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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在这儿呆了十年，十年间不见霍斋有异，不图财害命，图什么来的？图九级残废阴阳怪气的霍先生？ 只见庚姜面无表情地看他，挪开步子上前一步，谁知艾子面上带笑脚下后退三步。庚姜再进，他再退，动作之间还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鸽子掩了掩，“嗳庚大人，”他说，“这大中午怪热的，怎么也不见您歇歇晌啊？” 庚姜看穿他的小动作，并不接他的话茬，单刀直入，“鸽子哪来的？” “……”艾子吞吞口水，果然瞒不住。他道行不够深，能和庚大人正面交锋恐怕还不够格，对方那双死水不见波澜的眼睛，瘆人又犀利，视野中的他无所遁形，饶是在暑天里被盯着也能感受到寒气噌噌往背上钉。张了张嘴结果没吐出象牙，“……地上捡的。嗳，这不是突然想起霍先生近日精神不佳么？我、我想——我想可能吃点鸽子肉滋补一下会对霍先生有些好处，”终究还是泪流满面地说出来了，“……正要给您送去呢。” “好，”庚姜点点头，表示认同，语罢接过艾子手中的鸽子，其实用了几分力气，几乎是抢过来的，“我拿过去给霍先生看看。” “嗳……庚大人，”艾子恋恋不舍望着庚大人转身时决绝干脆的背影，弱弱出声，“杀的时候轻点，没准人家也怕疼呢……”不然还是让他代劳吧。 ——分个腿也好啊！ 彼时磨磨蹭蹭的艾青应声而出，怀里揣着破了底的大铁锅，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他之前在后厨清理灶台。瞅人傻站在前院，也不嫌太阳毒辣，一时间纳罕了，“艾子，你叫我？” “看什么看？你要早来一步都不应该是这个结果！”艾子欲哭无泪，“吃啥吃啊，你夜宵没了！” “和锅过日子去吧你！！” 艾青：“……” 署丞大人近日是精神不佳，都是给这天热的。六月开头了，京畿上下进入新一轮雨季，万物在溽热难耐中求活，通常是昼晴夜雨，有一定的降水规律。霍阗的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下雨降点温，心情难免愉快些，白天就是昏乏无力，庚姜给他的软榻换上凉席，于是最近愈发懒得起床。 他在书房处理公务，天一热也忍不住抛弃了所谓的礼仪风度，套一件睡觉时候穿的蚕丝里衣就能在霍斋内自在出入，反正都是自己人不大计较。太热了，头发还是要束的。 庚姜提了鸽子推门而进，霍阗已经被这漫漫长的暑日耗得没力气，整个人瘫在轮椅上仰着面，面上还盖本折子，似乎是在小憩。然而在庚姜唤他时以闷重的鼻音回复，原来还醒着。 庚姜：“霍先生，悦天府来信了。” “等等，你别说话，”署丞大人恹恹的，“让我猜猜结果。” 霍阗：“凖哥派出去打探西南边城的人，无功无返。” 语毕，“行了，把信拿出来看看吧。” 庚姜会意，将灰鸽脚上的信筒打开，取出字条，一张小纸上言简意赅。 “羊城无市，”庚姜念出来，仍不解其意，“这是什么意思？” 岂料霍阗把覆面上的折子取下，笑出声，“果不其然！”他这人一向臭屁，极其喜欢卖关子，“庚姜，你也是蠢笨得可以。这样，我给你点提示，你再好好想想。” 霍阗看他，一脸的高深莫测，“羊城是奎茵的娘家，羊城的地方署司丞如今是奎茵的父亲在担任。凖哥派探子前往的地方，正是羊城边境。” “羊城无市，你且想想，何城无市？” 半晌后，庚姜突然明白过来：“死？” “不错，”霍阗解释，“凖哥派往羊城的探子，没有探查到消息，事出意外死了。” 庚姜补充：“或遭人暗杀。” “总算聪明了一点，”霍阗笑了下。此时窗外是午后艳阳，可他的表情却阴阴的，“我早就该知道消息递出去这么久没有回复，恐是在路上遭遇了变故。人死了，说明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么热的天——”他叹口气，“爷是真的不想出去啊。” ※※※※※※※※※※※※※※※※※※※※ 庚大人（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图的就是你们霍先生。 我要开新地图了！！！！快乐！！！
第40章 钓鱼 听起来轮椅上那位话里有话，庚姜歪了头表示不大理解。但他不能够理解的东西多了去，起初那会儿不耻下问霍阗还会耐心解答。十年时光可真够磨砺人的，眼看着新人变老人，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磨砺出了署丞大人嫌麻烦的真实本性。现在再问，恐怕也只会得到对方的一个白眼，一句“自己领悟去吧。” 时间会走人会变，系统也要被牵着鼻子走，总不能因为这样一个无所谓的问题耽搁今日的行程。如今庚姜已经不会刨根问底了，他把关注点放在更重要的东西上，那只晕死至今未醒的信鸽。他把它倒拎起来晃了晃，羽翼丰润，长得倒是油光水滑的，肉质想是柔软可弹，不错，“晚些时候给您炖鸽子汤喝吧。”他说。 起初还没这个想法，但是后面参考了艾子的建议觉得确实不错。补肝壮肾，清热解毒，霍先生近日缺的恐怕就是这两样。庚姜早些时候自己在后台新建了个数据库，收集的都是有关霍先生的日常琐事，比如最近新增的兴趣爱好，回过头来看竟然很像驯猫日记，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十年他驯服得不是很成功，但起码对这只一揉头就会舒服得咕噜咕噜叫的家猫了如指掌。 晌午正值暑气逸散，天很热。此时庚姜用指尖揉按霍阗的太阳穴解乏，冰凉二指触碰蠢蠢欲动的神经，署丞大人眯起眼任他动作，摆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查看了近一周霍先生的健康数据，情况不是太好。这让庚姜反思起来，明明最近也没有性 生 活。垂下眼看他，第一次知道长时间办公也能折腾得人面色憔悴枯黄，原来并不是只有白 日 宣 淫才会让人精神恹恹，这么一想历史上那些励精图治的陛下似乎也很短命……反正今晚怎么着都是要强制让他早睡。 还要炖点东西给霍先生滋补一下。 哪知霍阗听完嗤笑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鸟看着是肥美好吃，可哪里能是你说炖就炖的？” 庚姜又不懂了，有时候仿生人的想法拐不上弯，固有的归属意识很强，于是整个中央处理器都在消化那句话，“我要炖它，所以来请示您。打狗还要看主人，霍先生，您不是么？” 霍阗仰面，闻言蓦地睁眼，恰好见他唇齿轻启微嚅，撅嘴吐出一个词，轻声细语的：“主人。” 温温软软，像一块黏糊糊的糯米甜糕。 署丞大人：“……” 你娘的。他想，琢磨起来。似乎是好久没有性 生 活了。 “——办公期间撒什么娇，故意的是不是？”深吸两口气，一团火，欲行欲不行的，最终还是忍住了，“是爷大意了。那时候该叫你去做小殿下的伴读，学着读书写字……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这样用的。” 这炎炎夏日，得亏他又把他的好脾气发挥到了极致，耐着性子费好一段口舌，才将这句俗语解释清楚，最后叹口气道：“这鸟不光你，我也杀不得，凖哥的宝鸽要是出来送信一去不返，他回头可是要和我拼命的。” 眼下这鸽子晕死躺在桌上，庚姜听候霍先生发落。“怕它自己飞回去又要让人打下来，中看不中用啊，”霍阗瞥了眼，吩咐了，“先养养吧，爷也不缺它一口饭……哦，记起来了，咱们后院不是围了篱笆也养了只——一只甚么畜牲来着？”庚姜说鸡，霍阗长哦了一声，“对对，横竖都是一对爪子两只翅膀的，养起来应该也没差，就绑起来丢鸡舍去吧，省得它跑了。” 再回来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署丞大人适时牵起庚姜的手。那双手在酷暑炎热中对比成了冰肌玉骨，庚姜没有生命体征这一点在这段时间总是分外讨喜，一下子浑身上下都是宝了。前些日子还嫌冷，现在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纳凉。正想做点什么，谁知还没上手就落空，庚姜不留情面地把手抽回来，“霍先生，”他言辞恳切，“白 日 宣 淫，不好，会折寿的。” 霍先生那火气又噌噌冒上来，气得没办法。这假人，有时候说他解风情识趣，一点就着的情况下偏偏还能跟个谏臣似的义正言辞，在人面前净扯一些唧唧歪歪的大道理，还忠言逆耳利于行，“不好——不好你诱甚么诱？你诱甚么诱！你搁这儿钓鱼呢，啊？！” 怪了，当事人钓了鱼还不自知，迷迷糊糊的。他诱什么了？ 或许可以把以上的养猫心得收回来了。因为这猫庚大人养了十年，至今还是一知半解。 这几日相安无事，署内过得风平浪静，也没再听见什么小殿下又离家出走的消息。署丞大人自那之后留了二手准备，怕小殿下再兴风作浪一回，索性派自己的人去驻守王子-宫殿，美其名曰是防贼，实为变相软禁。那边做归做，但总感觉王子-宫殿近来也太安静了些，往日常敞开的大门也闭紧了，行走殿内的仆役一下子变少，除了日常洒扫的基本见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看起来是安分不少。霍阗听底下人的描述很满意，毕竟能让人省心的就是乖小孩。 大人当然不管小孩的心思，霍阗不知道，自那之后珀西恨他入骨，这一腔爱恨来得情有可原。爱可以是细水长流日积月累，恨也可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埋藏下这样一个念想，原来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以己之力扳倒霍阗，才能证明他不是无用。霍阗一旦被除，他的前途便是宽广，心头大患被解决，他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知易行难，知道这是一路坎坷，他做好万全的准备，立下誓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既然是不择手段，那么把婚姻当作筹码，又有何妨呢？ 一直以来都蛰伏在暗处观察时局把握时机，只是没想到机遇来得这样快。 那日刘会匆匆行来向他禀报，说署丞大人要出署私访，临行前有要事嘱托他，出署的时间定在明日上午。 这件事除陛下和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看来是有意隐藏为之。至于是去做什么，自然是不可告人，殿下对此倒是没什么求知欲，喜悦反而尽数倾倒在了“大魔王即将出署”这件事上。这是天赐良机，霍阗呆在这里就像半个家长，牵制着他叫他束手束脚。大魔王离开，他才能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 相信等待总是没错。得知消息的珀西眼睛放光，嘴角压抑不住笑容。 相信来日可期。 ※※※※※※※※※※※※※※※※※※※※ 庚姜：大概这就是愿者上钩吧。
第41章 假意 从念头的产生到实施不过区区三天，署丞大人出署的决定做得仓促。先前占了一卦，听起来讲究的很，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那日无艳阳。他这人怕热，天热不好赶路，平心而论，谁也不想坐在马车里被蒸成个肉包。难得肯出来一趟，其实半掺着游山玩水的性质，图个舒坦，因此生活质量要高。大太阳底下坐车闷啊，有冰冰凉凉的庚姜陪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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