。 这把匕首是楼延洗完澡后坐在床边时藏在枕头下面的,就为了关键时刻能用上。 诡异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狰狞的表情一瞬变回了正常,它又喜气洋洋地道:“祝福新郎新娘今晚睡个好觉!” 说完,它就颠着脚尖往外走去。 楼延余光扫着诡异逐渐走远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不变,不忘微微张开嘴,用嘴型无声地告诫身下人,“别动。” 命令的表情和话语,带有危险性的一举一动,一切都和傅雪舟记忆中的楼延截然不同。傅雪舟无视了他的警告,微微歪着头道:“你想用这个来杀我?你知道它杀不死我。” “楼延,”傅雪舟又在舌尖上念出了这两个字,他轻声道,“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楼延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傅雪舟这是在问楼延这一世的表现为什么和前几世在他面前恭敬顺服的模样截然不同。 楼延拳头发痒,恨不得一拳砸在傅雪舟这张令人讨厌的脸上。但快走到门边的诡异却停住了脚步,阴森森地回头看着他们两个人,狐疑地观察他们的举动。 楼延非常冷静地将匕首往下移,来到了男人全身最脆弱的地点。 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唇角挑起,被婚服映得气色十足。眉眼之间全是不怀好意的笑意,楼延低下头在傅雪舟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这样杀不死你,傅雪舟,但我这样会让你感觉很快乐。” 楼延低低笑了,他知道诡异能听到他的话,即使他的声音再小。 “我也知道你受了伤能很快恢复,不过我想,你不会喜欢这里缺一块的感觉吧。” 楼延的手往下压了压,匕首的尖端隔着衣服刺疼了傅雪舟的皮肤,“我的手重,不知道会不会弄疼你,但就算疼了,你也不会介意,对不对?” 傅雪舟微微皱眉,认真道:“我介意。” 诡异没有看出什么,笑呵呵地走出了房间。 门又响了一声,屋内只剩下了床上的两个人。 楼延皮笑肉不笑的,轻佻地拍了拍傅雪舟的脸,“那你就听话啊。小子,我说让你别动,你就他妈的一动别动,听清楚了吗?”
第37章 楼延都把傅雪舟苍白的脸给拍红了。 手里那把匕首还压制在傅雪舟的致命点。 傅雪舟皱眉, 双眼直勾勾盯着楼延,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他似乎真的怕被楼延断子绝孙,竟然真的一动没动。 楼延被看得浑身发寒之余, 又爽得有些上瘾。他冷笑一声, 最后又挑衅地拍了一下傅雪舟的脸, 就打算点到为止地从傅雪舟身上下去,去看看房门有没有被锁。 然而楼延刚动, 他就被傅雪舟一个用力反压在了身下。银发男人微微弯着腰,用一只手扣住了楼延的两只手腕,银发从肩侧滑落到楼延的脸庞, 楼延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块山给压住了一样, 毫无挣扎的空间。 他使劲挣了挣双手, 手腕都变得青紫也没有动弹分毫。 眨眼之间, 主导者和被主导者的位置就这么变换了。 楼延的双腿也被压得结结实实,他知道挣脱不开之后,索性也不浪费力气了, 冷漠地与傅雪舟对视。 傅雪舟的身形称不上强壮,但修长挺拔,还带着青春气息的单薄瘦削, 足以将楼延的身形完全掩盖在身下。 “威胁我?”傅雪舟道,“楼延, 你的胆子很大。” 银发层层叠叠地落在被面上,这些银发比金银丝线还要漂亮, 偶尔几缕发丝还碰到了楼延的侧脸和脖颈, 冰冰凉凉的, 好似丝绸。但楼延只觉得鸡皮疙瘩, 这些银发在他看来比有毒的蛇还要危险。 楼延偏过脸盯着傅雪舟的头发, 输人不输阵,呵呵冷笑,“比这还大胆的事我又不是没有做过,傅雪舟,你不会忘了之前谁在喊被吓到了的吧?” 傅雪舟双眼微眯,他掐住了楼延的下巴,强硬地逼迫楼延转过头和他对视,语气散漫中带着好奇,“楼延,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杀我?你以前明明很尊敬我,一直都很听我的话。” 楼延的下巴和脖颈被抬成一道直线,他几乎要被气笑了,牙齿都碰撞出响声,“这不是要问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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