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嗯”了一声。 楚霁:“我看你和他的关系,似乎比跟其他人的关系要更进一些?” “他是我从冰原上救回来的,跟了我很多年。”天狼盯着他看了几秒,“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霁原本是想起了之前遇见啤酒箱时,对方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看着天狼这一副莫名在意的模样,突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眼尾一弯:“没什么,就是觉得他那一身白色的羽毛,还挺好看的。” 闻言,天狼眯了眯眼:“你喜欢那样的?” “我一直对毛绒绒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楚霁意有所指地笑道,“我以为你知道啊,小狗。” 他话音未落,天狼骤然变回了狼型,转瞬之间,已经将他压在了身下。 极具压迫感的森绿狼眸直直锁定着楚霁,来自冰原的铁腥味再次扑面而来,天狼俯在楚霁耳侧,嗓音低沉,磨着牙问:“你再说一遍?” 谁知楚霁却若无其事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一双眼里依旧满是笑意:“好久没玩小狗的耳朵了。” 他一边说,一边屈起膝盖,隔着被子顶到天狼的某处,不轻不重地蹭了两下。天狼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倏地一变:“楚霁!” 楚霁挑眉笑道:“怎么,就许你折腾我,我碰你一下都不行”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下移,捧住天狼的脑袋,在他狼吻上亲了一下,随后趁着天狼愣神的功夫,一个翻身就下了床。 下一秒,却两腿一软,险些没又跌坐回去。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楚指挥,这一瞬间脸色却精彩极了。天狼瞅着他这副模样,这才觉得扳回了一城似的,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 楚霁此刻身上未着寸缕,苍白的皮肤上缀满了难以言说的红痕,尤其是颈侧和肩胛骨一带最为密集,衬着他的肤色,一眼看过去就难免让人心生绮念。 天狼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披上衬衣,将那些自己留下的痕迹一点点遮去,仿佛变得隐秘而无从窥探,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来。 他凑了过去,从身后将下巴搭在楚霁的肩上,听到楚霁开口说:“天狼,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天狼懒懒地问,“你居然还走得动么?” 楚霁侧头瞥了他一眼,有点好气又好笑,想了想,也懒得跟他计较,回道:“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来布拉韦里这么久了,这里的大多数地方都还没去过。我上次看到这里的街上似乎也有些卖小玩意儿的,都有些什么?” 天狼沉默片刻,道:“基本都是他们从冰原上猎到的猎物,把肉风干后拿出去卖,也有些保暖的皮毛之类的,估计你不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楚霁穿好衣服,转过头看着他,“喜不喜欢,总得先去看看再说。” “楚霁。”天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安静地在他肩上搭了一会儿后,突然问,“你迟早还是要回气泡垒的,是不是?” “嗯,我要回去。” 楚霁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他的目光落进天狼眼里,顿了顿后,向前两寸,轻轻贴住了天狼的额头:“但我要带着你一起回去,要带着布拉韦里所有被驱逐出家园的基因融合者们,一起回去。” 天狼瞳孔慢慢缩紧了,他与楚霁隔着毫厘,两相对视,大约过了十来秒,才一字一顿地问:“做得到吗?” 微烫的鼻息扑在楚霁颊侧,他笑了笑,说:“离开气泡垒前,我做了不少布置。留在气泡垒的那些人相信我,任由我来掷这一场豪赌,我也同样相信他们。” 天狼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他在天狼手臂上拍了拍:“好了,要是把我勒死在这儿,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吃点东西。折腾了那么久,都不饿么?” 天狼应了一声,又在他耳后啃了两口,才终于松了手。 于是最后他们俩出门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布拉韦里带着矿土气息的寒意扑面而来,楚霁看着那一盏盏挂在黑色石屋下的油灯,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着前方的路。 脚下的岩石质感略显粗糙,天狼走在他身前半步,先带他去了上一次他伤刚好时,自己走过的那条街道。 将近一个月过去,之前卖东西的小摊已经换了几家,卖的东西也基本如天狼所说,不过是一些猎物身上卸下来的皮毛和风干的肉条。 唯独在走过转角时,楚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 那是一头用某种动物的皮毛缝制成的小狼,约莫只有巴掌大。 大概是做别的东西时用剩的边角料,扔了又觉得可惜,索性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 楚霁弯下腰去,将那头小狼拿了起来,见它虽然小,做工却很精致,眉目间俨然有几分天狼的影子。 于是笑了起来,问道:“这个怎么卖的?” 这些所谓的“摊子”,不过是在自家门前摆一块小铺盖,放点东西上去而已,摊主也就是摊子后那栋石屋的住户。 布拉韦里的居民们原本还对楚霁这个外来的人类有些忌讳,可是有了青稞种子的事在前,现在又是天狼陪他来的,早就不敢有什么二话,听到他问,立刻摆了摆手道:“一个小玩意儿而已,送给你了。这本来就是家里孩子按照王的样子做的,王不怪罪就好。” 楚霁转头看向天狼。 天狼道:“布拉韦里的习惯是以物易物,你可以看看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换的。” 楚霁闻言,在身上摸了一通,然而他所有的东西都还在那个物资包里,摸了一圈,也没在身上摸到什么东西。 那个摊主见状,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天狼率先开口道:“算了,你喜欢就拿着吧。我之后让啤酒箱拿东西来换就行。” 楚霁笑着应了声好。 这是天狼亲自“下的令”,那个摊主也不好再说什么,最终笑容满面地送走了二人。 楚霁将那只小狼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圈后,目光又移到了天狼脸上,似乎心情很好:“看来我们的王在布拉韦里,真是深受爱戴。不过看到这个小玩意儿,我倒是又想起了之前在气泡垒的时候,我们转糖人,你转到的那只小狗。” 天狼同样也想了起来。 气泡垒里明媚温暖的阳光仿佛又随着这简短的一句话,再次映入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潮涌般清晰的回忆。 他脚步一顿,看着楚霁在橙红火光中含笑的侧脸,出于某种莫名的冲动,突然开口道:“你来布拉韦里之前,我听到气泡垒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们说,你死了。” 听到这话,楚霁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他。 天狼的脸色看上去平静极了,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随口提起的小事,连语气都是沉而直的。 可是楚霁从唐茉那听说了天狼知道过自己的“死讯”,去找天狼的时候,曾在半路上,撞见过那个名叫“啤酒箱”的少年。 彼时少年似乎知道了什么,面对楚霁时,已经敛起了那一身的敌意。楚霁原本以为是天狼交代过他,没想到他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了很久后,突然走上前来,开口道:“王告诉我,你是他的伴侣。” 楚霁愣了一下。 啤酒箱深深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继续道:“在你来布拉韦里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王从气泡垒那边得知了一个指挥官的死讯,然后突然就疯了。 “他把自己关在石室里,不吃不喝,什么人也不见。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怕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想尽了办法,最后才磨进了石室。 “……我走进去的时候,石室里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冷得让人发抖。我重新点燃了火,看见王坐在石室最高的王座上,一双眼睛红得能滴血,朝我看过来的那刻,吓得我险些砸了手里的水和食物——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我在王身边跟了他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副样子。” 啤酒箱的语速很慢,楚霁没有开口打断他,就静静站在那,听他往下说着。 “我担心王一直不肯吃东西,就骗他碗里装的是酒——那其实只是一碗掺了糖和盐的水而已,可是一口下去,王居然没喝出来。 “那碗水喝完后,王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话。 “他说:‘是我害死的他’。” 楚霁拧了下眉,嘴唇微微动了动。 啤酒箱像是要用目光在他脸上烙出一个洞来,最后却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摇了下头,垂下眼去笑了一下:“其实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讨厌你,但在王告诉我你是他的伴侣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那段时间,王为什么会那样了。所以说实话,我还挺高兴你能活着回来的。 “狼是最重视伴侣的钟情动物……如果你再晚来几天,我都不敢想象王最后会怎样。” “所以,”他顿了顿,看着楚霁,语气和目光都无比认真,“我不知道你跟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是王的伴侣……以后请好好对待他。” 啤酒箱说到这儿,居然对着楚霁,深深鞠了一躬。 微弱的风吹起少年身上洁白的羽毛,楚霁听完他的话,只觉得在原地站了太久,腿脚都有些发麻。 他缓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最终对着啤酒箱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会的。谢谢你。” 手中的小狼被染上体温,楚霁看着面前的天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去甚远,他却忽然想起了啤酒箱的描述里,对方那个不吃不喝、几近疯狂的模样。 他莫名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天狼微冷的面颊,缓声问:“那你那时候哭了吗?” “没有。”天狼说,“我庆祝了三天三夜。” 听到这个回答,楚霁忽然就笑了。 他其实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天狼那里“死”过一次,他们之间的很多事,绝不可能就那样轻易地化解。 天狼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他只是恰好撞破了,也利用了天狼的后怕而已。 他点了点头,竟然有点发自内心地说:“那挺好的。 “不过现在我‘死而复生’了,还阴魂不散地找了过来,看来小狗之前的庆祝,都白费了。” “也没什么。”天狼目光落在他颈侧不慎露出来的那一点红痕上,“你欠我的很多,努力多活久一点,才好慢慢还。” 楚霁眼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天狼总觉得他眼底好像有什么更深的情绪,似乎被那笑掩盖过去了,却无从探究。 最后只听到他笑着说:“嗯,我尽量。” 楚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天狼,自己从啤酒箱那里知道了什么。 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往前走了几步后,刚好想起什么,转过头道:“不过说起气泡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得再去一趟你那里,把物资包里所有要用的东西都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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