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之前在野外虽然也能吃到肉,但烹饪方式基本都是烤,还没什么调味料,吃得人直上火,像眼前这种明显拿高压锅炖出来,加了料酒、生姜去腥,出锅之后还撒了把葱花的惊喜料理,简直快把他们馋死了。 “这薛鸿意……是不是对十五先生太热情了?”秦玥相对细心些,想得也比较多,“会不会是……看上十五先生了?” “你这么一说,是有这种可能……”杨蓦若有所思地接上话茬,秦玥和老胡立刻朝他点头,三人达成一致。 这几个人明显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性格,秦玥和老胡之前被“杨蓦”那么威胁折腾,这还没过两天,就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杨蓦的性格变化,并且和他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至于杨蓦,他已经完全把什么生理盐水里会动的肉块抛诸脑后了,权当是眼花做梦,反正绝不深入思考。 “所以说……谁说在这动荡的乱世,脸就没有用了?”老胡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如果没用,那就是长得还不够好看,真到十五先生这种程度的,到哪都不愁没饭吃。你们看,元帅的孙子上赶着倒贴呢……” 在他们小声聊天期间,解临渊慢条斯理地用壶盖作碗,盛了一碗鸡汤推到戊寅面前,而后者的注意力则全部落在了小风扇上,爱不释手地捏来捏去。 解临渊耐心等待了一会,见戊寅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利落地伸手把壶盖收回来,自己吃干净里面的肉和蘑菇,又喝完了一整碗温度还稍嫌烫嘴的鸡汤。 他又盛了一碗,瞥戊寅一眼,又看看桌上其余三人如饥似渴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你到底喝不喝鸡汤?” 戊寅还在捏着手摇小风扇,上身却朝解临渊倾了过去,半张着嘴,是个等待投喂的姿势。解临渊目光落在他开启的嘴唇上,顿了一下,瓷勺碰过壶壁,他收回视线,舀起一块酷似鸡肉的生姜,递到了戊寅的唇边。 就在戊寅即将张口把生姜吞下去的瞬间,这人就像是嘴巴上长了眼睛一样,倏然闭上嘴后退一截,幽怨地垂眸看了看生姜,又抬眼看了看解临渊。 “……”解临渊扔掉生姜,正经地舀了块肉,“好好吃饭,你几岁了?” “可是这个——”戊寅举起小风扇想要向解临渊示意这玩意真的很有趣,然后就被硬塞进嘴里的汤匙打断了话语。解临渊抽走了他手里的小风扇,又抢在戊寅抗议之前将自己的左手横置到他的面前。 四指张开,一只锋利的金属风扇出现在解临渊的掌心,下一秒,扇片转动,瞬间达到最强档,呼啸的狂风直接把戊寅的全部头发都吹到了脑后,甚至差点把他嘴里的肉都给吹跑了。 “……” 炫耀结束,解临渊矜持地收起他开完屏的孔雀尾羽,将这把小风扇递还给戊寅,还茶里茶气地留下一句:“小玩具罢了。” “……” 当天下午,解临渊的整条左臂都被戊寅强行卸了下来,变成立式风扇搁在床头,为戊寅吹了一晚上的风。 但据说戊寅睡觉期间,一只手的解临渊身残志坚,连夜破了先前留下的俄罗斯方块记录,从戊寅最高记录的七倍变成了十一倍。 幼稚、无聊,但有效,隔日戊寅醒来看到新纪录肺都气炸了,仗着公寓里其他人都早起出门工作,口无遮拦地嚷嚷着要反水帮解临渊体内的寄生物控制他这头可恶的半机械体。 这反而提醒了解临渊,他问:“如果我体内的寄生物寄生了我,那你还能寄生我吗?如果能的话,你是会和他共享我的身体,还是把它赶出去?” “又想套我的话?”戊寅咽下最后一口昨天剩下的煮鸡蛋。 “你完全可以不回答,”解临渊拧回手臂,笑着说,“我又不可能拿枪抵在你的太阳穴上逼你回答我,对不对?” “所以你实际上非常想持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逼我有问必答?”戊寅读出了解临渊的潜台词,顺带也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它完全寄生了你,那我就寄生不了你了。” 解临渊点点头,每天了解一条没有任何卵用的寄生相关冷知识。 …… 早上8点整,二人准时出现在南营地的西南侧门。巴尔克大爷的拖拉机早在外面恭候多时,见到解临渊那头标志性的银发,连忙响了响喇叭,高兴地朝大门排队做出入登记的两人挥手。 戊寅对这个给他吃瓜子的老大爷印象很好,竟然很有礼貌地回招了招手。 巴尔克大爷更乐了,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搁远远的就喊了过来:““小伙子恢复得够快的啊?昨天还坐着轮椅,今天就下地走了?” 一瞬间,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戊寅和解临渊他们身上。 在场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出乎意料的雷同:先是被二人的容貌所惊艳,再认为就他们这样的绝对活不了多久,最后察觉到他们确实全虚全尾地活到了末世第三年,而且还活得很好,仪容干净整洁……结论是他们一定是被有权有势的大佬包养了。 幸亏戊寅没有读心术,不然这边的许多人都活不过今晚。 自从戊寅回到他仿生体内之后,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坐姿懒散显不出身高,所以解临渊一直以为他和杨蓦的个子差不多。直到今天戊寅真正站起来,解临渊才发现戊寅本人竟然和他一样高,只是太瘦了,还病态的白。 戊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最近没事就坐在太阳底下,希望能把自己肤色晒得健康一些。 今天太阳毒辣,一路上巴尔克大爷戴着顶草帽在前面哼着民谣突突突驾车,解临渊眯着眼睛坐在后面,展开一小节太阳能板偷偷摸摸给自己充电,戊寅则是硬着头皮迎着大太阳给自己美黑。 黑没黑不知道,皮是全晒红了,解临渊看着戊寅猴屁股似的脸,隐隐还有蜕皮的倾向,眉头皱得快打成中国结。 二人被巴尔克领到农场宽敞阴凉的马厩里休息,唯一的一匹高头白马正闲散地低头嚼干料。解临渊递给戊寅一杯清凉的井水,直言不讳道:“戊寅,我劝你最好珍重地对待你这张脸,这两天好多时候我都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才忍住没有揍你。” “不,你没有揍我的原因永远只有一个,”戊寅喝光杯子里的水,“你需要我,有求于我,并且还玩不过我。” “……”解临渊微微一笑,开始了他百试不爽的招数,“玩·不过你?” “你又来了,随便找我话里的一或几个字加重音,就变成我听不懂的含义了是吧?”戊寅恼怒,回过头,直接现场求助在他们不远处喝水的巴尔克:“大爷,‘玩不过你’这句话,到底有几种意思?”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巴尔克大爷放下水杯,“……就,没你厉害,这一个意思呗?” 戊寅的猜测得到应证,得意地朝解临渊挑了下一边眉尾:“还想骗我?” 解临渊被他挑衅的小动作勾得牙痒痒,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发痒,他舔了下犬齿,眼神锐利:“你再这么嚣张,迟早有一天我会干·死你。” “干死我?有本事你就来啊。”刚刚扳回一成的戊寅放低了警惕心理,结果话音未落,他就看见解临渊勾起唇角,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戊寅暗道不妙,飞速转过身再次连线热心群众,“大爷,‘干死你’这句话又有几种意思?” 巴尔克一口水差点没被呛死:“呃——” 戊寅见过太多这种欲言又止且略带尴尬的表情,当即就明白这次是真撞在他的知识盲区了。而且现在有巴尔克这个好心的大爷在场,无疑是一个为他答疑解惑的好时机,戊寅连忙催促道:“快给我解释。” “这你叫我怎么说啊……”巴尔克不知道看着这名黑发青年为什么要问这种令他老脸一红的问题,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真要据实回答了,不是显得他为老不尊吗? 他求助地望向解临渊,而后者竟一早收起了眼底暗藏的轻佻和戏弄,神情正经,口吻严厉:“别问这种令人为难的问题,十五,这些事情,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了。” “是啊,懂的都懂。”巴尔克放松地大笑起来,“看来十五年纪还小啊,等到哪天遇见心动的女孩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想我当年还是个只知道玩泥巴的毛头小子的时候,有天在早集上啃油条,突然看见了你们大妈,哎哟水灵灵的脸蛋,盘靓条顺,扎着麻花辫,拎着竹篮子在和小贩还价……” 巴尔克大爷打开了话匣子,一时半会根本收不住,农场外忽然传来扰民的汽车引擎声,还有滴滴的鸣笛,打断了他的回忆。巴尔克败兴地嘿!一声,开门出去看到底是谁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一台裹满金属护甲的黑色老爷车就停在农场的大门外,两把导弹发射器直勾勾地冲着前,分明一脚油门就能把面前的这道木栅栏撞得灰都不剩,但老爷车还是规规矩矩地等在外面,最多狂按喇叭催促主人为他们开门。 巴尔克天天和这些出外勤的雇佣兵打交道,一眼就看出这是飞鸿雇佣队队长的车,着急地连连给戊寅和解临渊努嘴使眼色,但他总不能把飞鸿队长拒之门外,纠结几秒之后,只得上前去打开了大门。 老爷车靠边停稳,薛鸿意立刻兴奋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着干练的黑色制服,戴着墨镜,胸前的金属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五,解哥!” 戊寅和解临渊的脑电波难得在这一时间达成了惊人的一致:阴魂不散。 “薛队。”戊寅站在阴凉的马棚下动也不懂,也没什么好语气。 但薛鸿意就像看不懂人脸色一样,带着暴脾气和寸头两名下属,咧着一口白牙小跑过来:“你们起得可真早。” 等到站定了,他立刻一拍寸头的后背,严肃喝道:“快点,等什么呢?” 寸头男连忙苦着脸朝戊寅和解临渊弯腰道歉:“对不起!昨天我说话不过脑子,冒犯了二位,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话音落下许久,被道歉方却一声不吭,寸头只好一直欠着身不敢抬起头来。 过了会,就听戊寅淡淡道:“他是来道歉的,那你呢?” 暴脾气意识到这是在和他说话,立刻挺直了后背:“我当然是来旁观你们工作的,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赌约在,我倒要亲眼看着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胆敢宣称能驯服变异鸟。” “那你呢?”戊寅又看向薛鸿意,后者嘿嘿一笑,“我来凑凑热闹,我也好奇你们能怎么驯服变异鸟。” “独门秘技,恕不外露。” “别这么小气嘛……” …… 不管戊寅怎么赶客,薛鸿意等三人就是死赖着不肯走,恨得他真想命令解临渊一个榴弹炮把他们都炸死。巴尔克大爷头大如斗,却也不好得罪任何一方,只能站在中间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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