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芫看了看院子里融化成水的雪,在信纸最后落款“儿九郎”,然后装入信封,在信封上写下地址——平落州伢堂府梧桐镇,收信人“父杜昆”。 杜宁从院子里进来,看到杜芫把信封封好,就接过到衙门驿站去投信。 杜芫站在门口,看着他走出巷子,这是他出来后第一次给家里写家书,之前是一直赶路没有时间,到了雲安就想着等安定下来再说,现在他决定在立山书院再读一年,是应该让家里人知道。 家里人不会干预他的决定,他只是有点想家了而已,书里常说,父母健在儿不远行,可是他却不得不远行。 杜芫觉得自己今天心情不太好。转身进了屋,他直接到了后院,却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 “你有门不走,怎么就喜欢翻墙?” 萧钦看着他,笑道,“翻墙好啊,大侠不都喜欢翻墙而入吗?” “你又不是大侠。”杜芫直接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哦,当然有事。”萧钦走到他面前,伏身看着他,“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请杜公子一同游湖?” 杜芫抬眸看着他,“大冷天的游湖?” 萧钦直起身子,耸了耸肩,“有何不可?莫非杜公子怕冷不成?” “难道你不怕?”杜芫起身进屋取衣服,“不过既然萧公子开了金口,杜某怎么好拒绝?” 萧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杜芫回头看着他,“不过要等阿宁回来。” “多个人也热闹。”萧钦无所谓的道。 杜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杜芫和萧钦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人。他刚要问,杜芫就道,“快去加件衣服萧公子请我们游湖。” 杜宁一听,高兴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已经很厚了,不冷。”说着还憨憨的笑了起来。 “那就请吧。”萧钦在前面领路。 …… “流宴湖?”看到眼前飘着画舫的湖,杜芫侧头看了看萧钦。 萧钦颔首。 流宴湖两边都是柳树,此刻雪融化了化成水“嘀嗒嘀嗒”的落在湖里,湖面荡起细细的波纹。几艘画舫上已经有人,游湖怎么少得了诗酒,更何况大冬天游湖这种最适合文人来干的文雅之事,于是画舫上的人大多都是文人,行酒令,对诗这些肯定少不了。 萧钦直接带着杜芫二人上了一艘画舫,上面已经有人了,是几个穿着书生袍的青年,其中一个还是给杜芫送文书那个。 众人看到萧钦三人到了,都站起身来打招呼,三人一一回礼,然后都坐下。 互相介绍之后,杜芫侧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萧钦,抿唇笑了笑。 萧钦侧头回视他,举了举酒杯。 这时有人问杜芫的年龄,杜芫笑着答道,“杜某不才,今年十八。” 其他人听了,都笑着说了自己的年龄,比下来杜芫居然是最小的,于是其他人都称他一声“杜贤弟”,这让杜芫不太适应。当然,这里最小的是杜宁,不过现在他只顾着吃好吃的…… 杜芫为了转移注意力,就看向桌上的酒菜。酒菜是楼外楼订的,“二十八绝”杜芫今天算是见全了,他虽然基本上都吃过,但是没有一次是上全的,他们三人也吃不完。这一次看到了全部的,又想起了萧钦之前感叹的那句——“二十八绝”,要全部上桌才能算得上“绝”啊!这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梨花白,龙井虾仁,肉沫豆腐圆子,罗宋汤……杜芫仔细看了看,有很多菜的名字他都忘了。不过看到这些荤素搭配,茶点配菜的美食,突然觉得饿了,明明还没有到午时。 萧钦给他添了一杯酒,凑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些人的长辈都是雲安有权有势的人,而且他们自己也很有才学,所以多和他们来往有好处。” 杜芫笑着同样低声回道,“那就多谢了。” 章阔为抬着酒杯,看了看那两个人,然后垂眸看着眼前满满一桌的菜,他没有想到,萧钦会邀请他一起来游湖,这对他有很大的好处。这时旁边的人敬他酒,他连忙敛下心思笑着回敬。 既然萧钦给了他这么多的恩情,他也领了,就没有不回报的道理,而且他不是一个知恩不报、不知好歹的人。所以以后萧钦有什么能用到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尽全力的。 画舫无人驾驭,就这样自由的飘荡在湖面,阳光照射在湖面,由于雪的融化而扬起淡淡的雾气。 有几艘画舫是雲安烟花之地的,上面传来阵阵丝竹声,不喧闹,反而叫人觉得很悦耳。 众人到了画舫船头,一面吟诗赋词,一面闲聊。杜宁不懂这些,于是杜芫就让他留下画舫里了。 杜芫其实不太擅长和这些人来往,他只是站在萧钦旁边,轮到他时他才会接话,其他时候就看着湖面上的画舫。 杜芫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没办法,他可以和梧桐萧钦这几个人谈笑自如,但是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却有种淡淡的不知所措的感觉。 萧钦笑着应付一边的人,目光却下意识的投向杜芫。 旁边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杜芫,就笑着问,“杜贤弟怎么不太说话?” 杜芫刚要回答,萧钦就抢先道,“他这个人很腼腆,熟悉就好了,不妨事。” “哈哈,那就好,杜贤弟,来,敬你一杯。”旁边几人也听到了,就给杜芫敬酒。 杜芫笑着应付,心里有点需,这些书生文人真的比莽夫都难应付,好吧,他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萧钦旁观杜芫被人敬酒,脸上带着笑。 看吧,其实你真的很简单,偏偏你还没有自觉。 这是不是不自量力?
第34章 传说 杜芫只知道萧钦邀请了雲安城的一些公子文人一同游湖,却不知道雲安城的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公子文人在收到萧钦的邀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印象中,萧钦是和其他不学无术的纨绔一样是他们敬而远之的对象。 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了,还考入了立山书院,但是他们其实还是不太相信的,所以不得不说,有些人是抱着好奇以及不敢惹萧钦的态度接受邀请去游湖的。不过看到如今的萧钦,而且交流之下,他们算是有些相信这萧钦真的改变了,但是到底这改变是多是少,持续时间有多长,那就不得而知了。 杜芫想的就比这些公子文人多,他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萧钦给他的感觉——冰冷,复杂,可怕。当时萧钦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打心底害怕。可是第二次见面,萧钦反而是救了他的人。那个时候还是会有些害怕,可是后来相处下来,慢慢的就觉得其实这个人还不错,就只是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会变得看不懂而已。 好吧,杜芫承认,其实他没有看懂过萧钦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冰冷可怕,第二次见面的沉默复杂,第三次见面的平和,以及当时的约定……后来的相处就多了,相处模式也有些改变,可是他还是摸不清萧钦这个人。萧钦可以谈笑风生的和他定下协议,可以有门不走偏要翻后院的墙,可以满脸笑意小孩似的和他以及阿宁打雪仗,也可以在风轻云淡中反设计别人,还可以邀他一起和那些公子文人游湖……这些都是萧钦,但是杜芫可不认为这些就是完整的萧钦,他一直觉得萧钦是一个把自己隐藏的很深的人,深到也许连萧钦本人有时候都看不清自己。 这样的人,很矛盾,也很善变。偏偏又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吸引力,让人会不自觉的被吸引。 也许连杜芫也不能避免,偏偏还不自觉? …… “陌尘,我们要去哪里?”梧桐四周围望了望,视线被重重叠叠的山峦树林挡住了,根本就看不到哪里有人家。 “回雲安城。”陌尘递给梧桐一根树枝,“注意脚下,南疆地区毒虫毒蛇很多。” 梧桐接过来仔细的看着脚下,就怕踩到毒虫毒蛇,“你认识路吗?”反正他是不认识。 陌尘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我们先找一个有人的地方买地图。” “嗯。”梧桐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安静的走在冬季却依然茂密的丛林中。 南疆气候一直湿润,草木茂盛,地形变化较大,也许现在是山地,过了这座山就有可能是平地。这也就使得南疆的人家居住地很分散,但是也有很聚集的,比如一个族的人就会住在一起。但是这样也让广袤的南疆有些地方荒无人烟,有些地方却人流很多。 天空还有乌云,林子里飘着雾气,地上是厚厚的落叶和枯枝,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带着腐烂的味道。 梧桐脚下踩到了硬硬的东西,很硌脚,低头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果实种子。 “没事吧?”陌尘在前面问道。 梧桐摇头。 于是又安静了下来。梧桐觉得太安静了,想找点话说,仔细想了想,就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那个跟南疆有关系的传说。 于是就跟陌尘道,“陌尘你知道南疆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陌尘摇头,梧桐就道,“据说跟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大人物有关。” “又是传说?”陌尘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同我说说吧。”反正他也不太喜欢现在的安静。 陌尘肩上趴着的小狐狸倒是无所谓,反正它现在趴在陌尘肩上舒服得想睡觉。 “好啊!”于是梧桐开始跟陌尘说他以前看到的传说。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尧光的大人物统一了天下……”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传说,有些书里明确的记载得有,大体内容是这样的—— 那个大人物就是尧光,他有个的同父异母兄弟象屏,在尧光还没有成为大人物之前,象屏协同生母屡屡虐待和迫害尧光,但尧光以德报怨一直对他们娘俩很好,至后来发生战乱,尧光英勇善战、智谋超人,被大将军看重,娶了大将军的两个女儿为妻,后来因德才超人,民众拥戴,万里挑一,继承了帝位。 后来象屏常常夜深人静,难于入睡。他恨自己以前不该那么心地狭窄,自私自利,更不该帮助生母助纣为虐,迫害自己的兄长。又回想起尧光的所作所为,深感自己对不起兄长,无地自容。在良心深受自责的情况下,象屏开始变了,变得勤快了,有礼貌了,讲德性了,也开始跟着兄长学一些处世治国之道。象屏的变化,尧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于是,尧光帝决定封官给象屏。不过,他不想让别人说象屏是依靠他当官的,就不让象屏在自己身边,也不让在中原做官,而是封象屏到南边远偏僻的地方有庳国做官。这样一可体现自己的德政,二有利对象屏的考验与改造。 象屏不负兄望,在有庳国,果然干得很不错。有庳国原始落后,条件艰苦,象屏便把青河流域先进的文化道德、先进的耕作技术传到那里,得到当地民众的拥戴,那里的社会也有了大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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