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六还看到你了,挺讲情怀啊。”保安大叔笑道。 此刻唐梨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穿着校服走出校门,去另一所高中参加了一场教资笔试。实在太奇怪了,如果现在问她,她都不知道高中校服在哪儿,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唐梨凝视着键盘上的pause break键。 …暂停。在彭梦珍按下暂停键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或许在某一刻时间真的暂停了,她可能真的回到了高考那年,阳光没有被斑驳厚重的窗帘阻隔,穿透缝隙,洒进考场。座位上,十八岁的唐梨将准考证和身份证放在左上角,挽起袖子,调整呼吸,从容面对那个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夏天。 当思政老师最后取下钟表的时候,属于她的高中生涯结束了,她停下笔,静静地等待着收卷老师的到来。 唐梨愿意相信那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身着高中校服,邂逅了四年前的自己,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面对着炽热的梦想与无限的可能。 路并非越走越窄。只要愿意尝试,任何时候都可以有无数种选择,任何时候眼里的光都不会轻易消失,就像现在的唐梨,她脚下的道路也同高考结束时一样,阳光灿烂,前途似海。 …… “梦姐,衣服是我高中毕业买的,现在好像绝版了。” “啊——好吧,太可惜了。不过我跟你讲哦,这衣服太适合你了,特有国风美人的感觉!” 这话唐梨听着挺耳熟,不过反正是夸她好看的话,听几遍都挺高兴的。 “哦,我打扫阳台的时候找着了一套运动服,你看看是你的吗?” 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住,毫无疑问,如果彭梦珍确定衣服不是自己的,那就一定属于唐梨。 “我的高中校服。”唐梨看都没看,直接说。“放在家怕被我爸扔了。” “哎呦,你还挺讲情怀呀!” ……
第35章 涪卿 …… “来了!坐吧。” 轩佑推门进去的时候,老板正站在吧台里面擦拭酒架,自打吉房出租的告示贴出去,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打理酒吧了。这里的每一处陈设、每一种装饰都是经由他精心设计过的,想到再过一个月这间门头房这间门头房就不属于自己了,老板不由得悲从中来。 “嗯。” “这次是几位?” “两位。” 以往从来没有这项环节,因为老板知道轩佑喜欢独来独往,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桌子喝酒,极少言语。 虽然不知道轩佑的过往,老板能看出他是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也许只是陷入了某种解不开的心结,不方便告知别人,只得默默忍受。 老板自认为情商不是很高,做不了心理疏导的工作,于是只有尽可能地服务周到,让孤独的旅人在他的小酒馆里感受到温暖。 看到轩佑结识了朋友,他心里挺高兴的。 轩佑挑了他喜欢的位置坐下,用旁边的抹布自己擦了擦桌子。 “小哥,恐怕你得换个地方,这张桌中午有人预订了。” 老板有些为难道。 “谁?” “哦,省科大的学生,年纪和你差不多。” 看来左蓝一这家伙中午就来过了啊… “没事,我和他是一起的。” 这样啊…虽然光彩南路不是什么豪华地段,可身为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能全款买下这间商铺也是够有钱的了,看来这小子交了个富二代朋友。 “轩佑!来的够早啊。” 玻璃门“吱呀”一声开了,左蓝一望向他,明眸皓齿,眼底含笑。 “你迟到了十六分钟。” “这不下班点路上堵车吗。” “离学校不到五百米,你骑的哪门子车。” 轩佑故意让左蓝一下不来台。没办法,他就是厌恶这种没有水平的低劣骗术,在他看来,能把这样漏洞百出的话讲出来,也是有种智熄的美。 “非要让我这么难堪吗?”他的薄唇轻轻抿着,笑意凝在嘴角。 “你也知道丢人啊,班长。” “嗯…”左蓝一扶着下巴,佯作思考,继而认真道,“丢人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脸面,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落得这么难堪。” “又当又立。”他的声音冷漠疏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呵,反正你都要死了,我跟你一个活死人计较什么。” 这是话里有话啊。 “也对,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冷冰冰的对我,心可真狠啊。” “少扯淡。” 轩佑俯身凑近他,低垂的睫毛下,漆黑的瞳子仿佛自深渊而来。紧接着,低沉幽远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轩佑语速极快,话里内容却格外清晰,令左蓝一如坠冰窟。 “你要是有送死的念头,我就天天折磨自己给你看,我说服不了你,所以我用一星期时间说服我自己。” 轩佑已经想好了,如果左蓝一不答应,轩佑就用自残的方式逼他答应。左蓝一是那么爱他,每次都替他挡在危险前面,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回,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忍心看着轩佑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送死?” “我在双子大厦看到了你的命魂灯,命魂灯需要你的生辰八字…如果不加干预的话,今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原来都记起来了…那天醒过来的时候还装什么都不知道…” 轩佑打断他的话道,“你想好对策了吗?” 他并不知道张云烟和左蓝一已经见过面了,更想不到张云烟把他俩的对话直言不讳地端给了左蓝一。 左蓝一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当然想好了。你以为我这几天是出去度假了吗?” “说来听听。”鉴于左蓝一前科太多,轩佑实在无法轻信他的说的话。 “你可能不太了解,双子大厦有A栋和B栋…” “A栋是左氏的总部,B栋属于明城,两家公司是竞争关系,明城的总裁叫宋却,那晚临时发难想抢走U盘的就是明城,但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U盘——应该是你的命魂灯,但中途由于你和左涪卿结契成功,他们的人无法进入幻境,于是只能选择撤退,后来明城和左氏对外宣称和解。” 轩佑一口气说完,极具讽刺意义地瞟了他一眼,随后启了瓶酒。 “六啊…”像轩佑这种不爱看手机的“老古董”,能把事情梳理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有的东西是他查也查不到的,比如明城集团真正的领导者和目的。不可否认,明城集团在保密工作上做的相当出色。 楚云枭也好,宋却也罢,明城的领导人是谁都和轩佑没有关系,再说了,就算他和轩佑解释一通,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轩佑也不会信他。 “我去省城就是为了见宋却一面。”左蓝一解释道,“他们想要命魂灯,我想把契约解掉,所以我们正好可以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 “重台莲与容器结合可以达到旺别人运势的效果,你我都是容器,自然可以把左涪卿的炁转移给你。” “扯淡。如果后天容器能用的话,我身上怎么没种下重台莲?” “道行不够呗。如果是个术士都能办得到还叫什么秘法呀。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能把锻造容器、化鬼为魙、引用空间、缔结契约这一系列流程做到行云流水的,除了张望月不可能有其他人。” 轩佑出生的年份张望月恰好也出现在了本市,以及左蓝一在时空追溯时听到“先生”“锻造”等词,如果这些都不是巧合的话,张望月很可能从二十多年前就和左家接触了,甚至还为左家锻造了一个容器,也就是轩佑。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左涪卿与轩佑结契,对此左蓝一就不得而知了。 “一会说只有张望月能办到,一会又说有人能替换容器,你叫我怎么相信。” “诶,替换容器又不是锻造容器,也用不着再引用一个空间,难度系数肯定要低不少。”左蓝一面不改色,继续往他想说的方向引,“你不是都查了明城集团了吗?你肯定也知道明城的老板比咱大不了几岁。一个没背景没根基的毛头小子,怎么做到白手起家,两三年时间就将公司做到如此规模的?” “在你的认知观里,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非要用邪术才能成功吗?” “咳咳,不是那个意思。明城确实仰仗一个高人,明城的每一处地产、每一栋办公楼的建设,甚至每一处房间的布局都是有风水讲究的,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问张云烟,张云烟是混这个圈子的,懂的肯定比咱俩多。” 看见轩佑还是不相信,左蓝一直接把他和楚云枭的聊天记录甩过去了。 “带我去见宋却。” “嗯?”左蓝一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轩佑,你就不怕和左涪卿结契后你的寿命也被消耗干净?” “你应该不是那种人。再说——消耗干净也无所谓。” 轩佑的求生欲就是这么低。 …… 三天前 “怎么了,小道士?又有什么事求我?” “上次贫道问的事,你不记得了?” “你说的又不是什么金科玉律,我记那么清楚干什么呀。”左涪卿挑了挑眉,不屑一顾道。 “……” “哦!我想起来了,你想当那倒霉玩意转世对吧。”左涪卿一拍脑袋,扬起拇指指着身后的聚魂瓶,“你还没告诉我他是怎么魂飞魄散的呢,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左涪卿活动了一下筋骨,顺手从张云烟的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 “他把寿元渡给了贫道。” “话说你一个研究道门的,肯定知道把寿元渡给别人会魂飞魄散,当时怎么不拦着他呢?” 左涪卿心直口快,问道。 “当时出了一些变故,他自己说他不想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替另一个人赎罪才把命渡给我。” 左涪卿性格变化莫测,张云烟怕自己哪句话不合他的意,再临时变卦不告诉他了。 “哦,这样啊。那你怕是有点困难了。”左涪卿挠挠太阳穴,少有地露出了为难神色,“我看那残魂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了吧?这么多年你都没给他聚拢起来,他剩下的魂魄估计早就散干净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像你一样?”张云烟提醒道,“人死为鬼,鬼死为魙。” “他又不是死鬼,怎么变成魙?”这话怎么听都怪怪的,左涪卿也懒得改口。 “小老道,你可知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气化三清。人一旦死去,魂魄就被分成了三部分: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天魂和地魂各自归位,能进入轮回投胎转世的也就只有人魂幽精,也就是俗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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