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包括陆时鸣都跟名单上的一致,只除了独自坐在西北角的一人,他跟着魏长林他们一起来此,落座时却又并不跟人族在一起。 江阳进门时就看到了窦元,他有些许意外,在他正准备开口问询时,洛景斥问的声音先在屋中响起。 “我可不记得与会的名单中有这位,什么时候不请自来的闲人也可以登堂入室了?”他在对身旁的侍从说话,视线却看着窦元。 “因为我并非作为人族的代表来此,而是作为水族的一员来觐见新一任龙君,任何水族都有资格面见龙君,这是镜湖龙君千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我来此有何不可吗?”窦元怡然答道。 “可以。”洛景笑起来,似讥似嘲,“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水族的叛徒,竟还有颜面来此。” 窦元说:“我从未背叛过水族,何来叛徒一说?” “1995年,变故发生后,我就勒令全体水族禁止跟人类来往,你却仍然与人类为伍,还受聘去了他们的学校教书,教习人类,现在还一起过来,你倒还真是跟人类相亲相爱啊。”洛景冷笑道。 窦元的神色依然平和,他纠正道:“洛景,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统御东海归墟的水族,而我归属内陆水系,只有龙君掌管天下水族,你我同属龙君的臣属,什么时候你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 “那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人类差点害死他后,继续跟人类来往?虚伪的背主之人,你有什么面目自称他的臣属!”洛景的语气越来越冷,神色也越来越阴沉,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是在牙齿间碾磨过一遍才吐出。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的疑点,我当时占卜的卦象也显示,整件事迷雾重重,直接与人类断交只会导向更坏的结果。”窦元看向江阳,缓缓道,“而且小龙君今日仍然坐在这里,不也正说明了我推断的正确?” 洛景面现怒容,似乎还想再驳斥,但江阳突然叫了一声:“洛景。” 洛景的话音立刻停住。 江阳端正神色,没有再特意看着陆时鸣,他看向众人,以水族君主的身份与人族会谈:“我也认为这件事疑点很多,有很多不解之处,就像我至今也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什么会袭击我?” 这句话一出,魏长林等人立刻对视一眼,未等他们开口,先有一道冷斥声响起。 “荒谬!我方从来没有计划过主动袭击,分明是你主动袭击了我们!”邢伟明冷冷地看着江阳,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对江阳的厌恶与憎恨。 江阳被看得不自觉缩起手指,他从未这样直白地面对过如此强烈的针对于他的仇恨情绪,他下意识地想躲藏,像是每回遇到危险那样,以幼崽的身份,藏在家长身后,但他的理智又及时勒停了他,他不是孩子了,他是水族年轻的君主,他必须学会独当一面,独自面对危险,独自处理一切。 他强迫自己直面邢伟明的视线,同时也悄悄将手放于桌下,拉住神色愤怒正想发作的洛景。 “我没有说谎,我记忆中所示的,确实是你们先袭击了我。”江阳说。 “我们相信小龙君。”魏长林沉吟一阵后说,“但也请你相信,我们当年来此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袭击你,引起两族的争端,我想这其间一定有一些误会,能不能请小龙君把当年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 “可以。”江阳说,“但我的记忆并不完全,蜃珠的影响仍未完全消除。” “蜃珠?”魏长林重复着这个名词,露出一丝恍然,“难怪你可以完全伪装成一名人类,这么多年都无人察觉。” 他道:“请小龙君先说你记得的部分,以及蜃珠的由来。” “嗯。”江阳点点头,他开始慢慢讲述,他记忆中那个二十九年前飘摇的风雨之夜。
第186章 幕后之人 江阳所讲述的跟他之前梦境里的相差不多,这段时日他并未想起更多的细节。 魏长林听完后跟周边几人低声议论一阵,再次开口说:“小龙君,你刚刚提到你是在准备离开时,突然感觉尾巴被什么东西绑住了,此刻以及之后挣扎的过程中,你都并未看到到底是谁在对你动手是吗?” “我不记得了。”江阳说,他可能看到过,但他模糊不全的记忆中并没有。 “我们这里有一份当年失事船只的人员资料,小龙君看看能想起什么吗?”魏长林将一份文档交由身旁的水族侍从,再由侍从转呈给江阳。 江阳翻开文档,文档一共七十多页,每一页都是一名遇难人员的资料照片,他一页页翻过,按理说这些照片上的人都跟他打过照面,但他全无印象,也并未想起什么,只在某两页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其中一页是一名女性,名字叫邢芸,五官隐隐跟邢伟明有些相似,95年的时候才24岁,还很年轻,女孩在照片上扬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年轻人的朝气,她的履历也很优秀,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却永远定格成了照片上的模样。 另外一页,是一名43岁的中年人,名字叫霍川,穿着中山装,五官中正平和,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资料上写的同事对他的评价也都是性格好,敦厚踏实,平易近人,履历不过分优秀,也并不差人一等,整体都中规中矩,毫不突出,让江阳停留的,是对方是95年事件中遇难船只的唯一一名幸存者。 1995年的遇难船只上其实是有幸存者的,江阳在从郎勇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只是霍川在被救回来后不久,就因伤重不治身亡了,此刻魏长林给出的资料里,也并未显示对方在死前有提供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情报,真相依然模糊不清,只有江阳可能知道。 但江阳仍然什么都没想起,他在把文档全部翻阅一遍后,摇了摇头。 “那声音呢?”魏长林又问,“小龙君说当时听到了很噪杂的人声,那些人在喊什么,哪怕是简短的词句,小龙君有印象吗?” “没有。”江阳还是摇头,他当时太慌乱了,根本没有去注意过船上的人到底在喊什么。 “但是我记得血腥味。”江阳刚刚叙述时就讲过这点,他此刻再次强调说,“很刺鼻,非常浓烈,我记得很清楚。” “可能是船上出了变故,内部的人起争斗所致。”魏长林分析说,“这也符合我们一直的猜测,我方并未抱有恶意,小龙君也并非主动袭击的话,那只能是内部混进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为什么不能是他的攻击使船上的人负伤所致?”邢伟明冷哼一声,插话道,“所有的情况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们又不是没有调查过船上全部人员的名单身份,家世背景,有查出任何问题吗?” 他的语气夹枪带棒,从一开始,他对江阳就充满了敌意,若非洛景被江阳拉着,早早就发作翻脸了,但他此刻也终于无法忍受,以更加轻蔑的语气冷嘲道:“你们这群蠢货自然查不出问题,就像你们至今不也没查清楚,我在你们之中到底安插了几名傀儡吗?” “你——!”邢伟明怒目圆瞪,几乎就要拍桌而起,但坐在旁边的季瑜及时拉住他,低唤了一声:“师父!” 江阳也再一次制止住洛景,不让他再继续火上浇油。 魏长林捏捏眉心,低声跟季瑜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让他看着邢伟明,邢伟明又是一声冷哼,但也没再开口。 “客观上来说,也有老邢说的那种可能性。”魏长林重回正题,双手交握着说,“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我还是倾向于是内部混入了一个或数个别有用心之人,不过我们也确实排查过数遍船只上所有人员名单,身世背景,并未发现他们有任何可疑之处,也找不到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如果小龙君想重新调查,我方也可以配合提供更加详细的人员资料,季瑜。” 季瑜立刻应声说:“我稍后就安排。” 魏长林点点头,继续说:“目前95年事件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小龙君记起的也很有限,我们尚无法从中得出确切的结论,但我想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来辅助推论,例如,那个占卜的结果。” 他看向窦元。 窦元适时地出声说:“我曾经为小龙君占卜过数次,在小龙君的身份尚未被发现时,受陆老师的委托,占卜他的过去来历和血亲。” 江阳立刻看向陆时鸣,他只跟陆时鸣去占卜过两次,九星照命盘测的是未来气运,显然不在窦元此刻说的占卜内容之列,所以,除却陆时鸣带他去测血亲那次,陆时鸣还另外要求窦元帮他占卜了数次,是什么时候?是在第一次占卜后,还是在更早,他们初相识之时? 江阳突然想到陆时鸣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段不知在想什么的沉默,陆时鸣当时是如何看待突然出现拥有凤火的他的,又是以何种心情,什么样的考量,才最终同意收他当学生的呢? 他直直地看着陆时鸣,陆时鸣分明看懂了他眼中的疑问,却并未开口解释。 窦元继续说:“数次占卜的结果,都显示那时的小龙君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只除了最后一次用九星照命盘测小龙君的未来气运时,说明小龙君的命格被人有意遮掩篡改过,而能够做到这点的,据我所知,只有某种极其强大的因果类法宝,例如天机镜。” 洛景眉头一拧,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出声说:“天机镜已经碎了。” “不错。”窦元看向他,“洞庭龙宫的水下,你和陆老师一起见证了这点,那么遮掩小龙君命格的人只可能是在千年前,天机镜尚还完好之时。” “敖宸……”江阳喃喃道。 “一千年前,龙君他从我族手中借走了天机镜,至于是不是龙君做的,我们尚无法确定,但我想,很有可能。”窦元说,“除此之外,我想蜃珠也很大可能是龙君留给小龙君你的,他用这两种先天至宝的力量,在一千年前的过去,窥探到你可能会遭遇的危险,并且为了保护你做了一系列的布置,而你将会遭遇的危险,应该就是95年那件事,显然那并非意外,小龙君在那一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与人类遭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到底是谁?”江阳急声问。 “这个人隐藏颇深,我们至今都未能得见他的真正面目,但他想挑拨人族与水族的关系,如此精准地控制一切,他一定也在95年案发的现场,且很大可能,就是你命格中会出现九星齐动异象的真正源头。”窦元说。 “九星齐动?!”洛景神色一变,看向江阳,这件事江阳尚未跟他说过。 “所以我真的是应劫之人……?”江阳此前虽然问过齐云和林子真,但尚不确定,因为窦元和陆时鸣都未跟他明确说明过卜测的结果。 “是。”窦元此刻终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在九星照命盘测得的未来中,你就是应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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