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该做的,就是治好你的不开心 玄蝉蹲下身,掌心托住少年脑后,一把摁进自己胸膛里。 好像只有这样,再用力一些,将对方都揉进骨血中,才能缓解心尖的疼痛。 “山下便是无念海,要去看看么?”他低声道,将少年偷偷摸摸用他衣襟蹭掉眼泪的模样收入眼底,眉目不自觉柔和下来。 谢梧不论何时总是像一柄锋利的剑,这种独独只在他面前展露的柔软,让他深藏在血脉深处的欲望开始沸腾颤栗。 玄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又是一片深冷的平淡。 “去看看吧。”他重复道,从储物戒里摸出一盏灯,照亮了少年湿漉漉的眼睛,“不要想这些事了,谢梧,不要把自己逼近死路。” 谢梧缓慢点头,站起身,想起什么,不自在地凑近玄蝉耳边,小声道:“我方才的样子挺丢人的,你莫告诉旁人。” 玄蝉瞥了眼他左右乱瞟的眸子,淡声道:“是秘密对么?” 谢梧连忙点头:“秘密。” 得到满意的回答,玄蝉率先走出几步,扭头看他,“走罢。” 谢梧迟疑道:“你不用去……” “我只是一个医者,便该做医者该做的事。”玄蝉的声音在昏沉的夜里越发让人觉着冷清,“比如……治好你的不开心。” 谢梧怔忪一瞬,被他扯住衣袖牵引着往山门外走去。 两人的身影逐渐被浓郁的夜色淹没,陆长风自山门里走出,沉默目送他们走远。 夜里很安静,只有衣摆被凛冽寒风吹起的猎猎声响。 有时候分明只是晚了一瞬,却已然隔了远山千万重。 * 谈即色变的无念海上竟有人撑着一叶小舟,半轮孤月贴合在海平线上,映照出小舟上一立一坐两个黑影。 这里分明是最深的海,却又好似离天上月最近,一伸手,那明月就唾手可得。 谢梧盘腿而坐,试探伸出手,发觉自己一只手握不住月亮。 “若是一直往前走到无念海的尽头,就是……” 玄蝉:“是魔界不夜天。” 无念海本是仙魔两界的分界线,只是如今无念海的另一端早是一片废墟。 在混沌之初,初代剑仙一剑划出一个无念海,魔族落败,被迫驱逐至无念海之北,并立下百年和平之约。 后来初代剑仙羽化飞升,天性侵略的魔族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敌历代赤霄剑剑主,表面上也算和谐。 直至五百年前,最后一任魔尊实力远超其前辈,性子尤为顽劣,修真界忧心忡忡只得请求剑尊谢长生出山,假扮魔族潜入不夜天,成功重伤魔尊,而后第十年同归于尽于无念海。 或许这里离封印剑阵过近,谢梧腰间的赤霄剑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开始兴奋地嗡鸣。 他想到封印之下的谢长生,又想到不知埋骨何处的阿娘。 可无念海海底不止有他们,还有千千万万前仆后继无人记得名姓的前辈。 难道因为一个合欢宗,因为一个瞧不惯的白虞,他就将过往一切都忘了么? 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梧默默唾骂了几句自己不像话,原本紧绷的牙关终于松懈下来。 他慢慢躺在小舟尾端,盯着玄蝉鬼斧神工般锋利的侧脸出神。 半晌,道:“若是玄宗主知晓你这双金贵的手用来划船,定又要追着我跑上两个山头。” 玄蝉手中动作微顿,唇角微勾:“以前你用赤霄剑来烤鱼时,他不还是照样追着你骂,说你暴殄天物?后来我偷偷可见他对事不对人。” 谢梧也想起年少叛逆时做下的各种荒唐事,顿时乐不可支,笑出声来,心头的郁气散了一大半。 自己真是糊涂了,分明还是可爱的人多些。 “刚刚我……我当真是想回沧澜山后再也不出来了。”谢梧低声道,“若是师父在,定会觉着我遇事退缩,兴致不坚,不堪大任。” “他不会。”玄蝉放下船桨,坐在他身侧,目光掠过圈圈涟漪散开的海面,“他只会心疼你。” “哼,你总共也只见过他两次,你根本不知道他平日里打人有多凶残!”谢梧抬腿,轻轻踢了踢玄蝉的黑色缎靴。 却被玄蝉倏然攥住了脚腕,指腹隔着缎靴按在踝骨上,又面色如常松开。 谢梧毫无察觉,只是哼着不成调的山歌,哪里还有半个时辰前失魂落魄嚷着要回家的样子? 谢大剑修一身本事全用在了剑身上,这小曲他以前在山上时也常哼,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哼得歪歪扭扭,每次都让小师妹痛苦地捂上耳朵。 但玄蝉就从来不会觉着难以忍受,甚至他哼歌时还会保持沉默,尽力不打断他。 玄蝉未再划桨乘船,一叶小舟被海面上的风吹向不知何处,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在海面上游荡,却又蓦地凝住。 某个红色的身影自水下缓缓飘过,在他凝神看去时,猝然在水下动荡的水流下回过身来,眼眸紧闭,唇色浅淡唇角自然上扬,身后三千发丝飘舞,面色苍白恍若艳鬼。 那身衣袍不像是自然的红衣,而是被鲜血染红,腰封处繁复的符文咒语闪烁着诡异红光,胸口插了一把锈迹斑驳的玄色长刀。 那张脸,分明是—— 可不待他全然看清,红影又沉入深处没了踪影,就像那一瞬心惊只是幻觉。 无念海本不是寻常的海,让人产生幻觉并不稀奇。 玄蝉心头隐隐不安,一言不发扯过谢梧的手站起身,召出青鸾鸟,也顾不得这一叶扁舟会何去何从,揽住人就匆匆飞走。 谢梧不解:“怎么了?” “无事。”玄蝉阖上了眼,淡声道,“回去看看他们查探得如何。” * “合欢宗三座山头,加上奴隶将近一万人,全部都死于阳气耗尽,这是妖族最常见的杀人手法之一。” 按理说,秋月白虽是恋综嘉宾,但是地位比其他人都高一截,完全不必亲自到场,但到场也有到场的好处,合欢宗幸存的长老本原本还想藏着掖着,秋殿主眉头一压,吓得各种合欢宗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腌臜地全抖了出来。 秋月白站在一处地牢里,忍着鼻尖某种奇令人作呕的气味,冷声道:“孟拂,在外面守着,待会谢梧若是回来,让他在外面等着便是。”
第98章 你又算什么东西 孟拂低头应声:“是。” 继而转身走出去,在地牢门口迎面撞上回来的谢梧与玄蝉。 “孟长老。”谢梧笑着打过招呼,便要抬腿往里去,却被拦住。 “殿主交代,里面的事已经收尾,谢道友在外面稍待片刻便好。”孟拂道。 “嗯,也好。”谢梧扯了扯玄蝉的袖子,在地牢入口外的寝殿里坐下。 “听说无念海的海水不仅可以用于制作傀儡,机缘巧合之下还能看见未来呢。”谢梧喃喃道,“可惜我们刚刚在海上待了那样久,什么都没看到。” 他还想看看自己以后能不能成为和谢长生一样厉害的剑修呢! 玄蝉垂下眼皮,淡声道:“传闻而已,未必是真。” 与此同时,地牢之下。 方才谢梧撞见的不过冰山一角,合欢宗的地牢藏于历代合欢宗先祖牌位之下,光牢房便有百间,曾经里面关押的是桀骜难驯凶狠至极的妖族,如今里面关押的都是犯了错的奴隶与弟子。 其形状各异的刑罚,远比地牢之上谢梧所见的要不堪入目。 秋月白与各派前来的弟子分头查探,他的目光平淡无波扫过周遭荒唐至极的肉体盛宴,抬步朝地牢深处走去。 周遭烛火昏暗,唯有靴底砸在地面的回声。 秋月白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只被微弱的火光照亮个锋利的下巴。 逼仄的过道里忽而起了白雾,曼陀罗的花瓣在空中飘荡,他就此停下脚步。 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搭在他肩头,浓郁甜腻的香气无孔不入。 “秋月白。” 不是秋月白想象中妖族惯用的娇笑,而是少年人清澈上扬的,是在他无数个黑夜里魂牵梦萦的声音。 秋月白侧头,映入眼帘的少年身着那身在揽月湖画舫所穿的紫色女裙,腰肢窄瘦,覆着一层薄薄的腹肌,下半张精致的脸被紫色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过道里有风,少年脑后披散的墨发借着风刺挠他的手背。 静默半晌,秋月白低声问道:“为何穿成这样?” 少年笑了笑,更凑近了些,“你不喜欢么?” 秋月白抬手,少年便温顺地偏过脸要去蹭他掌心,谁知却被那只手扣住了脖颈,整个人撞在潮湿的铁质牢门上。 “若是他,我定会无比欢喜。”秋月白眉目戾气翻涌,五指缓缓收紧,“你又算什么东西。” 那花妖再维持不住幻象,露出原本妖异的面容,张了张嘴,眼神凶狠,却吐不出一个字。 秋月白垂着眼,居高临下审视他,“我很好奇,若是王臣知道你扮做他心上人模样勾引其他男人,他会怎么对你?” 少主阴鸷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花妖浑身都因为恐惧颤抖起来,“不……不要……” 秋月白冷嗤一声,甩袖把人砸在地上,从袖中扯出洁白帕子,忍着嫌恶擦拭自己触碰过花妖的手,从指尖到指缝,不放过任何地方喃楓。 花妖喘着气要站起身,忽而耳边风声骤近,他狼狈滚去一旁,原来的地面上便被秋月白手中长鞭抽出了一道极深的鞭痕。 “秋殿主好狠的心。”花妖娇嗔,实则暗暗咬牙。 秋月白冷哼一声:“王臣如此兴师动众,非要卡在恋综当天在直播镜头下灭掉合欢宗满门,到底是——” 他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猝然转身朝外走去。 花妖猖狂大笑起来,“晚了,他已经被扶桑木拉入幻境。秋殿主不妨猜一猜,谢梧从合欢宗用来调教奴隶的幻境里出来,还会是那个对断袖敬而远之的直男么?” 花妖雀跃地想,待谢梧出来,少主一定会开心的。 下一瞬,他便被处于暴怒之中的男人一鞭子甩在牢门上。 秋月白没有心思再去管这只妖,一路大步奔至地牢门口,却只见玄蝉同样面色难看站在原地。 显然,他晚来了一步。 扶桑木藏匿于时间洪流里,除却拥有介子的合欢宗宗主无人能知晓其入口,此刻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祷没有介子牵引的扶桑木不会把谢梧传去什么奇怪的时间地点。 秋月白深吸一口气,如何也压不下满腔冷戾。 “秋月白?”少年特有的清澈嗓音一响起,他与玄蝉同时回过头。 谢梧摸了摸鼻子,只当是自己突然消失又出现吓到他们,“我方才只是一眨眼便去了另一个地方,不过我很快找到法子回来了,没让你们找太久吧?”
98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