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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万城扑过去掀开白布，伊恩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的血迹格外刺眼，他闭着双眼，像死去了一样，但他的胸膛还在微弱地上下起伏着。 万城朝台下的人惊喜道：“3581，伊恩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3581没有任何反应，他偏过去的脸上又流下了泪水。 “他还活着，我去叫医生！”万城说着就要冲出去。 “没用的。”3581出声阻止，“这里很多人都还活着。” “他们把抬回来的伤员分为两类，副队是可救治，队长是不必要救治。” “……你说什么？”万城问道，他怕自己没听清楚，机械地偏了偏头。 “队长伤得太严重了。”3581捂住不停流泪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们放弃了他。” 万城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说不出话，他听到有东西断裂的声音，那星点希望裂成一丝一缕，在刺骨的寒意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渐渐飘散。 他们放弃了他？他们放弃了他，他们把他推出去送死，然后又放弃了他！ 那个曾经对他露出灿烂笑靥的人，就要消散了吗，在这张冰冷的台子上无声逝去？ 他感觉到自己的在滴，他的心即将随着伊恩死亡，但死之前还是会剧烈抽痛，痛得无力、痛得窒息。 世情薄，人情恶。惩罚也罢，职责也罢…… 他第一次对这个机制感到绝望，撕心裂肺的绝望！
第27章 蚁殇 两岸峡谷间碧波荡漾，一层朦胧轻纱从绿河中升腾而起、轻轻拢绕在峡谷之间。在飘渺的云烟中，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其中最惹眼的是山峡中的一抹青竹 。 高山竹林，郁郁苍苍，一场春雨过后，胖乎乎的嫩笋破土而出，它们探头看着这个新世界，迎着春风，贪婪地吸吮着雾中的甘露。 此时春笋刚露头正是采摘的好时节，若迟了便不能食用了。 一名中年大叔正弓腰站在一颗胖笋旁，举起锄头凿开周围的泥土，斩断笋的根部将它整颗刨起。 他把笋扔到一旁，瞥见迟迟没人来捡，往后一看，那小帮工果然又在闲着偷懒。 “嘿！愣着干嘛？干活啊。”大叔朝坐在地上的小背影喊了一声。 那小背影动也没动，依旧呆呆看着远方，硕大的草帽几乎盖住半个小身体。 “发什么呆呢？”大叔捡起笋子往那方向一扔，正中那顶草帽。 小身影晃动一下，然后慢慢转头过来，大草帽下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蛋，这是一个相貌俊俏、气质灵动的小男孩。 “老头，峡谷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男孩双手撑着粉嘟嘟的脸颊，向挖笋的大叔问道。 “啧，说了多少次，”大叔不满地回道，“不要叫我老头，叫爹，或者爸，我没那么老！” “可是，老妈叫你老头子啊。”男孩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回道：“我很尊敬你的，所以只叫你老头。” “好吧好吧。”大叔举起锄头去挖下一棵竹笋，催促道：“别瞎看瞎想了，峡谷外面除了峡谷就没啥了。赶紧干活吧，还想不想吃笋条闷猪肉？” “你骗人！楚老师说，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意思就是说，外面有比这更广阔的天地，比这更厉害的人。”男孩转动一下黑眼珠子，再加上一句，“或者有更好看的人，比老妈还美的人。” “你要是真那么好奇，长大了自己出去看看。” 男孩兴奋起来，欢喜道：“是吗？那我明天……” 大叔朝他扔过去一颗笋打断他道：“什么明天？就你这么小只还没出谷就被鸷戾叼走了，实在想去得成年以后才可以。” 大叔心想，谁小时候还没有一个天真无知的梦想，说不定等他长大就忘记了。 男孩苦下脸，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那要等十八岁呢，一、二、三……我得等十年啊！” “认命吧，赶紧干活！”大叔指着男孩身旁的空篮子，怒道：“搞半天你一个笋子都没捡啊？我看你是想吃藤条焖猪肉！” 看着大叔气鼓鼓的脸，胡子都扭曲了，男孩才不情不愿地拖起篮子捡竹笋，谁让自己没成年反抗不了呢。哎、快点长大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美人，嘿嘿～ 男孩没捡多大一会，竹林边走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女孩扯起嗓子朝林里喊道：“万城，上学去啦——” “不去。”男孩当作没听到，依旧懒洋洋地捡着竹笋，“学院里的知识无聊透了，我全都会了。” “嘿！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地逃课？”大叔又往他草帽扔去一棵笋，警告道：“学都不上，你想变成傻瓜吗？” 竹笋在男孩头顶弹跳一下掉到地上，男孩捂住脑袋，气呼呼地反驳道：“我要是变成傻瓜也是被你砸傻的！以后你得养千市那傻丫头，又得养我这个傻小子，哭不死你！” “谁是傻丫头！”女孩握紧拳头冲他晃晃，大声吼道：“死万城下午有楚老师的实践课，你到底去不去？” “哈？真的吗？”男孩一把扯下草帽，惊喜道：“去去去！等等我！” “我才不等你呢！”女孩说完就拔腿就朝山谷下的学院跑去，“你最后面到就和江天一组吧，拜拜～” 小万城果然是最后一个进学院的，等他冲到教室时发现同学们两人一组都分配好了，都围在桌子上认真拼装着机械。 小万城贴着墙壁滑进去，他小心避开讲台上的楚老师，溜到一个皮肤略黑的男孩子身边，他往男孩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声骂道：“小黑！你怎么不等我？” 小黑手里摆弄着木片，头也不抬地回道：“就知道你这么晚来，要是等你，我和小黄都有和江天组队的风险。” 小黄拿着一个齿轮凑到小黑面前，“黑哥、别管他了，这个零件装哪？我忘记楚老师教的步骤了。” 见两人不理自己专心做事，小万城偷偷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阴沉沉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硬插进两人中间，“不行，我要和你们一组！” “走开，我们不需要你！” “小黄你和江天一组去。” “凭什么呀？我先来的！” 三人你推我攘吵吵起来，在教室格外显眼。 楚盉风走到三人面前，笑眯眯问道：“万城，你没找到队友是吗？” “楚老师，我可以自己一组吗？”小万城不好意思挠挠脑袋。 “不行，你去和江天一组吧。”楚盉风指指角落里的背影对他说道。 “那我、那我可以……”小万城想垂死挣扎几下。 那角落里的背影转过身露出一张冷俊的小脸，小脸开口对楚盉风说道：“楚老师，我也想一个人一组。” “不可以哦，材料都是两人一份的。”楚盉风搭着小万城的肩膀把推过去，“你们两个要好好合作，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出发去猎场了。” 楚盉风面上乐呵呵，心里更是高兴，江天是他两年前从峡谷外面捡回来的，这孩子性格有些自闭不爱说话，而万城又是个让人头疼的话痨，两人多相处说不定能改善江天的孤僻性格。 小万城无奈，只好听从安排坐到江天对面。他发现课桌上的木片零件都快被江天组装好了，形成一个长方体的木盒子，那螺旋机关还在里面悠悠打着转。 真厉害。小万城打从心里佩服。这其实是一个中等难度的捕兽器，但江天只有一只胳膊，另外一只是机械铁臂。据说被楚老师救回来的时候就缺了一只胳膊，怕江天生活不便，楚老师给他打造了一只酷炫到让其他小朋友艳羡的机械臂。 虽然是很酷的机械臂但也比不了肉手臂灵活，在这种一只半手的情况下江天居然这么快完成任务，他真是服气的。 “那个、需要帮忙吗？”呆坐了半天的小万城讪讪问道。 江天看也不看他一眼，认真摆弄着手中零件。 小万城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如他所料，这家伙对谁都爱答不理，就像受过惊天刺激一样对谁都有敌意，当然除了楚老师以外。 所以其他同学才不愿意和他相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讨厌别人，别人也就讨厌他，这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一会江天的补兽器就做好了，他俩就安静坐在课椅上等下一步安排。等所有同学都拼装好后，他们抱着作品在楚老师的带领出发去猎场。 猎场设置在峡谷半山腰，是一个圈起来的大林场，里面养着很多山鸡野兔和中型食草动物，用来给村民们训练猎捕技巧或者给学生们测试手工作业。 总之学生们很喜欢来这片森林上课，比待在教室听理论知识有趣多了。 “每次实践课老师都会强调，同学们首先要注意安全问题，要注意野兽蛇虫。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定要和老师讲……”楚盉风和他们一一讲着注意事项，他温柔的目光落到每一个孩子的身上，让他们个个都仰着小脑瓜认真听着，显得特别乖巧。 楚盉风满意地点点头，最后说道：“让老师看看你们新做的武器能不能抓到小野兔，不要小看抓野兔，我们现在抓野兔长大了就能抓鸷戾抓巨绒。第一组抓到猎物的同学有大奖励哦，好了、同学们都散开自由发挥去吧。” 同学们纷纷散开，都充满干劲去找好位置。小万城和江天也找了个看起来隐蔽性不错的小土包，把捕兽器放在土包前面，两人猫到土包后面等着猎物走进陷阱。 等待对小万城这种活跃好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折磨，特别身边还待着个无趣至极的人。 小万城的注意力马上就飘远了，他盯着猎捕器的视线转移到小土包上，思绪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上会有笋条焖猪肉还是藤条焖猪肉呢？等十年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外面有什么呢，一定比这里有趣。 突然，他涣散的视野中闯进了一个移动的小黑点，小万城凑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黑褐色的小蚂蚁，小蚂蚁在土包脚下正歪歪斜斜往上爬。 小土包对小万城来说矮到可以抬脚跨过去，对蚂蚁来说却是一座大高山，它似乎是想翻过眼前这座大山，不惜移动着细弱的腿脚一点点攀爬起曲折漫长的路。 期间遇到大些的土块，它挥动着触角试探着，再小心翼翼远远避开。 这小蚂蚁和他一样，也想翻过眼前的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小万城的心神被小蚂蚁不由自主牵动着，他双眼紧紧盯着蚂蚁暗暗给它加油打气。 蚂蚁继续往土包上面爬着，它穿过鸿沟峭壁，心向着远方、去探索新奇的世界。 眼看着那蚂蚁越来越接近土包山顶，小万城嘴角的笑容正慢慢绽开。突然一只关节分明的铁手指凭空出现，把蚂蚁按进土块里、撵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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