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不像医院啊。 楚意没困惑多久,很快有两个研究员推开门走了进来,稍后一步的人胳膊里夹着文件袋,不停在平板上记录什么,似乎是充当助手的角色。 “已经通知季烬南过来了?费用从他账号里扣。” 领头的研究员将文件放在床上,对楚意说:“你好,我们是研究部的。你哥把你交给我们检查治疗时我们还以为是重病,结果竟然在你体内检测到了蛇毒,虽然并不是致你昏迷的罪魁祸首,但看在不菲价钱上我们已彻底将其清除。” “此外,” 这个研究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小袋子,里面装有少量蓝色粉末,语气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冷淡。“我们抽取你的血液进行检验,发现了一种无法被吸收的蓝色颗粒,由于分布全身,我们只能提取少量进行研究。后来研究出这是一种颗粒状□□,目前已经没有活性,但仍无法判定还有没有其余危害,所以建议你换血。” 楚意:“……什么?” “换血。”研究员推推眼镜,“你和那位姓季的执法官是亲兄弟吧,血型也一样,我们还有人造血液,很简单的,就是价格有点贵。” “……我听我哥的。” 研究员失笑,也不多说什么,“以上这些话我们还会对那位季先生重复一遍。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对了,好心提醒一句,你哥貌似很生气,可能正在来暴打你一顿的路上。” 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开,研究助手闷笑一声,也跟在后边顺手关了门。 楚意脸色苍白地咳嗽,颤颤抖抖地把自己塞回被窝里,眼尾染红,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好难受”的虚弱。 [系统,提问。如果你在外边惹了大麻烦而主系统已经察觉一二,你该如何解释?] 系统老实回答:[我不用解释,因为主系统根本不会听。] 楚意无声表露出嫌弃,随后自言自语:[我哥总能看出我有没有在演戏,所以最好半真半假才行。要不要说我是被迫的?或者受到欺骗了?] 系统无法给出有效建议,只能安静闭麦。 楚意只好自己埋头苦思,然而过了许久,久到走廊外的研究员路过一批又一批,久到天色从明亮变为昏暗,久到他给自己设想出十几种可能性,也没能等到季烬南的到来。 已经过去三小时了。 楚意坐在床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指甲却深深刺入肉里,隐隐有血迹出现。 系统瓜也不吃了,急急忙忙去白银之庭内的监控转了一圈,然后陷入沉默,看到宿主苍白的面色,最后还是选择隐瞒事实,安慰道: [宿主别担心啦,我刚刚去看了一下,你大哥临时被调去出任务了,等晚上肯定会来看你的!] “骗子。”楚意敲击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一面透明屏幕出现在面前,随后一番操作调出平面地图,上面两个红点是重合的。 “他就在这里,在他的办公室,对吗?” 系统陷入沉默,干巴巴地说:[说不定只是忙着批文件呢?他平时不就经常被副官抓去处理文件报告吗?这也很正常的……] [正常?他以前不管再忙都会抽空来看望我,还会给我买零食,可现在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连一条消息也没给我发过。] 楚意抬手捂住眼睛,像是害怕眼中的情绪会暴露在外,[系统,我欺骗他太多,隐瞒他太久,也是我害得他落到左右两难的地步。我是个混蛋是个疯子,但他明明答应过我的,不会像爸妈一样抛下我,就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蛋也不会……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连一句话我都不肯和我说?] 系统不知该说什么,迟疑道:[要不就算了?其实目前人气值也差不多,停止袭击白银之庭的话,说不定你和你哥间的矛盾不会那么大,还能挽回。] “停下?” 楚意重复念叨这两个字,思绪中闪过一丝恍惚与茫然,回忆起曾经半夜跳窗而来满脸不耐烦却老老实实给他买夜宵的大哥,回忆起双亲家暴时是大哥背着他穿过大半个东区找亲戚,从小到大每时每刻的记忆里都有大哥的身影。 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羁绊。 只要楚意停下计划,所有的一切都能挽回,他还有可以后悔的选择。 可是…… 他不甘心。 “我不会停下。” “如果现在就停下,那以后怎么办?” “我的思想会被/操控,我的未来将被他人书写,活着成为被/操控的人偶。” “这个世界将走在被设定好的路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供神明娱乐,就像一个巨大的戏剧舞台,无数的聚光灯从天而落,将所有的一切彻彻底底暴露在外。” “我怕我走在一条错误路上,但我更怕我唯一的家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去。” “系统,我不甘心。” 少年的面色平静,语气也淡淡,唯有眼底的狠厉与疯狂却如烈火熊熊燃烧。 如同一切尘埃落定,最后的话音在空中轻轻落下。 “……我是该离他远一点的。” 只要离得够远,就不会心生怯懦和迟疑。 “就现在吧。” …… “长官?长官!” 办公室里,汇报良久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回音的金发副官无奈,只好抽走季烬南手里的文件,棒读道。 “天啊,长官你太厉害了,半小时竟然就签了一个名。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让人头疼的冗繁文件……哦,原来是有人请假去看病。” 副官艾纳斯沉默,把那份文件放在桌上,看向貌似已经出神几小时的季烬南,平静道:“既然那么放不下,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你知道以你弟弟的性格,很容易会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的吧?” 季烬南猛地回神,看着艾纳斯的方向,疲惫地捏眉,眼底是许久未好好休息的青黑,“各部门各组都已经联系好了吧?” “是的,妖怪袭击分部几乎每年都会来个一两趟,除了新人,大家应该都已经习惯了。虽然不知道长官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但其余几位都同意采取最高警戒,毕竟最近的形势的确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 副官话音一顿,迟疑地说:“等等,难道……” 季烬南揉着眉头,“我是从我弟弟那边猜到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以我对我弟弟的理解,他一定在其中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我最开始以为他想耍那些妖怪玩,所以我只是担心他玩上头会让自己受伤……后来直到他进入白银之庭,我才隐隐有一个猜测,然后让朱况去调查一下,才知道原来目标是白银之庭。所以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艾纳斯冷静地问:“原因呢?你想过他可能是被迫或者被欺骗的吗?” “想过,但我从他身上没能看出一丝异常,而他也看起来像是主动做出这一些系列事情……” “看起来看起来,像像像!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词!季烬南,自从你加入白银之庭,我一路看着你从我的后辈成为我搭档,最后一跃变成我的上司,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踌躇不定过!” 金发副官一拍桌面,难得有些生气,当然还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一个个的,你们怎么都不会好好说话!?自己在这自闭能想出个什么鬼东西来啊!快去和你弟弟沟通一下!” 季烬南被副官的气势惊到,随后手机发出震动,有好几条消息发来。 一看发件人,副官。 季烬南打开,全都是[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教你如何培养孩子]之类的书籍,表情有些困惑。 “有用吗?” “有!相信我养了七个孩子的经验!”副官掷地有声。 “是不是又多了……?” 季烬南翻了翻那些书,又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犯罪人格或者如何识别谎言与欺骗之类的书?” 副官回想到自己收藏的三四页书籍目录,莫名感到心酸:“……也有。” “现在,长官,请打开你的通讯软件,给你弟弟发去几条消息,大致说你临时在忙很快就去看他,具体怎么写应该不用我教吧?能多温柔有多温柔!不行,这个太僵硬了!表情包用上!我去,长官你为什么都没有表情包!?你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吗??” 过了好久,季烬南终于给楚意发去一串消息,只感觉浑身疲惫,副官看起来更像是丢了一条命。 “总之,接下来等你弟弟回了以后,可以先聊聊,晚上的时候再面对面交流沟通。对了,这个《语言的艺术》也发你了。” “还有,知道你弟弟参与进来的应该只有你和我吧。反正每年都会有一两次,这一次只要解决得够好,那位大人回来想必不会多说什么。我们都是人,会有私心很正常,只要把一切处理得足够完美,或者自己足够强大,没人敢不长眼挑事。” “长官,别把什么事都想的太糟糕,未来还会更加灿烂美好。” 说完后,金发副官自觉替上级完美解决一大难题,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岗位。 直到半小时后,他摸鱼去倒咖啡时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路。 面色阴沉的季烬南:“我弟弟还没回我,为什么?” 副官捧着咖啡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忙?呃,也可能在睡觉。” 后来季烬南自己去了一趟研究部,才发现楚意真的在睡觉。 此时,夜幕渐渐降临。 白银之庭内部进入最高警戒,外部周围街区也分布不少巡逻人员,由二组、三组以及五组的上级执法官联合指挥。 但一夜过去,毫无异常,什么也没发生。 时间渐渐来到凌晨五点,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但依旧灰蒙蒙,空气略微潮湿,似乎有下雨的迹象。 一支在外巡逻的队伍开始返还,门口的警卫确认这支队伍的身份后,进行车内细致检查。 其中一位负责检查的警卫在后座底下发现两三个黑包,打开看到里面炸/弹的瞬间表情大变,然而张开的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身体仿佛脱离掌控地把黑包拉链拉起,然后不受控制地说了声“没有异常”。 其他同事见状选择放行,而这个刚刚检查完黑包的警卫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说:“不行了实在熬不下去,我先去后边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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