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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落，便有数位真佛睁开双目，投射目光。 “施主此言当真？” 玉尘一愣，他们是真的不清楚迦罗的情况吗？ “自然当真。我之命格若非为他所改，也不会来此喧闹。” 业火绮梦……玉尘知道了，在搜魂的时候。虽然迦罗做的不对，但毕竟对他有恩，也过去太久，玉尘没打算再计较什么。 “阿弥陀佛，我等超脱三界，却是闭耳塞听，罪过罪过。”一尊菩萨面目悲悯，对玉尘道： “如今此人，已然入魔？” 玉尘笑着，眼眶却是湿润。 “他说自己，不愿入魔，又因为助我飞升，在魔界亦是寸步难行，被关进阿鼻狱，受无上酷刑。” 话落，诸佛愕然。 “这，这是真佛转世啊。”有金刚呢喃道。 入魔道却不入魔，失佛缘仍有佛性。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上方，那唯一空悬的位置。 难道……不可说。佛祖法力无边。 “我只知道，他本是前途无量的佛子，如今却日夜受苦。”玉尘对他们又是一拜。 “玉尘今日大闹菩提，并非无理取闹，惟愿诸佛解救迦罗，助他脱离苦海！” … 三界有三所大狱，地狱，阿鼻狱和天牢。 最温和的是地狱，那里分十八层，十层之前，都是些寻常手段。而最残酷的，就是魔界的阿鼻狱。 魔人生性残忍嗜杀，对刑罚的研究，还在仙界之上。所谓阿鼻，乃无间炼狱，无时无刻不受折磨，从未有人能活着出来。 但今天，有些例外。 迦罗不确定自己还活着。他仿佛一个鬼魂，只有些微弱的念头。过多的痛感已经损伤了神经，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也就不知道心脏是否还在起伏。 他还有一口气在，完全是因为灵魂足够坚韧。这些天所受的罪仿佛噩梦，那贯穿手脚的锁魂钉，和骨骼都被磨碎的疼痛，让他此刻依旧残留有痛苦的错觉，不见血色的双唇抖动着，精神似乎要裂开，让他一边是无边的暴虐，另一边，依旧恪守本心，为自己颂祷。 他在念往生咒。 这邪魔炼狱中的濒死魔人，为自己超度。 “还真有几分佛性。” 耳边仿佛出现一道叹息，却是夹杂怒意。 “你那相好，倒真是情深似海，纠集一众仙佛要保你出狱！你可满意了？” 迦罗潜意识微笑起来。他真是快死了吧，竟然都开始做梦了。 视觉还未被剥夺。迦罗感受不到身体被卸下，只是过了一会，眼前忽然光亮起来，他已是闭着眼，无法再抵挡，眼睛酸涩地流泪。 真是奇了，他居然还能流泪。 “迦罗！” 一声恸哭，声音是那么熟悉。心底，盘坐的小僧停下念咒，无边的暴戾也宛如被净化，转瞬之间，头脑恢复清明。 迦罗艰难地睁开不听使唤的双眼。 他看到了，无数金银仙光佛光。满天神佛，把魔界的血月都驱散，躲入云中；把妖魔哀嚎之地化为往生极乐。 于是迦罗知道自己的魂魄终于解脱了，他笑着，看着梦中才会出现的那道清光。 “玉尘……” 刺目的白光，几乎形成第二个太阳。 诸天神佛都是闭目，玉尘也无法直视，眼皮煽动，泪滴滚落。 身边，戎装披甲的昊天圣君牢牢攥紧他的手。 一声辽远地，仿佛亘古之时传来的佛音，响彻魔界。 “通达无碍者，得佛法印故，通达无碍，涅槃寂灭……” 所有的光芒收束，归于一体。 那位押解迦罗出来，还未来得及谈条件的紫业魔尊分身，更是惊愕：手中肉躯脱离他的掌控，自浮于空，渐渐地，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出一尊盘坐的人形。 “大喜大悲，大彻大悟，竟是要立地成佛！”有金刚惊叹不已。 “果然天资纵横……或许先前所受之难，都是造化。” 玉尘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迦罗几乎不成人形的样子，冷声道： “苦难就是苦难，没有这一遭，以他的天资也迟早可以成佛。” 诸佛哑然。后方，其他被叫来撑场子的仙将都是惊愕：何时见过有小仙敢对真佛怒目？玉尘仙君，好像并不像外表这么柔弱啊…… 不提在场之人怎么想，那道人形，渐渐凝实，最终，变为金躯玉髓的一尊庄严宝相。 先前那些时日的酷刑，消磨掉了他体内最后一丝魔气，就如同之前被转化为魔，也是破而后立，魂魄升格，带动躯体新生。 原地成佛，心之所向，便能映射现实。体内丹田流转的，依然是灵力。 迦罗，又一次涅槃重生了。
第五十九章 山水相逢（大结局） 【“山水有相逢，有缘再会。”】 须发皆无的新佛睁开双目，眸中紫光不复，只有深邃的黑白。 迦罗的目光，落在破涕为笑的玉尘身上，又落在他跟昊天牵起的手之间。 最终只余一声轻叹。 “三界风景，我已然看够。此后一心修行，不问红尘。” 玉尘的风景是李峙，是昊天。他的风景，也只有玉尘。 如今，也是时候放下这一切了。 “善哉！” 真佛都是满意，仙将们准备打道回府。唯一不满的，也许只有魔界了。可他们无法，哪怕在这魔界对灵力有所压制，几十位仙佛也不是魔界可以对抗。 哪怕三位魔神联手，跟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又有何意义？仙界又岂会坐视自己损兵折将，到最后，大战是避免不了的，现在各界都未做好大战准备。 更没有魔神出头，毕竟其中一位，还远在天外游荡，另外两位，也是不合。单独一位过来，无济于事。 众人打道回府。 迦罗看着玉尘，又看了眼昊天——这张脸他也是见过的，顿时明白一切。 “恭喜了。” 语气多有复杂，这里的三个人，神色都是如此。 昊天紧紧攥着玉尘不放手。迦罗的目光，他看得分明。 玉尘努力扬起唇角：“也恭喜你，成佛是好事。” 便再没有话了。他们之间，是仙佛两隔，是无我和唯我两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 是双宿双飞，与形单影只。 玉尘从昊天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支魔莲。 “我见菩提界遍地生莲，想来也是容得下这一朵命莲。” 迦罗方知命莲为自己做了什么，方知玉尘为何来救。 他接过那束莲，满怀嗟叹。 “众生皆苦，此后，我为无数的生灵而战。” 诸佛闭塞，不接三界香火供奉。他迦罗愿意做一尊菩萨，聆听祷告，肉身成圣。 “那么……就此别过。” 迦罗双手合十，规规矩矩行了个佛礼。 昊天也抱拳。对于这个救过玉尘的男人，说不出阴阳怪气的酸话，也无法坦然面对，只能沉默。只是身上金芒未散，彰显着自己存在。 “山水有相逢，有缘再会。”玉尘笑言，虽然明白，此去经年，不知何年月才能再见了。 也不是所有的情谊都一定要再见。他既然要做昊天的道侣，便不好再同迦罗往来，想来迦罗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彻底了却妄念，一心向佛。 前尘往事终将尽，峰回路转又一程。 他们三人最后看了眼彼此，接着分飞两路，去了不同的未来。 【尾声】 无尽虚空中，两道仙影并排飞行。 昊天抿嘴不言。从见到迦罗开始，他就一直很沉默。 玉尘侧眼看他，状若无意道：“回去就准备婚礼吧。” “哦……嗯？！”昊天瞬间不淡定了。 玉尘当然不是为了安慰满心醋意的昊天。经过这么多事，他也看出谁是真的能一直互相支持，陪伴过一生的人。更是因为他喜欢的，从始至终也只有昊天。 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快一点，也没什么。 “你若是不愿，就算了。”玉尘又把脑袋转回去。 “愿意啊，谁说我不愿！”昊天顿时喜笑颜开。这一路上他一直暗自懊悔，觉得前几天逃婚的自己傻得可怜…… 玉尘可不是无人问津，仙界中人迫于自己淫威不敢妄想，其他各界可都有的是追求者，这随便一个迦罗都让自己如临大敌的，不赶紧结契把肉烂锅里，等什么呢？ 昊天想回到几天之前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嗯……就是不知道娘娘跟陛下对我有何想法。” 玉尘还是有些担忧，自己这刚来仙界就纠集仙佛，跑到魔界要人，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若玉尘是仙界老人，也会觉得这个后辈十分狂妄。 “没必要担心这个，相信我。” 昊天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想起来刚跟玉尘离开天界之前，母亲的交代…… “为什么那么笃定？”玉尘不理解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昊天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呃……就是，他们急着抱孙子……” 玉尘一怔，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把脑袋转过去。 “说什么呢……真是……” 玉尘在剧烈的心跳中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反感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一切尘埃落定，而他也终于可以为自己考虑，为以后考虑。 他想到在人间的时候，那个稚嫩又无助的十八岁少年，因为害怕而偷偷落泪。 他好想回去，抱一抱那时的自己，告诉他，不必害怕。我们终会长大，会成熟；会为一个人改变，亦会改变一个人。 苦难并不能决定未来，决定未来的是现在的自己，是否愿意放下，是否愿意开始。 玉尘于是紧紧回握住昊天的手。他的本心，他的道途，他的情意……一切都前所未有地明晰。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虽然天庭无雪，不如也叫上嫦娥姐姐、玉兔跟轮回，共饮一杯，也是美事。” 有些事，没必要说得分明。玉尘脉脉看向昊天，一眼胜过千言。 昊天便也笑出春风十里的柔情。 “是要喝一杯的。” 良人在侧，此后的日子似乎都有了意义。天庭本没有四季，可玉尘来了，就带来他的四季，他一成不变的生命终于有了色彩。 虚空中平白生出一朵浓云，接着，晶莹雪花飘飘洒洒而落。 昊天变出一枝海棠，那本是春生之木，却在雪中鲜妍怒放。 他把这枝海棠别到玉尘耳侧，那张脸因为他的举动，变得比海棠还要粉嫩。 “你想看，就会有雪。” 你许我以余生，我送你风花雪月。 你带给我春天，我还四季给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这是我今年10～11月写的书，也是自己的第1本原耽。写之前完全没有参考任何的网文写作技巧，只是凭借几年写同人的经验，把脑洞写出来。所以它不是一部迎合市场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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