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出来,其实有些奇怪。 但祝长安头一次下山跟随长老做宗门任务,单纯的模样不减谢梧当年,虽然感觉奇怪,还是傻兮兮地点头:“宗主挺好的,如今和你们谢宗主一样,都已是渡劫巅峰,半步金仙指日可待呢!” 谢梧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他教过的师弟里,有哪一个是姓谢的。 罢了,故人安好就好。 如今这些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这看起来是个狐妖过冬时留下的洞。”谢梧收拢思绪,敲了敲石壁上狐妖交合的壁画。 “这些妖族当真是天生的放浪形骸。”祝长安只凑过来看了一眼,就捂住了眼睛,“实在有辱斯文!” 五百年,琴音宗还是曾经的样子。 谢梧笑了笑,闭眼释放神识,很快找到头顶被堵住的洞口。 “小琴修,用你的琴中剑破开此处,便可出去了。” “这洞口被巨石阻挡,以我如今修为,怕是做不到。”祝长安满脸羞愧。 谢梧一手搭在他肩上,笑嘻嘻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年轻人,就该无法无天,无所不能。” 或许是这位红衣少年郎的眼睛过于璀璨,祝长安感觉自己也被鼓励到,浑身热血沸腾,就像真的被那位传说中的剑仙夸赞一样。 抬手拔出琴中剑,灵力凝聚于剑尖,使出一招谢梧从未见过的招式,一举破开头顶巨石,月光倾斜而下。 祝长安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执剑的手。 他原来这么厉害了么?!这灵力之雄厚,感觉与宗主一战也不在话下。 谢梧深藏功与名,收回了手,问:“你刚刚那招是什么?” “你不是沧澜剑宗的弟子么?居然连剑仙最厉害的那一招破重云都不知道?你还装剑仙骗人呢?” 谢梧:“……” 识海里,连镜灵都没忍住轻笑出声,“帝君,看来你人虽在九重天,人间却对你你念念不忘。” 见谢梧不说话,祝长安以为他被自己这一招惊艳了,得意道:“是不是很像?我特意去沧澜山偷师偷来的!” 谢梧更沉默了。 他开始担忧沧澜山如今的剑术传承。 “你这偷得也不准啊。”谢梧笑了笑。 祝长安反手搭在他肩上,双眼放光,凑近小声道:“不如这样,我给道友你一千两,你把准一点的破重云教给我呗?相逢既是有缘,宗主说了,咱们琴音宗与沧澜山都是一家人。” “其实我也不太会。”见人满脸失望,谢梧转了转眼睛,“不过,仿个壳子还是可以的。” 镜灵:“真要教他?” “反正我如今也用不上。”谢梧瞅了眼亮晶晶瞅着自己的少年,感觉再加条尾巴,就像看见骨头的小狗了,“他合我眼缘,就赠一点机缘给他罢,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镜灵轻笑:“帝君还是一如既往热忱又慷慨。” “剑给我。”谢梧不理会镜灵的冷嘲热讽,对祝长安伸出手。 祝长安诧异,“沧澜剑宗的弟子,没有剑?” “我是偷偷下山的。”谢梧道,“所以你可千万别把今日遇到我的事告诉别人。” 祝长安恍然大悟,他的确听说过沧澜山弟子不经历百年闭关不可下山的禁令。 当即递出剑,“给。” 谢梧随性挽了个剑花,御剑飞出了洞口,回头看他,“下面太小施展不开,你先上来。” 祝长安还沉醉红衣少年脚踩剑尖御风而上的身姿里,闻言方才回过神,匆匆运起轻功诀上来。 “剑很快,不要眨眼。” 祝长安见过沧澜山的剑修练剑,知道剑修的剑很快,却也没有快到眨眼便不能看清的地步。 直到红衣少年执剑而立,明月穿出乌云,第一抹月光眷恋般落在剑尖上。 自这一瞬开始,到日后的百年千年,祝长安都从未忘记过今夜。 今夜的这抹剑光化作月光,永远照亮他的前路。 谢梧收了剑,丢给他,“到你了。” 祝长安恍恍惚惚接住剑,胸膛热血沸腾。 其实琴音宗这五百年来,一直分作两派,一派以琴音作辅掌控心神,一派琴中藏剑,反守为攻。 祝长安是后面那一派,但他天赋平平,于剑道有天赋的也不会来琴音宗,都去了沧澜山,这次出来,他也只是作为辅佐,凑个弹琴助威的人数。 “琴音宗的剑过于轻巧,而赤霄剑是沧澜山剑冢里最重的一把剑,招式上我略有改动,你大可一试。”谢梧道。 “赤霄剑那么重,却可以破开重云。”祝平安喃喃道,“要是我有剑仙千万分之一厉害就好了。” 这一路上,不是夸就是捧,谢梧都被他说得不自在了。 催促道:“趁着月光还在,别磨蹭,晚些可就看不清剑光了。” “好,我一定不会辜负谢道友的好意!” 祝平安开始回忆自己捕捉到的剑影,执剑起舞。 镜灵笑道:“浪费时间。” 谢梧冷冷警告:“剑道一途,努力高于天赋,你若非天道说情,此刻也不过是面没有神智的镜子。”
第165章 谢梧单人番:游仙3 起初谢梧封印无念海,便欲将镜灵一并封印。 可天道告知他,浮世镜与他同源,皆是诞生于最纯粹的天火之中。 只是越是纯粹洁白,就越容易被其他颜色沾染。 五百年前的劫难不是浮世镜,而是众生心底的贪欲。 他只好将镜灵封印于体内,以纯粹的灵力与仙体净化镜灵。 只是如今五百年已过,效果看起来并不如何。 “谢道友,你觉得我这剑使得如何?”祝长安收了剑,不知为何,自己对于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会莫名紧张。 谢梧挑眉:“你若是在沧澜山,肯定会是一名厉害的剑修。” 祝长安脸一红,“真,真的吗?” 镜灵:“挖故人墙脚,非君子所为。” 谢梧不理会镜灵,只是鼓励祝长安,“你第一次就能将剑使到这般程度,已强过许多人。” 他倒是没有什么挖墙脚的想法,毕竟眼前的少年虽热衷于那一招破重云,却显然对于怀里的琴也颇为喜爱。 能入四大宗门之一的琴音宗,在琴技上定有过人之处。 祝长安本是不太自信,但是一念及方才自己一剑破开头顶巨石如此轻松,便自觉有了一分剑仙的风姿。 不由昂首挺胸,“谢道友你放心,若有妖族偷袭,我定不会拖你后腿。” 谢梧笑着点头,“嗯。不过这妖族的新少主,道友可了解多少?” 祝长安道:“只知那妖族少主名叫王沉,是天赐朱雀血脉,从无念海以南的树梢上捡到的朱雀蛋。性情不知,但妖族历代王室,性情都不是什么和善之人。” 谢梧怔住:“王臣?哪个臣?” 祝长安道:“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沉默良久,谢梧笑了笑,轻声道:“这可不是个好名字。” 祝长安心头怪异的感觉再次浮起,没说话。 “同行这么久,还未曾问过道友名姓。”谢梧又道。 祝长安羞涩一笑,挠了挠头,“我名唤祝长安,阿娘说唯愿我一生长乐安宁,故得此名。” 谢梧点头:“是个好名字。” 一路走出深林来到一处妖族的镇子上,他从祝长安这里套了不少话,大致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们这宗门任务,以我之见,八成是瞒着你们宗主的。”谢梧道。 若是宋九卿想要讨说法,绝不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事,大可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来招狠的,让人有苦说不出。 反过来逼迫妖族冒犯琴音宗,自己便可联合仙门百家将此事放大,说是妖族冒犯修真界,欲打破三界和平。 祝长安惊讶道:“可是常长老说此事就是宗主吩咐,为何会——” 话未说完,他袖子里揣着的传讯法器便发起烫来。 他连忙摸出来,注入灵力,法器中央的红光变作白光,一道令谢梧有些恍惚的温润嗓音从法器里传来。 “祝长安?” 谢梧垂下眼眸,走远了些。 祝长安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宗,宗主。” “常长老失联,所有人的传讯器都无回应,祝长安,你现在在哪里?”宋九卿的语调一如既往温和斯文,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祝长安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压低声音,“在妖界边界的镇子,宗主,常长老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宋九卿没有不耐,声音依旧淡淡的,“除了你,贸然闯入妖界的其他人都被涂山狐族抓去,并以意图不轨的缘由告到了我面前。” 祝长安局促起来,“抱歉,宗主,弟子只是想为宗门分忧……” “此事不怪你,是常长老有所隐瞒。”宋九卿温声道,“你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过来。” 祝长安撇了眼不远处抱胸靠在墙边的红衣少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隐瞒,“宗主,此行我还遇到了一位沧澜山的剑修,他一人孤身在妖界,不如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沧澜山?”宋九卿微怔,“沧澜山这辈可没几个可以破除禁令下山的,他叫什么名字?” 祝长安:“谢无名。” 传讯器那头沉默许久,久到他都以为宗主断了传音,却又听见一句,“沧澜山,没有这个人。” 若真是仙门弟子,为何要冒充他人? 除非,此人是妖魔伪装。 祝长安慌乱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又爬上墙头,折下树枝掏鸟窝的少年,却还是无法相信少年会是妖魔。 “此事你莫慌,只当做无事发生,等我与门中长老赶来。”宋九卿说完,断了传音。 “说完了?”谢梧低下头看他。 “嗯,宗主让我在此处等他。”祝长安呆呆地便说了出来。 “你孤身在妖界,的确过于危险。”谢梧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道友要走么?”祝长安明知此人身份不明,有些焦急,还有些不舍,他想,或许是因为那身与剑仙过于相似的行头。 毕竟,能如他一般崇拜仰慕剑仙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道友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与我作伴,待我们宗主来了,同路也有个照应。”祝长安急切道。 谢梧笑着摇头,“祝道友,你没有遵守替我保密的承诺,我们不同路了。” 祝长安面露羞愧,支支吾吾无从反驳。 “但对于琴音宗而言,你的确是位合格的弟子。”谢梧从墙上一跃而下,拍了拍他的肩,毫无留恋转身,“走了。” 祝长安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见那抹红色身影如梦幻泡影,一触即散。 就像这一日短短的相遇只是臆想出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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