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这一回……几个侍女抿着嘴笑,脸上羞红,互相递着眼色,连外堂上织金的地毯子都要换,何况是卧房里的,冬日里被褥垫得厚,这回没想到都弄脏了,那一整床可都要洗换,眼见着是不能用了。 昨天召得是谁来着?那名歌姬?你看看,别说咱们侯爷大人平日里看着冷情,没想到遇到自己喜欢的,竟能关上房门两天才出来。 那歌姬怕是功夫了得,不过再了得,这会儿怕是也起不来床了,毕竟大人如此勇猛。 皇宫内院,各种事情都见得多了,曾经还在宫里的三皇子传出过更荒淫可怕的事来,这些宫人侍女见多识广,并不觉得有什么,三三两两的嬉笑着,捧着痕迹斑斑的床褥,又把散开的被褥卷了一卷。 贵人们的这些东西是不能露出来的,她们收拾东西的下人也绝不能私下议论,不过暗地里谁不爱八卦,东野侯又俊美又能干,可比服侍那些脑满肠肥的皇亲贵戚要好得多。 李南落继续往前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咬牙切齿,就是方才骤然一停下的时候,腰上隐约泛出酸痛来。 想到那些宫人背后不知会怎么议论,他的腰好像更酸了。 本来以为夜苍穹比以前要知道进退,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分明已经那样放肆过了,竟还不餍足。 还有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脂膏,弄得他…… 想到这日夜不分的两天,李南落也免不了想到夜苍穹逼问他关于北面院子里的那些男女。 在大妖眼里,那些玩物只是些东西,可想到自己的人可能碰过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就连东西都不是了。 李南落当时没有回答,硬撑着没回答,如今只能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腰,忽略腰下快要麻痹的残留快意,在书房慢慢坐下。 京都驿馆。 这是专用来接待外地来粱京的官员的,也可作为接待别国使臣之用,这些时日,因为夏栖国使团到来,驿馆里已经不接待华胥本国官员。 凡是回京述职的,都给发一笔大钱,自己可以去找酒店入住,也可以借住自己亲友家中,要是风流些的,住在花街柳巷也是可以,只要回头不怕被人弹劾。 驿馆之内,太子赵崇云独居一栋,自那日夜宴之后,他回来就没有给过几位使臣好脸色,对韩昭炀更是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韩昭炀也只能受着,谁叫他理亏,干什么不好,偏一时兴起去招惹那东野侯,如今可好,东野侯一笑置之,他在礼部也成了个笑话,在太子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 这天他正在门前犹豫,想找郭尚书诉诉苦,想想办法,远处看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走来,手里掂着个匣子,竟是太子太傅夜苍穹。 在使团到来之前,韩昭炀没有见过这位太傅,他先一步来了粱京,这位夜大人似乎是最近才被太子所信任,听说这太傅是个妖,当下犹豫,不知是否要避开。 正在纠结,那身影一闪,竟已经到了眼前,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朝他身上一扫,“我家那主子如今是有些惹眼,但你下次要是再敢招惹,可莫怪我把你的胳膊卸下来。” “主子?太子殿下?”韩昭炀一脸莫名,他哪里敢招惹太子殿下。 “东野侯,李南落。”夜苍穹没什么耐性和这愚蠢的人类多话,今天是心情不错,这才敲打一番,没有下次。 说完,穿着一身簇新紫袍的人影就进去了,晃着手里那个匣子,发出好像大钱碰撞的声音,韩昭炀一脸呆滞,只觉得这太傅笑的好像偷了腥的猫儿,一脸的心满意足。 赵崇云在找了两天之后,终于在午后见到了他这位太傅,当下就是一脸怒意,但夜苍穹根本不在乎,他靠在门边的廊柱上,摆弄一个匣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甩手走人。 于是赵崇云压下了火气,“太傅不知去哪里了,这些天不见人影,倒是叫本宫有些担心。” “当初不是你在殿上,说要给我两日假期,好让我去叙旧?”夜苍穹拿他的话还给了他,也就是现在他心情还不错,否则哪里会浪费时间与这无知小儿废话。 “那太傅就是去会友了,不知是哪位友人,若有机会也让本宫认识一下?”赵崇云端起茶,话中意有所指,“那日殿上见你那样带走东野侯,本宫还担心惹怒华胥国,有碍结盟之事。” “不是友人,是所爱之人。”夜苍穹说得直接,摸着下巴想了想,“是多年未见的深爱之人。” 赵崇云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还发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他放下茶盏,手上一片发红,他的脸色却白,“就是那东野侯?!” “此间事了,等你们两国结盟之事商定,你们回夏栖国,我就不走了。”夜苍穹不想回答,他并未将赵崇云放在眼里,也并不怕他弄什么手段。 如今的李南落也根本不是他这样一个无用的太子所能撼动的,至于两国结盟之事,哪怕不成,他相信李南落也并不在乎。 他从他在迎接使团的态度上就看出了这一点,他还知道,李南落在暗中做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他早晚会知道。 赵崇云没想到这么一问,竟问出这么个结果,当下坐不住了,“夜太傅,你先前说过我们是各取所需,你爱谁与我不相干,但本宫已赐你太傅之位,你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否则叫我如何与朝中大臣交代!” 情急之下,他连自诩身份的自称都忘了,夜苍穹见他神情激动,不想与他多谈,一个弹指,赵崇云便往后倒去,昏厥在椅子上。 这是他的态度,就算李南落一句都没有问,他也不能不将此地的事解决干净。 而那天一时冲动,他在宴上就那么带走了李南落,如今他也不能一走了之,总要在其他人眼前再出现几次,充当几回太傅。 否则,在他人眼里看来,便是他带走李南落后再也未曾出现,就此消失了,要是赵崇云借题发挥,又不知会给他那位主子带来什么麻烦。 夜苍穹再也没看赵崇云一眼,也没留在驿馆,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万鸾殿书房。 李南落正在写一封信,他要将它交给京都的山海会分部,主要目的便是问一问那几位长老。 归梧栖。 当写下这三个字,李南落忽然脑中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闪过,才写下的那三个字竟扭曲起来,他忽然想起长老们有提过一句,不可说的地方, 不可言说,因为说了会遇到古怪的事?就像他写下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便在他眼前扭曲起来,如同有了生命,不让他直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再看纸上,三个字并无什么变化,仿佛刚才不过是他的一个幻觉。 这其中有什么不对,李南落非常的肯定这一点,要是这三个字连写都写不得,提都不能提,那告诉他这三个字的蛊雕…… “子城。”他站起来,看向门口。 子城抱着剑,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的神情郁郁,显然是赵崇云的到来勾起了他对于自家主子的担忧,作为质子身在雷泽的夏栖国大皇子,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夜苍穹如今回来了,我试着问问,能否通过妖物去打听雷泽的情况,既然要开战,这件事也是早晚要做的,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想了一下,在下令之前,李南落先说了这么一番话。 “没想到你也有安慰我的一天,不枉我这些年为你当牛做马。”子城眼中的火光还未熄灭,他还没有放弃救出夏栖国大皇子的希望,这番话被他听了进去,立刻精神一振。 “你要我做什么?” “关押蛊雕的地方,你知道,虽然你没进去过,但我相信你一定偷偷瞧过,你不像影子卫那么听话。”李南落之前没说,是因为没有必要。 子城也不否认,李南落便让他悄悄进去,找到关押蛊雕之处,看看蛊雕的情况如何,这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他要他每天都去看看蛊雕,观察他的情况。 “你是名优秀的剑客,我相信只要有异样,你一定会发现。” 子城也不问怎样才算异样,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就像个影子那样消失在门外,看来这些年,他也从影子卫身上学到不少。 把事情安排完了,李南落松了口气,哪怕他已经身居高位,但在这个皇宫里,他依然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能有通灵还魂之术,能直接问问他爹李佑,问问他的兄长李况,当年的血案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的记忆,为何会有那样的错乱。 还有他现在做的事,到底对不对? 为了一己私仇,他坐上侯爷之位,拿着俸禄,坐视太医局继续用妖物试炼药物,就算在他插手管束之后那些妖物都是做了恶的,但最终结果,和以前的太医局又有什么分别? 他这么做,就是想从太医局所炼制的药物背后,找出被掩盖的东西,就他所观察,皇宫之内,还有大内近卫,并没有那么大的用药需求。 那么太医局大部分的力量,又是在为谁服务?国君魏吴央是不知,还是默许?想到这里,李南落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已经花了三年时间,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不愿意参与任何朝堂斗争,只想继续走那野兽之道的大妖师,对人世浮华不感兴趣,早就亲手抓住当年血案的凶手,也已经将所有事情放下。 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急躁。 他神色不动的将桌上的信笺装了起来,让玹琴在跟着出宫采买之时,将这封信亲手交给留在山海会粱京分部的叶若延。 三年前,京都妖祸发生之后,叶若延便申请留在了粱京,那一次妖祸来的来突然,许多妖师在毫无准备之下,于大战之中丢了性命,粱京分部损失惨重,叶若延便自请留下,得到了长老们的同意。 这对李南落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他差遣起来,更顺手些。 做完这些,看看外头天气竟然不错,在冬日里十分难得,李南落推开门,准备出去走走。 他时不时会在宫里转悠,让别人看到他这个东野侯的存在,他想知道这个宫里,是否还有别的秘密,魏吴央让他留在宫里,赐他万鸾殿,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这也是他住在万鸾殿内,而没有搬回相国府旧宅的原因。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但李南落还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了,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要是能因此发现什么,那便是意外之喜。 一路上的宫人们都低头行礼,李南落早就习惯,地上积雪都在阳光下化去,被踩过之后,地上一片脏污湿迹,宫人们都在打水擦洗,到底还是冬天,那凉水打上来便带着冰渣。 这些在打扫的,都是年纪有些大的侍女,说是年纪大,也不过和阿玲差不多,只比李南落大上一些,未曾出宫去的,便留下做些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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