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围观议论。 围观议论间,因为青年眼泪婆娑的脸,再加上他那委屈幽怨的语气,于是逐渐的,看向砚荀的眼神变得慢慢微妙起来。 感受着周围四面八方注视过来的微妙视线,砚荀表情僵硬。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生硬的安抚,调转话题。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未料,青年无动于衷。 不仅如此,还更加委屈了。 “不管我好不好看,反正叔叔都不会喜欢……” 委屈的说完,青年的脸上再次掉下眼泪。 他哭的伤心,越想越难过。 砚荀无奈,莫可奈何。 “谁说我不喜欢了……?” “那叔叔刚才为什么要逃跑?叔叔就是不想要我了——” 青年抽抽嗒嗒的再次控诉。 砚荀噎住。 他无法反驳。 他生硬的再次调转话题。 “你今天不用去上课或者是上班?” “我不去了。”李钦律毫不犹豫的回,接着幽怨的低声道,“叔叔都不要我了,我还要去上学上班做什么?” 砚荀接下来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青年哽咽着,绝望的低声说道:“去年的今天,我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叔叔好久……我站在门口一直等,一直等,我心想着叔叔会不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我等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从早上到天黑,一直到深夜……叔叔都没有出现。” 李钦律怔怔的望着砚荀,绝望落泪。 “这一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美好的梦,其实叔叔压根就不存在,这一切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罢了。” “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叔叔的存在。” “我浑浑噩噩,感觉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无趣极了,如果只是我的一个梦,那为什么梦境没有继续?为什么叔叔会没来见我?这样无趣乏味的世界……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 听到此处,刚才还始终沉默不语的砚荀心下一惊。 他迅速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震惊的望着李钦律。 李钦律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温热的液体从砚荀的手背上淌过。 青年眼底灰暗,心灰意冷,看不见光亮。 他刚才嘴里所说的一切,俨然都是事实。 ——他不想活了。 砚荀震惊万状,手指发凉,微微的颤抖。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语言能力好像被凝固了一般。 好半晌,砚荀才低声道:“……外面人太多,我们先回家吧。回家了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哭了这么久,嗓子不疼吗?” 李钦律吸了吸鼻子,乖巧应声。 “好。” 砚荀伸出手牵着他,转身往回走。 李钦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生怕砚荀抛下他离去 围观的人群这才乌泱散开。 砚荀牵着青年重新回到小区大门外。 他牵着李钦律的手,直接往小区内走去。 这次因为有李钦律的存在,所以没有安保再用警惕防备的眼神看向他,亦或者是上前将他拦下。 不过,安保们看着不远处乖乖的跟在砚荀的身后,两眼通红,一眼就是哭过了的青年,瞠目结舌,心下震惊。 青年以往冷淡寡言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的深入人心,所以他们这会见到青年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直让人太过的难以置信,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安保们直愣愣的看着两人牵着手走进小区,瞠目结舌,眼也不眨。 牵着李钦律的手走进到小区内,他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筑,脚步一顿,回头问,“你住在哪一栋?” “七栋。” 青年牵着他的手,安静的往前走。 来到七栋,青年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门关闭,电梯缓缓上行。 几秒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开启。 青年的家到了。 李钦律紧攥着砚荀的手,走到自家大门前。 他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去从口袋里掏钥匙,然后动作不便的继续用那只手去开屋子的大门。 他折腾了好一会,才终于将大门打开。 李钦律的手一路没松过。 他怕一放开,砚荀就消失不见了。 打开自家大门后,李钦律仍未放手。 他牵着砚荀的手走进玄关,接着在砚荀跟着一同进屋后,立刻转身,特地的将大门上锁。 砚荀:“……” 砚荀:“你现在牵着我的手,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青年眼眶通红,闷声不说话。 砚荀在他这里已经毫无信誉。 他骗了他两次。 一次骗了他十多年,一次让他撕心裂肺。 想到此处,青年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又再次可怜兮兮的掉眼泪。 眼见着李钦律站在他的面前,二话不说,突然又要伤心的掉眼泪,砚荀张慌失措,一头雾水。 他怎么又要哭了?他刚才也没说个什么啊。 他开始怀疑李钦律是用水做的。 明明以前小时候没这么爱哭的。 怎么反而长大了喜欢动不动就掉眼泪? 砚荀连忙用手去擦。 但和刚才一样。 反而越擦越多。 他莫可奈何,“我现在不是在这了吗?你又哭什么?”闫姗听 “叔叔……不要我了……”李钦律哽咽。 砚荀深叹了口气,“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够尽快回归到正常而已。” “什么叫正常?”李钦律不解反问,“和其他人一样的人生,没有叔叔的人生……才叫正常吗?” 砚荀沉默。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冷酷的应了声是。 李钦律顿时没了声音。 他怔怔的望着砚荀冷酷的神情,哭声戛然而止。 砚荀这回的确不再撒谎了。 但真相……过于残酷。 真相是那么的血淋淋又残忍。 更残忍的是砚荀的下一句话。 “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砚荀突然冷不丁的说道,说罢他侧过了脸,不再去看青年。 “什……什么?” “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生活了,你现在上着好学校,有了自己的住处,也可以自己工作赚钱了,所以也就不必再继续依赖叔叔了,所以也是叔叔该消失的时候了。”砚荀轻描淡写的继道,好像自己的消失不过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李钦律哑然失语。 他脑子发懵,还没消化上一句话,砚荀的下一段话就宛如一个巨型炸弹一样,猛地朝他砸来。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叔叔,我是不是听……” “你没有听错。” 砚荀狠下心,板着脸,冷漠又无情。 李钦律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一时间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过了好一会,他才声音颤抖的问,“是因为……因为我向叔叔表白……说喜欢叔叔吗?” 他手指发抖,逐渐冰凉。 “我……我会改……” “我知道错了。” “我会试着去喜欢其他人,和其他人交往……我不会再去喜欢叔叔了,不会再去做叔叔不喜欢的事情了……” “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钦律神色颓然。 他的身形缓缓下滑,然后跪在了砚荀的脚边。 他跪在砚荀的脚边,仰头望着他。 他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叔叔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叔叔让我和谁交往我就和谁交往……”青年静静的说着,眼神空洞,绝望到极致后脸上反倒没了眼泪,“我什么都听叔叔的,叔叔……别抛下我。” 他再也不敢奢望更多。 他只求砚荀别离开他。 看着青年卑微恳求的模样,砚荀不落忍的闭上了双眼。 “李钦律,我迟早都是会消失的,现在只不过……是让你提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而已。”砚荀哑声道,“趁你现在还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 青年的嘴唇蠕动了下。 他面色苍白,嗫嚅着低声道:“我接受不了……叔叔。” 他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件事情。 和青年苍白无力的语气相比,砚荀的声音冷漠又无情,理智到了极致。 全然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截然反比。 “你接受不了也必须接受。” 李钦律张了张嘴,眼神空茫。 他怔怔的开口。 “叔叔……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砚荀沉默的看着他。 他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头顶,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拽出。 李钦律不肯松手。 “松手。”冷漠的命令语气。 李钦律身形一滞。 他颓然的垂着脑袋,最终还是不敢反抗砚荀的命令,听话的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李钦律住的屋子很大。 但就和他之前所住的宿舍一样,干净整洁,单调的就像是样板房,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砚荀安静的走到客厅,拿起客厅上的玻璃水杯,一言不发的倒了杯凉水。 接着,他拿着水杯再次回到李钦律的身边。 他将水杯递了过去。 “喝。”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李钦律乖巧的接过,沉默喝下。 他不敢反抗砚荀的命令。 乖乖的喝下叔叔给他倒的水,他抱着一丝天真的妄想和期冀,期待抬头,看向砚荀,“叔叔,这是不是代表您已经答应我的请求了——” 然而,当他天真期冀的抬头,所看到的,只有砚荀无动于衷的冷脸。 青年笑容滞凝。 他僵在原地,绝望瞬间将他笼罩。 “我走了,相信就算没了我,你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生活。”砚荀说,“至于道别的话,我就不再说了。” 砚荀冷漠的说完,转身将房门解锁。 刚才青年锁门时的动作他记得十分清楚,所以要解开非常容易。 砚荀解开门锁,转身离去。 砚荀冷漠离去,屋内只留下李钦律孤零零一人。 李钦律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久久未动,好像凝固在了原地,化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一般。 过了好一会,李钦律终于回神。 不,不行—— 叔叔别走—— 他慌张起身,夺门而出,连忙去追。 但当他乘坐电梯下楼,追出小区时,却早已没了砚荀的身影。 他将小区附近几乎找了个遍。 不止找了个遍,更是将所有能问的路人都问了个遍。 但谁都没见过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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