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在家玩游戏很难为你吗?”解临渊越说越恼火,意外造成的不确定性让他感到烦躁,而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戊寅总是能让他处于被动和失控的状态,他讥讽道,“不让来非要来,好玩吗?被打,被追,被当做雏妓,好玩吗?你以为现在外面的人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水深火热……” “Z。”戊寅骤然冷声打断了他。 仅仅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就让解临渊瞬间哑然,他意识到什么,瞳孔收缩,高温过载的大脑簇一声冷却,从脚跟凉到指尖,遍体生寒。 ——他发现了。 黑色的蛛纹血管霎时间在解临渊脸上浮现,鼓胀凸起,如脉搏一般一跳一跳地彰显着存在感,心脏上方仿佛有一条蠕虫在血肉之间爬动啃噬,与此同时,他的右眼珠前蒙上一层模糊的血雾,几近全盲。 在一方基地军区总元帅面前都能游刃有余的解临渊终于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胆寒,他捂住心口急促地朝前方低吼:“戊寅!” 一道轻缓平静的声音回应了他,“我在。” 戊寅双手撑在坐垫上,垂着细长的双腿,目光是诡异到极点的柔软温和:“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叫你Z,他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 在解临渊出声之前,他又着重强调了一句:“想好了再说,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第56章 解临渊大脑飞速计较着利益得失,实时监控录像在左眼中64倍速倒放,检查着从昨夜起至今他各种可能露出的马脚。 他知道应对现状的最优解是什么,也明白戊寅想要什么,无非是希望他屈服,忍耐,气得半死仍旧笑脸相迎。解临渊右眼球充血,口腔内满是铁锈味,心脏怦怦直跳,机械左眼也在极速运转中出现死机的情况。 微笑,道歉,敷衍他。解临渊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戊寅身侧…… 他张了张嘴,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一股浓烈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他捂住酸痛干涩的右眼,愤愤不平地控诉道:“戊寅,我最恨的就是被控制!我是人,不是机器,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戊寅微微一愣,他当然读出了解临渊话语中的委屈,就像是在外受了欺负的大白熊,呜呜哼哼地回家哭诉,但又别别扭扭,抹不开面子、放不下身段。 空气静谧了数秒,一声轻缓的叹息悠悠化在解临渊耳边,如同天空飘渺的云雾,转瞬即逝。 戊寅停下对解临渊体内沉睡的寄生物的影响,抬手抚向他的脸颊,安抚住鼓胀的黑色血管,口吻也变成真正的柔和,“是你先不听话的,给你个小教训而已,怎么还委屈上了?” 解临渊一把攥住这只手,感觉就像是握住了一把冰冷的骨头。他抬起红到近乎泣血的双瞳,因为情绪激动和痛楚,浅色睫毛如蝶翅般不停地微微战栗:“我做什么了?是杨蓦在外乱嚼舌根暴露了我的身份,你不去责怪杨蓦,凭什么为这个来惩罚我?” “……” 戊寅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深思熟虑后的解释?” 一看到这个代表着忍怒的小动作和语气,解临渊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侥幸心理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完了,他赌输了,解临渊难得慌乱。结果并不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戊寅只是借了个称呼问题在诈他,反而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戊寅真的什么都知道。 尴尬无声无息地蔓延,这下解临渊哪敢再借题发挥,讷讷不语地在转椅前单膝点地,任凭戊寅赤脚踩上他的肩头,足底的泥污留在衣服上,他垂低头颅,等待审判。 纠结许久,戊寅艰难地咬了口下唇:“再·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其实这要是往常按他的性格,最开始那个让解临渊辩解的机会都不有,寄生+自杀+结束,谁管你有没有苦衷。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己主动把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像个没有原则的跳梁小丑。以后他要是再说些类似绝对的话,就再无一丝公信力可言。 ……但不然呢? 戊寅心想,不然呢?除了一次一次给机会,他又能拿解临渊怎么办?难道还真的让解临渊体内的寄生物吞噬掉他的神智?还是他亲自寄生解临渊,然后朝九晚五地上班干活养家糊口? 单论修游戏机电池这件事,他就绝对做不到。 还有基地外的那辆房车的具体位置也只有解临渊才记得。 ……我是不是被解临渊养废了?戊寅忽然转念一想,难道这才是这只阴险狡诈坏兔子最大的阴谋?果然够恶毒! …… 夏阳彦和药店老板回来的时候,手里不但提着一大桶温水,还不知道从哪里讨来了一双拖鞋,虽然破旧脏黑,但总比赤着脚在地上跑要强得多。 令他们十分意外的是,之前还对女孩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解临渊,如今竟然坐在矮凳上,细致地俯身为她小腿上的伤痕涂抹碘伏,而女孩也没有丝毫的羞涩,大大方方把两条褪都搁在解临渊的膝盖上,享受对方殷勤的服务。 夏阳彦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感动”到了,把水桶放下,舀了几瓢到老板的脸盆里,柔声问:“小妹妹,哥哥给你洗个脸好不好?” “我自己来。”女孩一跃跳下转椅,趿拉着过大的拖鞋跑到面盆旁边,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简单粗暴的揉搓,洗去滑稽不符合年纪的妆容之后,底下的面容……也谈不上多好看,干瘪枯瘦,也不知道那些买她的禽兽怎么下得去手。 “接下来怎么办?”夏阳彦不想把女孩还给她的父亲,那无异于亲手把人送回火坑,却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逞一时的英雄非常简单,但要对一个人长久的负责却十分之难。 解临渊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女孩”自己开口决定去留。 而且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戊寅到底怎么寄生到这个陌生小女孩身上的,隔着C区到G区这么远的距离,难道戊寅的寄生能力全凭意念操控,除了体能之外没有任何限制的吗? “C区26幢。”女孩开口道,“我有家人住在那里。”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妈妈。” 这颠三倒四的说法方式……小丫头该不会智力有点问题吧?夏阳彦皱起眉,顿时觉得那个拿她卖钱的男人更加可恶了。 而解临渊却是知道这些信息都是戊寅分析出来的推论,再结合先前追她的那个男人骂的什么再跑就打死你,“所以你是跑到了C区想要找你的妈妈,然后又被逮回来了,对吗?” “对的。” “被暴揍了一顿?”解临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出的这个问题,既幸灾乐祸于阴晴不定的小祖宗也会吃瘪,又有些来源于心底的不爽与隐怒。 戊寅摇了摇头:“这些伤口之前就有了。”他抬起胳膊,“除了棍棒之外,还有鞭痕,掐痕,牙印……‘吃’得好重,这样肯定不舒服。” 解临渊:“……” 夏阳彦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小妹妹,你……呃,你饿了吗?” 懂事的小姑娘肯定会在此时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摇摇头,但戊寅是什么人,他立刻大幅度点头:“饿了,你要请我吃东西吗?” 夏阳彦:“……” 他抬头望解临渊一眼,后者摊开手示意他一滴都不剩了:“我所有的生存点都给出去了,今天的工资明天才会发……对了,借我两张饭票,不然晚上回去十五发现没饭吃,会发飙。” 夏阳彦:“……” 戊寅:“……”我在外的形象到底被你抹黑成了什么样? 最后是夏阳彦自掏腰包请女孩小莓吃了午饭,又带着她陪解临渊在巡查员值班室坐了一下午,解临渊处理吵上门的纠纷案子,他们则玩一些五子棋和纸牌游戏。小莓对于这类益智小游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好奇又认真地听着游戏规则,就是玩了三个小时,技术毫无长进。 天将黑,住雇佣队六人宿舍的夏阳彦实在没法带小莓回去,只能把人交给解临渊,“对了,你不是就住在C区26幢吗?方不方便打听下她妈到底住在哪里?她爸这边要是上门来讨,我帮你挡着点。” “放心。”解临渊牵着女孩的手,“我来搞定。” 夏阳彦摆了摆手,看女孩乖乖和解临渊走远,忽然又转过了脑袋。 “彦彦哥哥!”她大声喊道,背后是盛开的丹色晚霞,音色甜美,“谢谢你!” 解临渊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差点像是甩开脏东西那般扔掉戊寅的手。 但关键是夏阳彦居然就是吃这一套,他像是忽然打了鸡血那般,周身疲惫一扫而空,激动地也用力朝她挥手,“小莓,明天哥哥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女孩”笑得更加灿烂,转过头,得意地朝解临渊歪了下脑袋,鼓起腮帮子嘟嘟嘟。 解临渊:“……” ——煞笔。 …… 傍晚,杨蓦、秦玥和老胡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到家,就发现原本已经非常拥挤的三室一厅又多出了一张要吃饭的嘴。 真正的小莓颤颤巍巍地坐在墙角里抱着膝盖,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耗子,怯生生地缩着脖子。而十五毫无同理心地躺在沙发上玩掌机游戏,还把修长笔直的大褪搁在解临渊腿上,让对方替自己按摩肌肉。 这具仿生体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筋骨都睡酥了。 解临渊的掌心滚烫干燥,指节有力,蹂涅着戊寅温凉柔韧没有一丝瑕疵的大褪皮肤,时不时还掀开依摆在要侧游移,有时候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占谁的便宜。 杨蓦等三人顿时移开视线非礼勿视,齐齐去关注缩在餐厅角落里的小老鼠。 “解哥,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杨蓦大声问。 “G区捡来的,被她爸当赚钱的工具。”解临渊头也不抬地说,“她妈好像住在我们同一幢楼,但是她太害怕我和十五了,问什么都不敢说。” 秦玥疑惑地问:“赚钱工具?她这么小,能赚什么……”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什么,脸颊飞速弥漫上愤怒的绯色。杨蓦也十分吃惊,“她,这……” 老胡曾经和到处流窜无恶不作的土匪队伍混过,这种事见得多了,也麻木了,他摸摸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发夹,上面镶嵌的亮钻脱落了一半,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是今天他收垃圾的战利品,本来打算送给秦玥的。 但现在看到这个小姑娘,他干脆递给秦玥,让她给女孩别上。 秦玥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发夹,再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个纸包,里面是两枚绿绿的桃子,她努力扯出个笑,“小妹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吗?姐姐请你吃甜甜的脆桃子。” 四个大男人退居大厅左侧,留两个女人在餐厅右侧各种叠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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