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刘康的伤心事,刘康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爹娘死了,我怎么就不能来坟地里哭坟了?” 楼延眼睛一眯,“你爸妈是什么时候死的?” 刘康道:“大前天……” 大前头,也就是三天前,正是楼延他们在新闻上看到柳树村发生化学污染的前一天。 楼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刘康,发现刘康虽然是个又高又壮的胖汉子,但力气却小得有点不对劲,就算是刚刚极力挣扎时也没有路好修的力气大。 刘康满身沾着都是泥,背后还有很多草根,浑身的味更是发臭。楼延又去看刘康刚刚丢出去的啤酒瓶,在坟墓旁边看到更多的空啤酒瓶和一些零食塑料袋。 如果是孝顺父母的孩子,那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随意扔在父母坟前。但如果不是孝顺孩子,这个人也不至于哭得那么惨。 楼延若有所思道:“你在你父母坟前待多久了?” 刘康打了一个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四个白天了。” 楼延惊讶,“晚上也在这里睡?” 刘康默默点了点头。 楼延放开了他,刘康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黄,手脚发虚,明显这几天也折腾得不清。 楼延双臂环起,神色淡淡气势却很足:“你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坟地里待了那么久?” 刘康眼神发飘,不敢看楼延,嘴里逞能地道:“我我我,我舍不得我爹娘不行吗?!” 楼延呵呵一笑,冷酷无情地道:“你刚刚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喊着有鬼然后屁滚尿流想逃,从这个反应就能看出你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胆子不大的你竟然能在坟地里住上这么久,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就是让你看到我后第一反应以为我是鬼的原因吧。” 刘康目瞪口呆,愣愣看了楼延一会儿,最终颓废地低头道:“我不敢回去,只敢待在这里。” 楼延走到刘康父母坟前,边观察着这两座坟边问道:“为什么?” 这坟确实是新坟,但奇怪的是坟前的墓碑上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刻上一个字。而这个坟包也比其他的坟包要矮小得多,似乎……里面并没有埋葬什么人一样。 楼延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瞥向刘康,全身肌肉看似放松,实则已经绷紧到随时可以一跃而起。 这个刘康,难道也是诡异? 但余光扫过去后,楼延就发现刘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一直在扭着脖子盯着他看。 “因为我的家里,”刘康幽幽地盯着楼延道,“正有一对假父母在。”
第25章 “什么意思?” 楼延站起身, 双腿微微分开站立,站得潇洒笔直,进可攻退可守, 时时刻刻注意着刘康的每一个动作。 假父母……这三个字让楼延想到了之前小凌作业本上的“真假妈妈”题。 他可以肯定, 那则“真假妈妈”题并不是“鬼故事”。“鬼故事”想要杀人, 就需要让观看故事的读者和恐怖故事中的主角有某种联系,就像是李三新看的那则恐怖故事里的主角也是医生, 死亡地点也在自己家的私人医院一样。除此之外,“鬼故事”还要写清楚故事内主人公的死亡结局,只有这样才能让看到“鬼故事”的读者也死于同样的结局。 这样的相同点到底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楼延偏向于后者。 刘康从楼延身上移开目光, 将视线投到新坟上, “……这两个坟墓是我自己给弄起来的, 里面是衣冠冢, 根本就没埋人。我的父母还好好地待在家里,根本就没死。” “但我知道,”刘康表情变得惊恐后怕, 他紧张地抓住衣服,瞪大眼睛用气音道,“我知道我的爹娘已经死了!” 楼延眯着眼看刘康, 神色波澜不惊,过了几秒钟后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康的嘴巴因为喝的啤酒太多所以有些发粘, 他抿抿唇,又张开, 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四天前, 我们村子里突然下起了雨。河里的水涨高了一些, 然后从河里飘过来了一个红棺材。那个红棺材卡在了我们村子的河道上, 村里的人一起把它给捞了上来。我们本来以为这个红棺材是谁家倒霉蛋的坟被雨给冲开了流到了河里, 但仔细一看,这棺材还是个活棺。” 活棺,就是棺盖没被钉死的棺材。 刘康继续道:“村里的人把棺材打开一看,里面也没埋着人,就是个干干净净的新棺材。这棺材的木料真的好啊,是我这辈子少见的好,雕刻的也非常有艺术感,那花纹,那上面刻的字,好家伙,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巧夺天工啊,简直太美了。不仅仅是外观好用料好,这红棺材不知道在河里飘了多久,淋了多少水,但棺材却一点没被浸湿,防水效果也是一个牛字,哪怕是我们村里做棺材做家具做得最好的人家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说到这里,刘康叹了一口气,又后悔又惊魂未定地道:“大哥,你也知道我们村子里是靠木头为生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着跟木头有关的生意。见到这样的红棺材谁还能忍得住?咱们村的人把棺材拉到了祠堂里,老一辈说见棺发财,所以不少人都上去摸了一把红棺材,想要讨个吉利。我爹娘也上去摸了一把,我那会刚拉完屎,长辈们嫌我手脏就没让我去凑这个热闹,我那会还遗憾来着……但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就在我家院子里看到了那个红棺材!” 楼延来了兴趣,“然后呢。” 刘康抖了抖,双手环住自己狗熊一般强壮的身体,“我被吓了一跳,可走出院子一看,根本就没发现什么红棺材,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不过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我爹娘忽然变得很奇怪。” 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刘康声音都发颤了:“我爹娘身上突然长了很多黑斑,饭桌上也不吃熟食,反倒端着没油没盐的半熟肉盯着我吃得津津有味,口水直流……他们明明是我爹娘的样子,却让我感觉瑟瑟发抖,浑身发寒。我忍着害怕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理我,反而要去祠堂看红棺材,我生气后直接拿出手机给管祠堂的大表叔打了电话,想让他把那个邪门的红棺材给毁了,但我爹娘听了我的话后直接发火了,他们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然后,然后……然后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塞到了你的肚子里?”楼延一愣,目光直直看着刘康的肚子。 刘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说谎,他们真的把手机塞到了我的肚子里。” 楼延直接走到刘康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肚子上四处按了按。很快,他还真的在刘康的肚子里按到了一个硬块,楼延顺着硬块摸了摸,竟然还真是手机的形状。 刘康眼泪横飞,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一张又胖又圆的大脸哭得格外凄惨,“就这下之后,我就知道他们不是我爹娘,一定是鬼呜呜呜,一定是鬼杀了我爹娘,然后附身在我爹娘的身上。我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村里人的,但也看到村里其他人长了黑斑,他们可能也都不是人了,我不敢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就带着吃的喝的直接跑来了坟地里……因为整个柳树村,只有这里才没有人来,只有这里才最安全。” 确实,如果不是楼延有意将整个柳树村走一遍,也不会找到这处偏远的坟地。就算他找到了坟地,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诡异的线索,他也不会深入到坟地之中碰见刘康。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里确实比较安全。 楼延若有所思,想到了老王的父亲。 如果刘康说的话是真话,那老王的父亲是不是也已经不是人了呢? 那老王呢?小凌呢? 这个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已经不正常了? 红棺材…… 楼延回忆着记忆里有关于诡异的资料,却没有在里面找到关于红棺材的相关信息。 但这也很正常,全世界的诡异数不胜数,楼延所知道的不过是诡异之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更何况如果柳树村的诡异最终被傅雪舟解决,那这个红棺材也很有可能“活”不到他能搜集信息的时候。 小雨又细又密,楼延伸手拧了下帽子上的水,黑发遇水微微卷起,他擦了下脸,又把帽子戴回了头上。 “那个红棺材还在祠堂放着吗?”楼延问道。 一说到这话,刘康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脸上的神色又是畏惧又是愤恨,“不在了,它不在祠堂了!我逃出家里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把红棺材给烧了,但我去了祠堂之后发现红棺材已经不在祠堂了!” “这个村子里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红棺材的诡异,绝对还有其他人察觉到了村子里的变化!大哥,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相信我啊!” 刘康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倾诉的人,哭得号啕不止,还试图伸手抱住楼延的大腿,但被楼延敏锐地躲了过去。 “先别哭了,”楼延递给他一袋纸巾,很冷静地道,“你再仔细跟我描述一下那个红棺材的样子。” 刘康接过纸巾狠狠擤了下鼻涕,瓮声瓮气道:“我有那个红棺材的照片,就在我肚子里的手机上……唉,如果能把手机拿出来给你看看就好了。” 楼延挑挑眉,想了几秒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刘康“啊”了一声,懵逼地抬头看他。 楼延却道:“跟我进村,我有办法把你肚子里的手机拿出来。” 听到前半句,刘康还不怎么愿意回去,但一听后半句,他直接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走走!大哥,你可别糊弄我啊!”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刘康这几天在父母坟前哭得那么惨,除了哭父母也是在哭自己。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被鬼塞了个手机,早晚也得死。 楼延冲他扬扬下巴,防备心一点不少,“你走前面,我走后面,目的地是老树家具。” 刘康抹把脸,带头走出了坟地。 柳树村的路都长得差不多,每一条路两旁都种满了柳树,很容易就会让不熟悉这里的人迷路。 回去的路上,楼延又一次将道路熟悉了一遍,把几个比较有识别度的地点都记在了脑子里。 柳树村东边最大也最古朴的一个建筑,就是柳树村的祠堂了。 有熟人带路,走得就是比楼延自己走得快。没到半个小时,两个人就到了老树家具的附近。 楼延本来打算打电话给路好修让他下来的,但远远的,他就看到老树家具外站了一道挺拔笔直的身影,是李三新。 他拿出手机给李三新拨了一个电话。然后看着李三新低头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接了起来,“喂,你回来了吗?” “你在门口等什么呢,”楼延慢慢悠悠地道,“往你右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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