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脸上的笑意变浓,寒意也随之凸显,耐人寻味地说:“不先打开手机看看吗?里面我送了礼物给你,作为补偿。” 祝子绵打开手机,看不出异常。微一思忖,应该是存了什么文件给他,不是照片就是声音。 于是他点开相册,就看到峦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看书嬉笑。两个人穿的还是校服,应该是高中时候,看角度,这照片是偷拍的。 祝子绵警惕地抬眉看了科一眼,科向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 祝子绵划动屏幕,一张一张翻下去,全是峦与男人的照片,然而并非同一个男人。 但相同的是,照片中的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很暧昧。牵手,拥抱,类似的姿势一个接一个。俨然就是情侣。 祝子绵的呼吸急促起来。 科在一旁看着,十分得意,或者说,是对祝子绵的反应十分满意。 “没想到吧!”他嘲讽地说,“你以为宠着你护着你的人,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对你做的一切,不过是他爱情游戏里玩腻的一套。甚至都不是他最花心思的一套。你排第三十八?还是第三十九?我都数不清了,估计峦自己都数不清。最快的一次,峦用一天的时间就让对方为他抛家弃子的。可惜,这些人自以为峦是他们的命中注定,峦却一转身就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配着祝子绵一张张照片翻阅的动作,科长长地说了一大段,话落时,照片变成了视频。 视频中,在一个热闹的广场上,布满玫瑰花的心形区域中,一个男人半跪在地上,正在向峦求婚。峦的脸上没有感动,没有期待。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欠揍,然后他把花束接过来,揪下一朵,揉碎,又揪下一朵,揉碎。他嘴上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对方的表情经过了漫长的旅程,惊讶,困惑,挽留,悲恸,最后归结于绝望。 在众目睽睽之下,峦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直接将那残败不堪的花束丢在男人脸上,然后拽得六亲不认,转身离去,没一丝留恋,没一丝愧疚。 祝子绵心被砸得很痛,科说得不错,他真的不认识峦,从来都不认识。 在峦一颦一笑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根本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祝子绵强挤出力气问。 科似乎被这句话扎了一下,像一只快速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委顿,状态并不比祝子绵好多少。 “因为同命相怜吧。”科的声音同样没什么力气,“被峦欺骗的人,我也算一个。” 祝子绵的眼里多少有些困惑,看着科,想听科说下去。 科幽幽叹口气,也没打算隐瞒,“你知道我和峦是什么关系吗?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很早就有,在我们小时候就有。” 祝子绵没想到,当初科说的那句“我们订婚了”,原来是真的。 科扫了一眼祝子绵的惊愕,神情变得更加沮丧,他垂着头,继续自言自语:“这种婚约当然都是长辈定下的。我知道峦不喜欢,但他说他愿意遵守。所以,对于他不停地更换男朋友,我容忍着,纵容着,反正他都是玩玩而已,也不会真正和那些男朋友做什么。我一直以为,等我们结了婚,他自然就会收敛了。” 祝子绵听到这里,想到峦要与苍结婚的消息,明白科恨在哪里了。果然,在这一点上,他与科真是同命相怜。 这时,科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剧本里,根本不在乎祝子绵在想什么。 他语气突然变得愤恨,音量也不由地放大,“可是没想到,峦的家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婚约。原本我以为是他们后悔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因为峦患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一直在治疗。” 听到这里,祝子绵神情有些倦怠,感觉索然无味。关于峦心理疾病的事,他可能比科还清楚几分。 紧接着科又说:“但我不知道的是,峦不停地更换男朋友,并不纯是贪玩,游戏感情。而是在苍的指导下,想要筛出一个能治疗他心理疾病的人。” 祝子绵刚刚倦下去的神态,突然又被收紧,每一根神经都被收紧。他控制不住地往后踉跄了一步。 科斜着眼讥诮地看着祝子绵,显然已是洞悉了一切。 “很难受是吧。没想到是吧。”他有些疯癫地说,“我也没想到。你没想到的是峦只把你当一味治病的药,而我没想到的是,峦在病好之后,直接就毁了婚约,可他还是要结婚了。” “是——苍。”祝子绵眼神已经涣散,梦呓地喃出苍的名字。 科苦笑地点点头,“是啊。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苍为了峦的病,劳心劳力了十多年,这份恩情,峦还能怎么报答?” 祝子绵身子晃了一下,他觉得头晕,说出的话还像梦呓一般,“所以,你想杀了苍。” 提到这个,科惨笑一声,有些自嘲,“是啊。我当时是气疯了。现在看看,这步棋真是自取其辱。苍没有死,反而让峦放下一切工作,去全心全意地陪护。” 说到这里,科又疯疯癫癫地笑了几声,笑过之后,他问祝子绵:“是不是很可笑?不但没让他们阴阳两隔,还帮他们把婚期提前了。” 祝子绵不知道好笑不好笑,反正他笑不出来,他已经麻木了,一个又一个的真相让他疼麻了。他颤颤巍巍挪着步子,向前走,也不像是要去哪里的样子,仅仅就是想逃离这里。 “喂!”科叫住他,“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啊?好歹我们也是难兄难弟。” 祝子绵机械地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科蔑笑出声,“有事?你有什么事?还有约会啊?” 祝子绵失神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点点复苏,对啊,约会,他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峦约他做什么?和他坦白?和他分手?和他说对不起?还是像视频里一样,用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胜利姿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玩笑,再等着欣赏他从惊愕到绝望的心路历程? 但不论如何,祝子绵会去。 他需要岿然不动地站在峦的面前,迎接住所有的风浪,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这场戏弄中走出来。 他祝子绵可以委曲求全,可以讨好卖乖,但都是以彼此相爱为前提的。 如果前提毁了,那他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硬气的交待:我祝子绵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散落的意识一点点凝结回来,祝子绵摘下口罩,用掌心擦干脸上的泪。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家理发店,便径直走了过去。他不想糟糕的发型影响他的嚣张,也需要这段时间,为这场战役做准备。 从理发店出来,赶上下班高峰,天已经黑了。 落日后,初冬的寒气隐隐刺骨。祝子绵裹紧身上的外套,向那幢圆形的双悦大楼走去。
第80章 拉不回的剧本 祝子绵来到双悦大楼的楼下,站在门口的一个工作人员一直在等着什么人。 一看到他就带着职业微笑迎了上来,“是绵先生吧。我带您上天台。” 祝子绵麻木地跟着这人坐上了透明式电梯,看着电梯外越来越远的地面,他有一种灵魂跟不上躯体的感觉。 像是另一个自己落在了地面上,在向他呼喊:快回来。但这电梯已经变成无法回头的列车了。 很快,电梯就上了顶层,这幢商务楼并不高,仅仅六层而已。 工作人员指了指一段有亮光映下来的楼梯,便不再随同。 祝子绵知道,走上这截楼梯,就是天台了。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挪了上去,璀璨的灯光装饰扑面而来。 好美。 无数细碎的、如雨滴大小的小灯,仅黄白两色随机混散,围在天台四周,让人错觉坠入星河。 天台中央,一幅天使之翼的绘画作品,被两盏明亮的探照灯照着,周围用鲜花与汽球环绕。 在绘画作品的前方,还有一个28数字形状的装饰灯,能看到它的电线延伸向了别处,没做太多藏匿,好像匆忙之中临时加上来的装饰。 峦站在一旁,一直缱绻地笑着不语,看上去是特意留给绵欣赏这一切的时间。 直到绵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才把笑意升级,款步走上前去,“我还以为,你要重新买一身衣服呢。怎么?没挑到满意的?那明天,我再带你去你喜欢的那家店。” “不用了。反正我穿什么都好看,没必要换一套。”祝子绵看着峦说,脸上没什么情绪。 峦也分不清绵是被这彩灯炫晕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这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整理好表情,继续柔声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祝子绵摇摇头。峦捧住绵的肩,眼里闪着期待:“是我的生日。” “哦——”祝子绵顿了半拍后,微微露出些恍然神态。 他再次扫了一眼数字28形状的灯牌,冷淡地说:“原来是你28岁的生日啊。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好给你准备个生日蛋糕。” 那样,我就可以把蛋糕拍你脸上了。 祝子绵看向峦那张精致的脸,依如初见,作恶的念头仿佛一下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目光落荒地逃开。 为了不让峦看出异样,他挣脱出峦的手,假装去欣赏那幅天使之翼。 一步,两步,快走到28数字灯牌时,脚步无法再向前,他被峦从背后抱住了。 接着,他感觉到峦把下巴落在他的肩窝里,贴着他耳畔柔声说:“不需要你准备啊。你没发现,我已经有蛋糕了吗?一个好大好大的蛋糕。” 祝子绵愣了一下,想到了些什么。他再次挣脱开峦的束缚,环顾了一圈,懂了。 “原来,我们就站在你的蛋糕上啊。” 峦不无夸赞地点着头,走上来又把绵拥进怀里。“是啊。喜欢我装饰的蛋糕吗?现在,我的蛋糕就差画龙点晴的一点了。” “哪一点呢?”祝子绵木然地问。 峦看着绵的眼,对于绵今天一直冷冷淡淡的反应,多少有些失落。 他暗中思忖了一下,猜测绵不是怪自己消失了三个月,就是怪自己没有亲自去接他出院。 想到这里,他抱歉牵起唇角,放低姿态去哄:“差的那一点,就是蛋糕上的两个人啊。你说,这两个人做什么姿势比较好呢?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句话,峦改了他的剧本。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个选择权留给绵,但见绵心里窝着一口气,他想给绵一个出气的机会。不管绵说出什么诡异的姿势,他都愿意做,只为了绵能开心起来。 可祝子绵听了这话,脸上仍然没什么起伏。他看着峦眼里的期待,不咸不淡地说:“怎么能我来说呢?是你的生日蛋糕,你高兴才好。何况我又没有带礼物给你,就让我当一次被你操控的玩偶,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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