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早不同意,当时就不要前来!走到半路却打退堂鼓?还要抛下前面那么多人!你对得起药王谷救死扶伤的名号么?”他自觉这话说得端的是气势十足又大义凛然,甩了甩衣袖,也不理会东方简在那边一迭声地说,“赵掌门说的是”,叫了几个得力的弟子同他一起站到了队前。 “继续往前走,沿途给我多留意,有没有其他门派人的动向!” 赵惠生越过沈肆和张道川的时候,还低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倒也不知道是针对他们两人,还是在说前面失踪的那一队人了。 沈肆挑挑眉毛,骂就骂吧。横竖比硬说是他们的责任要好。 玄英道长和天清观的其他人都不在,云水间的人们应当也同沈肆是一样,即便会些布阵相关的术法,也离精通相距甚远。亦有可能,是连张道川的水平也没有的。但眼下这样的情形,没了小瑶山撑腰,沈肆他们难免生出了些寄人篱下的滋味来。张道川不敢多言,他本来就年纪轻,说话没什么分量,自己又总觉得比上旁人还有许多差距,人家都不说,就更轮不上他。因此这一路过来,他除了同沈肆解说些他人术法之外,就是闷葫芦一个。 而沈肆更是恨不得没人在意他的。身前身后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与他有什么好交情,能在关键时刻为他说话的。先前对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能化名说自己是宁修,是云毅的徒弟。但若是眼前这些人谁突然来质问他,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都没有信心能够搪塞过去。因此也不敢提醒赵惠生不要大意之下把这一队人也领入陷阱。 沈肆不敢说出口,但毕竟也珍惜自己性命,只悄悄对张道川说,“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便马上告诉我。至少得保住咱们两人性命,才能谈得上找其他人不是。” 张道川点点头,表示他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似乎自从那半队人马消失、灵气断裂以后,先前呼啸的疾风就也停歇了。连赵惠生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风太急,卷了其他人一同离去了。但不管事情真相是否如此,这山中就这一条小路,不能像东方简说的那样后退,就只能是继续往前走了。 众人再往前走了许多,便看到了前方的一处折弯。 山路从这转折的地方延伸去了山体的另一面,而两侧的大小灌木却把视线挡了个彻底,无论哪个位置,哪个角度,都看不出绕过这一处折弯会遇到些什么。此时也不必谁来提醒赵惠生了,他修炼这么多年,总归是参加过许多大小对战的。深知这样的地形之后,是极有可能藏有伏击的。便教他的弟子为他打掩护,自己分出一部分神识,随着灵气去对面探查。 赵惠生并不将自己观看到的一切呈现出来,因此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他探查完毕再下指令。但几乎是在他灵气送出去的瞬息之间,他便又突然收了回来,同时冲着自己这队人大喊道,“快撤!” 许多人来不及反应,都还愣在原地,茫然看着赵惠生狰狞的面孔。而后越过赵惠生身后,自那折弯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像他们奔来。 天色晦暗,又离有一段距离,他们并不能看清来袭的是什么东西,但也大概感知到了危险,于是立刻便向下山方向奔去。 沈肆早在赵惠生窥探之初便做好了准备,那时听了他的喊叫自然是拔腿就往山下跑,冲到了逃亡的最前面。可他正想拔剑飞起的时刻,却发现一群乌黑焦尸竟从山下涌了上来,每一个尸体都似乎经过了烈火灼烧,而他们的脖颈之上也都是没有头颅的。 沈肆立时觉得头皮发麻,电光火石间又想到了先前陈凤安提到过的那种毒尸。陈凤安那时也是说,尸群受了火烧也还能行动。 于是他立刻放弃了自行逃命,对着身旁同样呆住的别派弟子喊道,“翻起土来埋了他们!这尸体中有蛊!别呼吸!” 旁人听他斩钉截铁、中气十足,便觉得他说的必然是正确的解决办法,甚至来不及有所怀疑,便直接照做了。可大片土尘铺盖在那些尸首身上,虽一时把他们砸倒,却并不能制住他们掸掸尘土爬起来。 立时便有人回吼沈肆道,“你不是说这招管用么!现在怎么办!” 沈肆神情中既无愧疚也无尴尬,“蠢材,那自然是跑啊!”话音落下,他伸手拉过身边的人,便钻进了树丛之中。 他心想那些焦尸连脑袋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眼睛。这树丛里更暗一些,加上林木交织,路不好走,怎么也能阻拦一下那些尸首。 他们确实是甩掉了大部分的尸群,但仍是有一具追随了沈肆而来。 那具尸体的速度极快,好像根本不受环境和自身肢体残缺的影响。它手中好像还拎了一根焦黑木棒,就像是拿了一柄剑一样的姿势。 沈肆见它紧追不放,帮想着让张道川帮他施个术法,绊住那焦尸来。于是他侧过头对身旁的人道,“师弟,你帮我……”他话说了一半,就转变成了怪叫,“怎么是你!” 原来他趁乱逃命时拽了在身旁的,根本就不是自家张师弟,而是药王谷那个窝窝囊囊的东方简。 “明明是你拉了我就跑,怎么如今还问起我来了?” “我师弟呢!” “仙君这话说的,我如何能知道!” 沈肆心下着急,他师弟被留在了原地,面对前后夹击的尸群,可该如何是好!至于他身旁这位,沈肆怎么也不信他真得就像他自己所说那样,全然是被沈肆误拉来得。即便真的是沈肆当时拽错了人,这么长的一段路,他多少次可以出言提醒,可他还不是将错就错。想来这个人恐怕也是在赵惠生喊叫过后便冲到了逃命的第一线,甚至挤走了沈肆身旁的张道川。也许是沈肆先前提及尸群弱点,让东方简误以为他知晓的多,能带他逃出升天吧。 沈肆虽不至于捶胸顿足追悔莫及,但总归是生出些烦躁的。 东方简似乎很擅长察言观色,立刻便道。“小仙君别气恼!你带我离开永夜山,我必定会报答你!我看你带着这样一个面具,是不是也是破了相?那位赵掌门先前也是这样的,他的药膏就是我们药王谷给调的,我看看你的疤。”他说着就伸手去摘沈肆的面具。 沈肆尚在烦躁着,并未仔细听他说话,这时看他骤然伸出手,也并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等到那只手摸上了他的面具,他才惊慌后退。但那黄铜面具本就只是被绳带松松系在脑后的,他这一退,反而是被拉扯了去。绳结脱开,面具落在了东方简的手中。 沈肆慌忙抬手去遮挡自己的脸,但还是已经被对面的人瞧去了。 东方简轻“咦”了一声,接着道,“没有疤呀?而且你长得……” ---- 睡了三个小时……然后5点多起来陪领导转工地……我要昏过去了!
第79章 柒拾玖 沈肆恨得牙齿都紧紧咬住了。眼前的麻烦已经很大了,偏生这个东方简还要来添些不痛快。沈肆几乎已经开始想,若是把这个人丢给身后那个焦尸,是不是即便他死了,罪业也算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他还没下定决心,东方简就把他先前说了一半的话继续了下去,“这么说可能小仙君不爱听,但你长得确实有些像个女子。你是因为这样才会带面具?仙君你别这样看我。我不说了就是了。哎哎哎!后面后面!” 沈肆匆忙回头,才发现他和东方简虽然是边逃边交谈,并不曾站在哪里停住不动,但竟然还是被身后那焦尸追了上来。 更可怕的还不仅仅是被它追上来。那焦尸似乎觉得身边的茂密林木太多,不方便行动,挥舞起了手中的木棍来。他的木棍之上是沈肆从前没有见识过的黑色气焰,不似雾气,倒更像是换了个颜色的灵气模样。那气焰越凝越大,很快在那木棍顶端聚成了一团。而后随着那焦尸向前横向挥动木棍,那些气焰迅速铺展开来,如刀锋一般切向遮挡着沈肆和东方简的那些高矮灌木。 沈肆便是先前还对东方简有什么微词,此刻也还是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将自己的灵气注入青剑,再以青剑为中心凝成了护盾挡在他们面前。即便是这样,那焦尸的气焰靠过来,也将沈肆向后生生推了三尺。 沈肆手中的青剑“嗡嗡”作着响,连带着他持剑的右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可沈肆甚至来不及用左手去揉一揉右边手臂,那焦尸就已经带了木棒冲到他面前了。沈肆立刻挥剑去迎击他的木棒,满心以为自己这把宝剑,应当是能将那木棒斩做两段的。但宝剑与焦木碰撞之下,竟是发出了“铿锵”声响,至于那木棒,则是毫发无损。 沈肆惊惧之下向后疾退,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本应在他身旁的东方简,可手臂伸出去却是抓了个空。他余光一瞥,东方简已经舍了他继续逃跑了。沈肆虽气,但也觉得这样也好,他也不必再分心去管那个废物了,只专心迎战这尸兵就行了。 沈肆与那焦尸再斗了几个回合,虽各有输赢,但沈肆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越来越落向了下风。对方似乎也只是有意不取他性命,不然其中几次都几乎能斩杀了他去的。至于他自己的几次得手,也不过就是勉强划了那尸首几下。 沈肆心中惊慌,一来是因为这焦尸实在是太过厉害,竟然连自己都不是他对手;再来则是他开始觉得,这尸兵的攻击路数实在让他觉得太过熟悉…… 像是……小瑶山的剑法…… 沈肆几乎不敢再向后去想了。他先前觉得,虽然前面那些修士凭空消失,但应当都是还活着的。毕竟那些人都已经是此辈修士中最杰出的了,即便还差了一位云水间的赵惠生,但也不至于加在一起都敌不过那一位“国师”来。他们若是真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人杀了,那自落梅山庄开始,所有正派仙门就不该有机会存活这么久。应该是一日一门,半月覆灭…… 可是眼前这具焦尸的出现,却让沈肆不得不开始怀疑,他的那些知交故人,如今是否都尚在人间……他不敢想下去,只好更奋力地去回击那焦尸,逼他现出自己的功法来。他期望着那只是一个同他们相似的门派,又或者这是一具陈年尸首,和沈肆没有半分的现世纠葛…… 但他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沈肆退后几步,捂住自己腰腹间的伤口。太熟悉了……停云剑式的第二十六招,青云出岫。 这一招甚至还同那本陈旧剑谱上的并不大一样,因为对方右臂似乎比剑谱上的要略沉三分,因此更加不宜被格挡住。 沈肆的心沉了下去。 这一变式是前不久才研究出来的。是沈肆和云毅几次对战交手中,云毅悟出来的。他虽然把这一招式教给了门中众人,但那些人毕竟只是听他讲演,并不曾真的把这一招用到实战之中。能如此行云流水地舞出来的,只可能是创设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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