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喻言淡淡道,李韶关对他虔诚的面具被他亲手击碎,他还以为自己内心会有多少波澜,结果居然是平静到他自己都想笑,“是你选择要留下来的。” 没错,是个坏彻底的人。喻言的笑容里有多少感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相信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么……”李韶关有些语无伦次了,“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要插手,让我直接死在那里不就好了吗?! “我在你眼中看见了欲望,那样强烈。”喻言平静地说道,就算李韶关的情绪已经很不稳定了,他也没有想过要安慰他一下。这样一点小挫折都承受不了,那么以后也无法独当一面。喻言希望李韶关从自己这里学到更多——如果今天过后就再也不见面:“你应该活下去,怎么样都好,都不该死在那样的地方。” “只是……这样么。”李韶关很艰难地开口问道,“那么为什么……我不是您的炮灰?” 小孩子总是会抓着一些小语句纠缠不清啊。喻言沉沉地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长大:“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风轻云淡,又再一次把李韶关砸晕。 “不一样在哪里呢,大概就是我念旧情了。”喻言坐正了身子,双手搁在腿上,酒杯也放到了小桌上。他的手指交叉了起来,指尖互相触碰,表情严肃:“这是很不该产生的感情,我早就知道。我也想过把你的存在抹杀了,这样我就不会牵挂太多,不过……” “我还怎么下手。”喻言低声说道,声音隐匿在周围的聒噪声里,却传入了正在发愣的李韶关的耳中。 “明天你就去K市,那里没有势力瓜分,就算这里有波动,也不会传过去。”喻言收起了严肃,温和的神情却没有让李韶关悬着的心垂下来。他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调好的酒。 “这是给你饯行的。”喻言把酒杯推到李韶关的身前,漫不经心地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那杯还没有进入主人手中的杯子,“以后要来找我,随时奉陪。” 碰过,算是在此刻正式认可你的存在; 往后,记忆里也会留下你的模糊轮廓。 你算是我的信徒,虔诚而愚蠢。 “为什么要告诉我……”李韶关一咬牙,一口就把酒精喝干净,那样饱含痛苦的神色却还是不能让喻言有一些波动。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他的感情外露。 汪云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喻言的身后,没有说话,但是李韶关感觉到了带着杀意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收敛一点,头却更加昏沉。 “因为以后你要自己面对啊,就像是个家长吧,自己家不争气的孩子要远行了啊。”喻言自然知道汪云帆过来了,嘴角上扬幅度更大,“而且,我会模糊你的记忆,让你保留下希望。” “什么……”李韶关还没有说完,就瘫倒在了沙发里。 汪云帆点了点头,身后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瘦高男子带着李韶关离开了这里。在喻言的计划里,李韶关醒来的时候就会在K市,也会淡忘自己在世魔的所有记忆。他的基因不算特别出众,但是足以让他立足一方了。 “你就这么急着赶他走?”汪云帆保持着动作站在喻言身后,嘴角含笑。那边会有人照顾李韶关,不过……都一个成年人了居然还要喻言这么费心,汪云帆总是觉得哪里别扭怪怪的。但能少一个让喻言在乎的人,汪云帆怎么会不高兴,只不过现在要表现出傲娇罢了:“也是,该走了。” “到时候保护不了他,太乱了。”喻言淡淡道,“不如现在就让他走。” 汪云帆继续微笑,并没有很快接口。 “只要有一个念头分神可能就会没命,或者让他牺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赌。”喻言很平静地说道。 “嗯。”喉咙里发出了充满诱惑的一声,像猫一样,汪云帆含糊着应答。 “你吃醋了?”喻言眯着眼睛笑道,“和小孩一样。” 被点拨出来汪云帆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走到喻言旁边,弯下身,在灯光的斑斓下,汪云帆的脸倒显出几分妖冶:“是啊,当然,吃醋了,哄哄我。” 那带着几分轻慢和诱惑的低沉嗓音果然可以满足很多声控的幻想。也不知道汪云帆从哪里学来的。喻言微笑着仰起头,抬起手按住汪云帆的后颈,微微用力,把汪云帆的身子压下来。汪云帆自然没有拒绝喻言的邀请,膝盖抵在沙发上,一手抱住喻言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含住了喻言的双唇。 两人唇齿相交了一会儿,汪云帆才恋恋不忘地分开,喻言脸上笑意更甚:“这下哄好了?” “勉勉强强。”汪云帆舔着自己的唇角,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转身就想给自己的助理加工资了——话说的居然没错,喻言无所谓那些世俗繁文缛节,那么汪云帆自然也可以再放开一点。不仅喻言会身心愉悦,自己也能,咳,或多或少占一点便宜。 接个吻还会脸红的那种清纯,已经不适合被喻言耳濡目染这么久的汪云帆了。 “怎么样,虽然现在还没有波及到汪家,你做好准备了没有。”拉着汪云帆在自己身边坐下,喻言索性身子一歪头枕在了汪云帆的腿上,仿佛就要在这里睡下。 “小事。”汪云帆无比淡然,玩弄着喻言的金发,哎~这真是让汪云帆感觉最享受的事情了。 “嗯。”喻言任由他玩着,唇边的笑容只是和往日一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撤了?”见喻言兴致不高,汪云帆想逗逗他,笑了起来,“哎呀,你都会觉得‘乱’的大场面啊~我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喻言突然睁开了眼睛,敛起笑容,安静地看着汪云帆。 汪云帆一愣。 不同于领域展开时那一片金色光芒,湖泊荡漾;喻言此刻的金色瞳孔无比纯粹,没有一丝瑕疵,但只是这样一眼,里面蕴含的汹涌感情就让汪云帆彻底陷了进去。 “不会弄丢的……我会找到你的。”喻言轻声说道,那声音让汪云帆心灵一颤,坚定却又带着哀伤,仿佛在告诉汪云帆一段他曾经错失的过去,“你和他不一样……你和他们全都不一样,你是最特殊的哪一个。” “是……当然特殊……我不是有你么。”喻言的眼神和语气都影响了汪云帆,他的声音也不自主地压低,两个人互相对望着,周围的繁杂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汪云帆居然听不清了。 “嗯,你的表现一直很好。”喻言沉默了一会儿,高深莫测地说道。 这次轮到汪云帆沉默着没有说话了。今天的空调开得是足了一点,热到他脸上的温度再一次直线上升。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自己虽然是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让自己放开“一点”是“一点”,但是刚才喻言说的话直接就犯规了好吗?! ——而且难道你刚才脸上的那些忧郁都是装出来的么?!为什么上一秒那样淡然寡欲下一秒就这样在暗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切换人格都不需要过渡的么?! 就算已经被喻言近朱者赤了这么久,汪云帆还是没能学到喻言风骚文化的全部精髓。 番外·这般信仰 “呼哧……呼哧……” “呦,小狗,怎么了,咬不动了?”成年人玩弄着钢棍,冷笑着靠近已经贴在墙角跟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已经全是血色。额角一条很长的血口流出的红色沾染了他全部的世界。他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来,然后抬起头,那被染红的瞳孔恶狠狠地瞪着走过来的那个人。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成年人怒吼着,一棍子砸了下去。 “唔啊啊啊啊嗷呜!!!”少年的悲鸣惊起了枯树上的鸟类,凄惨的声音如同困兽的咆哮。 …… “……”喻言转过头去,朝向声音发过来的地方。 “怎么了,言?”汪云帆问道。他自然也听见了声音,但是家族的他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节,刚开始他也会觉得恐惧,但是现在他对这种事情有的感情只是麻木。 “那个人。”喻言唇边笑有些陌生,说不清是冷淡还是欣喜,“我要见他。” 汪云帆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让喻言在意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每天都会有上百上千的人死去,这只是对残酷生命失败的一次洗礼,习惯了就可以淡漠,何必再让自己降低身份:“有必要吗?” “欲望。”喻言轻笑道,汪云帆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可再熟悉不过了,但也就是汪云帆的那种自信,让他发现不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汪云帆被汪家里那些人保护得很好,的确少了很多乐趣,同时,他也少了发现很多乐趣的能力:“你听见了么。” “什……么?”欲望?这难道是躺在大街上的东西可以随便听见看见的?汪云帆一时无言。他相信喻言,相信这个神临的孩子身上有无尽的可能,但是……偶然间这样的对话总还是让汪云帆无法接口。 喻言也没想汪云帆多少理解,寻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了。 汪云帆对李韶关的第一印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自然一开始就无法友好,存在的只是最深刻的敌意。 …… “小狗,再叫啊!再咬人啊!看我不把你打死——” 成年人钢棍挥得呼呼作响,少年只是蜷缩着身子,尽可能护住自己的要害位置。其实他也明白,今天多少都是会被成年人活活打死,现在这种无意义的防御,只不过是让自己多受些苦罢了。但是这样好歹还有机会,只有活下去才能获得的机会。 “呦,就是你么。”突兀的笑声从旁边传过来,成年人没好气地停止了暴虐行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边。 少年也是。 红色的世界里,那一抹金色却没有被污染,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光芒无法掩盖。 喻言肩上披着黑色的风衣,精心裁剪的白色衬衫完美衬托出他的纤细挺拔身材;双手插在口袋里,黑色的西裤显得他腿愈发修长。他微眯着眼睛,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倦怠模样,居然给了少年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李韶关第一次看见喻言,从此生命中就多了这般灿烂的色彩。 成年人却没有说话。他的关注点自然和李韶关不会一样。在他眼里,金发少年只是一个骚包得不得了的富家少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只是金发少年身后那个人的压迫力太强…… “二位有何贵干?”不得已,成年人只能问道,还必须让自己用稍显谦卑的语气问话——他能感觉到,那银发男子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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