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受到伤害是必然的, 所以再多的宽慰听起来都像谎言。 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我会尽快把时间缩到最短。” 尤尼西尔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 李多司来到了实验基地之后,他就不需要返回到军事基地, 因为他在边境星需要做的事很明确。 但第二天他还是与同学们一起前往了东六区。 只不过这一次带领他们的就不是尤尼西尔了,而是查格。 走上虽然昏暗但干净的街道, 同学们的脸色缓和不少。 昨天他们知道了很多有关边境星的历史, 心里始终沉甸甸地坠着一块石头。 现在看到东区整洁又安静, 他们绷紧的内心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看起来这里也没有尤尼西尔说的那么糟糕,至少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李多司, 你昨天去哪里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军事基地,后来回到警卫站的时候你也没出现,四个人一个宿舍,你的床位还空着呢。” 白胖子走到他身边小声的和他说话。 或许是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近乎死寂,所以让人连呼吸都不由得变轻。 “我在实验基地。” “我想起来了,你研制出了解毒剂对不对,你好厉害啊。”白胖子眼睛一亮,满脸敬佩。 他没有说话。 要和边境星如此浩瀚的毒气做抗争,他们需要付出大量的成本,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才能逐渐将空气中的毒气清空。 李多司计算过,那些堪称天文数字的成本暂且不论,即便他们没日没夜的待在实验室,要想让边境星重见天日也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 而这期间,他还和妮可妮讨论过,是否能研制出可减轻人体内毒气的解毒剂。 越走越深,四周安静的氛围也逐渐让人感觉到压抑。 突然,不远处的角落有一团黑影动了一下。 有同学看到了,疑惑又好奇地看过去,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头,在黑色的斗篷下,一双浑浊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啊!” 她惊地叫出了声。 也因为她这一道声音,沉寂阴暗的角落缓缓走出了不少人。 他们就像影子一样藏在角落,一路走过来,居然谁也没有发现,他们一直没有看到的居民,居然就在他们路过的每一条街。 “查格先生。”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些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了他们前面,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区长先生。”查格向他点了下头,又转过头对他们说:“这就是东六区的区长。” 说完,他又面向老人,语气很和善。 “区长先生,这是尤尼西尔上将带来的学生,他们今天一整天都会留在这里,区长先生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 查格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交代,他只是将他们带来这里,却并不会陪在他们身边。 “查格副将……” 大家都很不安,只是查格仍旧没有停留,留给她一个微笑的表情之后就离开了。 “啊!” 有人叫出了声,原来是之前那个藏在阴影里的老人隔着斗篷抓住了她的手。 “你今年多大了。” 被抓住的12号害怕极了,她抖着唇说:“十……十八岁。” 对方眼里出现了一丝光,虽然很微弱,但还是瞬间点亮了这个阴暗的地方。 “我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大。” 12号的神色缓和不少,大概她是真心想为这里做些什么,所以她微笑着问,“那您的孩子呢,也在这里吗。” “她死了。” 12号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只有老人。 没有一个孩子,甚至没有与他们一般大的人。 几乎最小的也比尤尼西尔还要年长。 是了,边境星的时间在十二年前就静止了,没有新生,只有死亡。 大家纷纷沉默下来,各自抿着苍白的唇。 “今天你们不需要做其他的工作,只要收集无子果就够了。” 那位区长对他们没有敌意,却也并不热情。 而那些笼罩在黑斗篷里的区民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话音刚落,那些黑沉沉的影子就从中间让开了一条一人宽的路,只是一个人也没有走过去。 他们都很害怕,也很无措。 李多司动了,他神色冷静,没有迟疑与犹豫,走进那条仿佛通向黑暗的小路。 头顶无光,两面漆黑,那些人一句话都不说,像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影子,李多司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只有在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所压抑的悲伤。 他们确实没有恶意,只是这里太久太久太久没有新鲜的人了,他们已经忘记了活着是什么感受。 身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跟了上来,他们往前走,那些人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尤尼西尔上将不是说东区是支持派吗。” 高马尾拧着眉头,天生的战斗本能让她绷紧了身体,眼里带着警惕。 她站在李多司身边,小声和他说话,在她看来,这里唯一能解答她疑问的只有李多司。 其他人也不由得跟紧了他,李多司泰然自若的表现给了他们很大的安全感。 “他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大概是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他们的孩子吧。” 李多司垂下眼眸,推了推眼镜。 听完他的话,众人一怔,高马尾的警惕心也瞬间松懈。 良久,有人问,“你的家人在这里吗。” “不在。” 他回答的很果断,但对方现在心情可能有些复杂,又萌发了许多的同情,便主动安慰他说:“没关系,说不定他们在西区,明天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他们已经死了。” “……” 对方不再说话。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不仅死了,可能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当年所有死去的人都在炮火中变成了残骸,变成了一捧灰,深埋在地下,消散在空中。 而他失去父母的时候太过年幼,那些记忆对于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滋生更多的情绪。 他只是把所有对过去的怀念都变成了回到这里的执拗。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尤尼西尔。 当年霍尔德家族的全体成员都奔赴战场,连当时仅十几岁的尤尼西尔也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这里。 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 那么他的家人呢,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呢。 是否也变为了一捧土,一缕灰。 他看起来那样自信耀眼,却把所有的青春与热血都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是否是因为他也有无法放弃的执着。 李多司不是个会滞留在过去的人,尤尼西尔也不是个会沉浸在悲痛的人。 他们只会把所有的执念变成前进的脚步,所以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曾有过一次入心的深谈。 大概是说不出口吧。 毕竟过去已经过去,未来依旧可期。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一颗颗红的好像太阳的果子。 无子果,无花无叶,只结果。 是边境星最粗糙最低级,连野草都不如的食物。 现在却成了边境星的居民赖以生存的东西。 因为这里只有无子果还屹立不倒的存活着。 “那些果子好漂亮啊。” 有人在后面惊呼出声。 他淡淡的开口,记忆瞬间穿梭到过去。 “无子果无花无叶,只要有根就能活。” 像四季如初的蔷薇,也像边境星每一个苦苦挣扎却依旧坚持到现在的人。 李多司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一丝久归故土的陌生逐渐消散,变成了脚踏实地的根。 2 第二天他们需要去的西六区。 如果说东六区是让他们窥到了边境星的雏形,那么西六区才是边境星应有的模样。 仍旧是查格将他们带到了地方,对方却只是站在外面,深深地看着他们说:“最好不要分散离开,你们今天不需要做什么,走完这条街就可以了。” 随后他将一个口哨递给了李多司。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把哨子吹响。” 话说完他就离开了,只是今天的他比起昨天,脸上没有了笑容,表情就严肃了很多。 看着前方那条更黑更深邃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种危险与沉沉下压的窒息感。 “走吧。”李多司看着手里的哨子,颤动着睫毛,率先走了进去。 只是刚踏进去一步,一块尖锐的石头就砸了过来,李多司抬手接住了,只是尖锐的棱角还是划破了他的手心。 “你没事吧。” 白胖子连忙走到他身边,身边的其他同学也急忙拿出药品帮他处理伤口。 在满是毒气的空气中,任何见了血的伤口都要小心对待。 李多司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自己把伤口处理了。 “继续往前走吧。” 昏暗的阴影下,他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就在他们继续下一步的时候,数不清的石头向他们砸了过来,全都被磨成尖锐的棱角,其中还混杂着剪刀和菜刀等发钝的利器。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拟军战斗系的同学迅速将其他人护在中间。 虽然他们不至于被这些东西伤到,但抵挡下来还是非常吃力。 有人在中间喊,“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可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四周是越来越疯狂的攻击。 行军交流系主要学习的是各方语言和谈判技巧,主要起翻译和外交的作用。 但这里的人完全不现身,也不听他们的解释,也不准他们再往里踏进一步。 他们只能仓皇的躲避着。 “我是瑞缔士·李。” 李多司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四周的攻击却逐渐变弱了。 大家纷纷松下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靠拢在他的身边。 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接着越来越的人出现在这条街道上。 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大家都头皮一麻。 因为那很难称之为人。 瘦削干瘪的体型,佝偻的背,暗沉腐烂的皮肤,还有大却无神的眼睛,像一个游魂,又像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可他们却都是活生生的人。 有人捂住了嘴,眼里带着惊惧还有压抑不住的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 因为哪怕是首都星最偏僻的贫民窟,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瑞缔士。” 一个极高极瘦的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几乎都掉光了,看不出他的具体年龄,甚至在褴褛的衣服下,分辨不出他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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