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嘛,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我先开始的,是他主动亲我来着。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吧,很纯情……” 听到这里,沈向冰忍不住翻起白眼,不置可否。 谢千里干咳一声,继续说道:“禁不起挑逗。他吧,长得又还行。所以说嘛,怨不得我啊。” 沈向冰冷道:“我能听你胡言乱语,天界那些长老呢?你指望用这套说辞去堵他们的嘴?白日做梦。” “我也没想着要去堵他们的嘴啊。”谢千里张大眼睛表示无辜,“你看,我都跟他说好了,我在人间给他批块地方,让他在那儿安家落户,只要他们不再杀人,一切都好说。” “那如果他们杀了呢?” 谢千里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丝毫不减:“那就连带那块地方,一起葬了呗。” 沈向冰一愣,脊背霍地一阵发凉。 万花丛是什么人?他是妖怪,食肉动物,其他妖怪亦是如此。让他们一夜之间集体改为吃素的和尚,可能吗?不可能。 所以谢千里原本的打算就不是给他们批一块安居乐业的地方,而是要将他们聚集在一处,而后再将其一网打尽。 “你骗他?” 谢千里无奈耸肩:“这怎么能叫骗呢,兵不厌诈罢了。” 沈向冰沉下脸色,认识谢千里这么多年,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人的面目。当初沈见山一门心思要让他当这天界之主,他不同意。后来来了一个名叫谢千里的幕僚,只不过和沈见山下了几盘棋,就立马让他改了主意。 谢千里初为天界之主的时候,手底下没有一个人服气,大家都觉得他这个人出身不行,实力不行,没有资格统领天界。但是时日久了,如今再无人敢说这种话。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个中缘由,就在于此。他的狠辣,让你无从招架。同塌而眠又如何,到了该杀万花丛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真是个人渣。” “谢谢。” 沈向冰收回他的寒冰刀,转身要走。谢千里在后面叫他:“哎,你去哪儿啊?” 沈向冰淡淡道:“远离人渣。” 谢千里噙着笑意,不以为意。为政者,杀伐果决是必备条件。正因为此,你才做不了这神君啊。 他想起当年自己入室,与沈见山下棋的时候,就是用这个理由劝动了他。 “沈喻灵重情,难堪重任,沈向冰重义,不屑用计,他们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就算坐上那个位置,将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您早年丧妻,自觉愧对两个儿子,总不会想要看到他们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吧。” 沈见山冷冷地注视着谢千里:“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千里笑道:“您不会的,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您还用得着我,不会轻易让我丧命的。” 沈见山仔细打量着谢千里,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未来神君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来寻我,无非是借用我的势力,助你登上神君宝座。你若做了神君,与我而言有何好处?” “尊夫人死于妖界,您怀恨已久,我若做了神君,将以整个妖界作为献礼,如何?” 沈见山顿了顿正在落棋的手,他抬头,迎上谢千里的目光:“年轻人,说话不要太过狂妄。” 谢千里笑道:“我知道,妖界背后连接着别的势力,不过无妨,一并端了就是。您只需让我上位,其他一切,我来摆平即可。” 沈见山着实有些被谢千里的自信给晃住了,这么轻狂且无所畏惧的样子,像极了他本人年轻的时候。 他嗤笑道:“如果不是老夫一生洁身自好,真要怀疑你是我的儿子了。” 谢千里抿唇,至此,他已一条腿跨进了神殿。至于剩下的那一条腿,就要靠沈见山了。 沈见山依然还是不放心,将沈向冰一并安置在了神殿,就算他不乐意,但还是要他辅佐谢千里,帮忙处理天界的一应事务。 沈向冰最初还要反抗,可是后来就渐渐习惯下来。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过得久了,都会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沈向冰觉得,沈见山应该是和谢千里达成了某种契约。 天界诸多背地里的阴谋算计,谢千里从来没有让他碰过。于他而言,日子平淡如流水。但他深知,这流水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潮,那是他不能想象的混乱。 人人都说神仙好,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做过神仙。神仙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六界之内,没有新鲜事。 新鲜水灵的菜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土壤不会掉落下来,而是凝结成团,其上扎根着白白胖胖的萝卜,甚是喜人。 林书宇手持木勺,将无根之水浇灌在萝卜地上。这里的菜长得格外的快,晌午种下种子,浇过水后,出去转上一圈,中午不到,菜就已经成熟了。 他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菜,今天想吃萝卜就种萝卜,明天想吃白菜就种白菜,别提多恣意了。 沈喻灵带着林无情去了育幼院,偌大的房子里面只剩下林书宇一个人。他慢悠悠地浇着菜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沈见山轻咳一声,林书宇骤然回头,木勺跌落在了水桶当中,溅起水花,湿了林书宇的衣裳。 沈见山冷冷地盯着他,对他的定义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凡人。 林书宇不认识沈见山,但凭直觉感觉到这个人位高权重,不好惹。而且他有着一头和沈喻灵一样的白发,看样子,应该是他的亲戚。 “您好。”林书宇屈膝向他行了个礼,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温顺乖巧,人畜无害。 “你就是林书宇?”沈见山负手绕过林书宇的身子,走到他的背后,打量着他的脖颈,那里有一处不同寻常的凸起,是他的腺体。 林书宇觉得身后隐隐发毛,慢慢转过身来,正视沈见山:“在下正是,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沈见山。” 林书宇记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忽然间想起来沈喻灵说过,这是他爹。他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瞬间变得一片煞白,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沈伯伯好。” 沈见山撇他一眼,对他的第二个评价是,胆小如鼠,难登大雅之堂。 “你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猜到我是来找你说什么的。” 林书宇约摸能够猜到,他定是不同意沈喻灵和自己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在一起。一来,他是凡人,二来,他是男子,三来,他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知道……”林书宇的声音变得细不可闻,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又要到头了吗? “你不知道。”沈见山直接否定了林书宇的想法,“喻灵这个孩子,一身反骨。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做。哪怕舍下这身仙籍,舍去他的性命,也无所谓。这一点,他是像极了我。” 林书宇不懂沈见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但他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心里怕得直敲鼓。 “我今日来找你,不是要让你离开他,而是要让你们好好在一起生活。你是凡人,他是仙人,你们本就不同。日子久了,不是他腻了,就是你倦了。届时用不着我出手,你们自会分开。”沈见山的话狠狠刺痛了林书宇的心,让他心里的鼓声变得又沉又闷。 门不当,户不对,本就很难一起生活。富家对寒门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神仙对凡人了。 沈见山根本没有将林书宇放在眼里,他不认为林书宇是一种威胁,就算他生下了林无情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感情,尤其如此。 沈喻灵可以说他一生一世永不变,林书宇呢?身居下位的滋味不好受。凭着一个人的欢喜度日,就意味着要冒风险,成日里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天界再好,这种忧心忡忡的日子,他能捱上几日? “另外,你不好奇他为何偏偏对你另眼相看吗?”沈见山意味深长道,“有空的话,可以到司命那里看看,你会知道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说完,沈见山在林书宇面前顷刻间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来过。 菜地里的萝卜已经完全成熟,冒着阵阵仙气,可林书宇腹中翻江倒海,已然没了半点胃口。 他就这么愣愣的,仔细回想着沈见山说过的每一句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句句扎心。而最令他难过的是,他竟无法反驳。 不多时,沈喻灵领着林无情自外间回来,沈喻灵手上拎着一个纸包,隐隐向外冒着热气。 “爹爹,爹爹,我们回来了!”林无情率先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林书宇的怀中。 沈喻灵随后笑着迎上来,将手里的纸包扬起来,献宝似的冲他摇了摇:“你瞧,这是什么?” 林书宇嗅到烤地瓜的味道,眼里掠过一丝光亮:“蜜薯?” 沈喻灵笑开了花:“没错,就是蜜薯,而且还是产自你家乡的蜜薯。” 林书宇心头微漾,可旋即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 沈喻灵愣了一下,道:“无情告诉我的。” “嗯?”林无情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满目茫然,“我什么时候……” “咳,方才教的仙术你用得还不是很灵活,再去练习一阵,过后我来检查。”沈喻灵打断了林无情的话,后者不满地嘟起小嘴,委屈着朝林书宇小声抱怨道:“爹爹,师傅他又凶我。” “是吗?”林书宇小声和林无情说悄悄话,“那你学乖一点,他就不凶你了。” “要像你一样乖吗?” 林书宇不解。 林无情忽然捂着嘴巴,凑到林书宇耳边,用特别小的声音对他说:“我看师傅对你就很温柔,如果我能像爹爹你一样乖,那他是不是也会对我很温柔呢?” 林书宇:“……”
第23章 我永生永世都不会离开你 林无情遮得再严实,沈喻灵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忍俊不禁,道:“你不用想那些,你只需要将仙术练会,我自然就会对你温柔了。” 林无情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气,忘了师傅会读心术了。他无辜地抿了抿唇,赶紧跑开,溜到后院去练习仙术去了。 沈喻灵将地瓜放在林书宇手上:“趁热吃吧。” 那地瓜还是热乎乎的,应该是沈喻灵一路用仙气护送,没有让它冷掉。林书宇撕开外皮,尝了一口,软糯甜蜜,入口即化,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只不过给他地瓜的人,已经变了。 他红了红眼圈,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沈喻灵措手不及,忙用指尖接了他即将坠落的泪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林书宇兀自摇头,他只是想到了过往在林家的日子,有感而发罢了。 沈喻灵愁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带蜜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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