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运中断乃是赌场大忌,更何况陈星瑜此刻坐庄顺风顺水,不少人都皱眉看着那一唱一和的两人。 陈星瑜却毫不在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黑马褂拿起骰盅,他走到押宝的位置,手中筹码分出两块,直接押在了“大”的位置。 骰盅掀开,5,5,6,大。 陈星瑜看了那黑马褂一眼,伸手拿走双倍的筹码,吃了两颗糖豆,又全部押在了小上。 开, 2,2,3小! 再开! 历史一再重复又重复,不少赌徒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的运气也太好了,我跟着他押了几回,回回都赢!” “但是庄家也没输多少,看样子庄家的位置今天顺风,我也想去试一把了。” “算了,我还是求稳,跟着这位大佬赚一点是一点。” 就在此时,陈星瑜直接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豹子”上。 赌桌下一片哗然。 要知道,赌大小,赔率最高的就是“豹子”,它是指庄家掷出了三个一样的点数。 虽然掷出一样的点数在现实中也很常见,但在玩家坐庄的情况下,摇骰的人即便不能次次控制点数大小,摇出豹子的概率也着实太低。 黑马褂心中一喜。 他现在赌大小看着没多少损失,实际在之前的轮.盘中输了不少,就想靠着这几局翻盘。 但这小子一看就是仗着运气好发了飘,连豹子都敢押。 既然要送钱上门,哪儿有不要的道理? 他拿起骰盅:“小子,你玩真的?” “当然啊!”陈星瑜懒懒看他,“今天运气好,当然要玩大一点。” 陈星瑜从进入赌场到现在,成本和赢来的筹码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五百多个大洋,就这么孤注一掷地放到“豹子”的位置上,若是赢了,36倍的赔率,可以获得近两万元的巨款,但若是输了,丢出去的那五百多大洋,也分量不轻。 一时间,整个赌场都轰动了起来,其他几个赌桌的人纷纷赶往赌大小的区域,人人争相围观。 连在钢琴旁闲聊的那一对男女,此刻也看了过来。 “对了,我赌这么多,能不能提个要求啊?”陈星瑜懒洋洋地问道。 坐庄的黑马褂男人拿眼睛瞪他:“怎么,想反悔?” “怎么会呢?”陈星瑜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豆,轻轻巧巧地抛进口里:“这次摇骰子,咱们来明的,不用骰盅,就像小孩子那样丢上桌,好不好?” 黑马褂一愣。 摇骰子用骰盅,要想控制点数,多少人都需要苦练,天分高的,最终能练到要几点得到几点。 但丢骰子就简单了,几个简单的手法便能控制点数。 更何况,现在只要不是三个骰子摇出一样的点数,“豹子”就不成立,对于庄家来说,再轻易不过。 陈星瑜的这个要求,在对方看来,简直就是自杀。 不过,他俩刚才在赌桌上一直都被陈星瑜压着,此刻有机会翻身,怎么可能会提醒对方? 黑马褂露出个狰狞的笑容:“原本是不能破坏规矩的,但小哥你既然这么说,爷就破回例,答应你一回。” 说着,他抓起骰盅里的三个骰子,特意玩了个花活,丢到了桌上。 无数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张赌桌之上。 骰子滴溜溜地转着,在无数目光之下跳跃翻转、不断碰撞。 两个骰子慢慢停了下来,竟正好是两个六点朝上,而剩下的那一个,还在桌上翻滚着,一路朝着桌沿滚去。 “你这……”黑马褂的粗汉同伴眼睛直直盯着那枚翻滚的骰子,埋怨道,“玩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地丢一个不就行了?” 黑马褂比他还急:“我真的就是随手一扔,怎么可能丢出豹子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枚骰子上,只有陈星瑜悠悠闲闲,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豆来,挑了好几颗丢进嘴里。 “啪!”骰子碰到了桌子的边缘,摇摇晃晃地快要停下。 “呼——”粗汉长出一口气,“三点啊,还好不是六。” 可他还没把这一口气吸回来,那骰子晃晃悠悠摇了摇,竟又翻了一翻,稳稳地停在了六点上。 三个六,豹子! 赌场整个地沸腾了起来。 乱世之中,物价飞涨,各地城主发行的钞票都跟废纸一样,今天能买到一袋米,明天大概就只能买到半袋。 而含银量高达90%的“袁大头”,购买力就十分坚.挺。据说京城的大学教授,每月薪俸也不超过三百大洋,陈星瑜一口气赢得了近两万大洋,抵上了大学教授六七年的工资,着实是一笔巨款。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庄的黑马褂,自从那骰子翻出六来,他已经脸色煞白冷汗直冒,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你……你出千!”黑马褂抖抖索索地嚷了一句。 陈星瑜抱着双臂,挑眉看向他。 对方没有即时反驳似乎给了他信心,黑马褂深吸一口气嚷嚷着:“就是出千,哪儿有那么巧,到了最后翻出个豹子来?” “我们出千?”彭乐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骰子是赌场的,点数是你自己丢的,我们连桌子都没碰一下,怎么出千?难道还有人可以离这么远来控制骰子?” “怎么不行?”黑马褂身边的粗汉口不择言,“要是你们和赌场商量好了,由赌场的人来控制呢?” 这话如此引战,黑马褂想要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此刻眼珠一转,竟一矮身,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哟嚯,输了钱想跑啊!”周围的人哄了起来。 彭乐一拍桌子就要去追,却被陈星瑜轻轻拉了下衣角,使了个眼色。 赌场大厅的设计明显分为两部分,赌客们都集中在一处,喧闹拥挤,而从此处到大厅门口,却要经过娱乐区旁边毫无遮挡的一块空地。 初时黑马褂还能利用人群掩饰身形,等到了这里,空荡荡的一块地方,只有他一个人在狂奔,显眼至极。 更何况,还有赌场的高壮保安堵在门口,他简直无处可去。 钢琴旁的一男一女早就站了起来,男人安抚地在女人肩上拍了拍,走上前来。 黑马褂左冲右突都没能跑出赌场,见那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已经吓得腿软,忙不迭地给向男人拱了拱手。 “陈老板,我不是不给钱,他们实在是太可疑了,对,昨天,昨天他们还去了对街的洒金楼,被金老板客客气气地送出来,我看到了的。一定是……他们一定是受金老板所托来砸场子的。”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表演,只轻轻一哂:“但他们玩的是宁高门的赌大小,赌客坐庄,怎么就砸了我的场子了?按照我宁高门的规矩,方才他赢来的两万大洋里,还有我的一份,这份钱,你也不想出了?” 黑马褂一听这话,险些瘫倒。 陈老板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可以这么说,这万阳城里要是没有高城主,只要陈老板愿意,他立刻便能成为万阳的新主,可见他在黑白两道全都吃得很开。 男人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低声道:“不过,王先生是宁高门的贵客,这个情面我不会不看,这样吧,您先到贵宾室休息休息,待我去找那两位先生谈谈再说,如何?” 男人朝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黑马褂和他的同伴请去了二楼的小房间。 之前坐庄的女人凑在陈星瑜身边,拿扇子掩住半边脸,轻声道:“小伙子,你今天宰错人了。那个穿黑马褂的,可是高城主身边的红人,听说在京里有人脉,高城主打点上面都靠他,至于那个粗汉,是市政的小喽啰,没钱。” “这样啊……”陈星瑜故作苦恼,“你觉得赌场老板会为我主持公道吗?” 女人横了他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弟弟你真是会说笑话!” 说话间,赌场老板已悠然走到赌客之间,面对陈星瑜和彭乐。 “出了这样的事我十分抱歉,虽然我也算是受害者,但毕竟发生在我的地盘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谈谈?”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倒真是绅士风度十足。 周围有人小声地抽了口冷气。 谁都知道,“笑面虎”陈甫同,越是姿态优雅心中的杀心越重。 想想也是,黑马褂毕竟是城主身边的红人,陈甫同想要在万阳城平安长久,再怎么不可一世,也要给高城主面子。 难道,这隽秀青年今日竟会成为钱权勾结的牺牲品? 一时间,赌客们看陈星瑜的目光都带上了浓浓的怜悯。 陈星瑜却一脸的风轻云淡,他整了整衣襟,在众人的目光下,步伐优雅地朝二楼办公室走去。 陈甫同的办公室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上好的红木家具加上大气的欧式装修,显得品味十足。 “咖啡?还是红酒?” “不必了。”陈星瑜轻哂,“都是玩家,这么客气干什么?” 陈甫同一哂:“那不是更应该薅系统的羊毛?” 说着他拿出三个酒杯,各倒了半杯红酒递过来:“法国进口的张裕,在这个时代算是最好的了,尝尝?” 彭乐愣愣地接过酒杯,看着两人晃杯品尝,纳闷道:“大佬,你怎么知道他是玩家?” 陈星瑜晃动酒杯:“看不出来吗?” 彭乐:…… 陈甫同闷声笑了一下:“别逗他了,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星瑜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体转向彭乐:“你觉得,在这种纯碰运气的赌局里,怎样才能做到把把都赢?” 彭乐被问住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答道:“按道理说是不可能的啊!” 接着他又堆起了笑:“大佬你别逗我了,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星瑜在兜里捉住一颗糖豆,放在指尖轻轻捻动:“你刚才也说了,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要想把把赢,就只有出千!” “啊?”彭乐与陈甫同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也有疑惑,这才大胆问道,“怎么出千?” “很简单,”陈星瑜回答,“如果这里是现实,要么黑马褂是我的人,要么老板是我的人,互相之间配合,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但是,很显然,这一种推论不成立。” 陈甫同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自己自然不是陈星瑜的合作者,而按照宁高门的规矩,赌客自己坐庄赌场抽成,这两人没理由串通起来给他白送钱。 “彭乐,你还记得你赢得很顺的那几局吗?” “记得啊!”彭乐点头,“当时我真的以为我是赌神在世,可以大杀四方呢!” “那你记不记得,在你大杀四方之前,做了什么?” 陈甫同猛然抬头,眼中已有恍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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