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小楼。” 景小楼放下酒杯,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天气很不错,听不见冷冽的风声。和往常不同的是, 今天似乎格外安静。没有鸟叫声,没有汽车喇叭声, 也没有玩耍的孩子或者遛狗的人的声音。 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景小楼又喝了口红酒, 随后他垂眼, 视线扫过桌上的蜡烛, 他想起早上艾利安跟他说的。 “艾利安。”他轻声开口,“跟我说说那个仪式吧,既然我们今晚就要举行,那么我应该对它做些了解。” “噢,那个。”艾利安快速地笑了下,“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好好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紧张, 小楼,没关系, 这很正常。”艾利安越过桌面握住景小楼放在高脚杯旁的手,“相信我,你对那仪式知道的越少越好。” “为什么?”景小楼追问,“会很吓人吗?” “嗯——有一点。”艾利安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在仪式过程中你会看到很多怪物在你身边,但它们都是幻觉。仪式会把你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不要怕,就像是催眠,你还在这儿,在我身边,我会陪着你。” 景小楼点点头。 “那,那仪式……和影视剧里的一样吗?”他继续问,“你知道的,比如血画成的阵法,古怪的符号,蜡烛,贝壳,这之类的东西。” “全世界的仪式举行其实都差不多。”艾利安说,“我们这个,不复杂,你只要记住很简单的两点就好。” “是什么?” 艾利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仪式正式开始你的意识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你会听到很多声音跟你说话,有些在咆哮有些在哀求,有些会伪装成你认识的人——过世的。它们会欺骗你,试图取得你的信任,无论过程如何,它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夺取你的身体,破坏仪式。” “夺取我的身体?” “是的。”艾利安继续说,“我猜你应该看过驱魔电影,它们有个理论说的很对,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恶魔附身人类需要得到主人的允许或者邀请,你即将面对的就是类似情况。” 这是祂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逻辑正确,全文通顺,且上下都有承接,艾利安相信祂这次做的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被小楼用个针孔摄像头拆穿自己身份什么的,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景小楼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只要不做任何回应就好,对不对?”他问。 “对,也不对。”艾利安继续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如果你在仪式过程中听到我的声音,听到我在叫你,要你说‘好’,‘同意’或者‘我给你许可’这类的话,只管答应。” “什么意思?”景小楼有些惊讶的看过去,“我不可以答应任何声音,除了你,是这样吗?” 艾利安:“我是开启仪式的祭司,那些怪物唯一不能模仿的,如果我都声音出现,证明仪式已经成功了大半,那些怪物会千方百计阻挠你,诱导你忽视我,所以——只要跟随我的声音,同意我,小楼,一切就结束了。” 景小楼深呼吸,将艾利安的两点告诫在心里默念几遍,让自己牢牢记住,随后他勾起个微笑。 “嗯,我想我准备好了。” “还不到时间,小楼。”艾利安笑着起身,他用手机播放起了音乐,接着来到景小楼身边,对他伸出手,做了个标准的邀请动作,“May I?” 景小楼惊讶的看过去,他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不会跳舞,艾利安。”几秒后,景小楼有些局促地说,“而且,我这身衣服也不适合跳舞。” “没关系。”艾利安的手仍然没有放下,“我的穿搭也同样不适合跳舞,但这是在家里,不是舞会,你可以完完全全放松,只有我们在这里。” 景小楼有些心动,但还有些犹豫,他不是不想跳,他只是不想在艾利安面前出丑。 “我真的不会跳舞。”他说,“我说的不会可不仅仅是跳的不好,我一点基础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动作,先迈哪只脚,我甚至不知道要用哪只手同意你。” “用你最常用的那只。”艾利安说,“别担心,我会带着你,那很简单,谁都是从初学者开始的,我也不例外。” 学习跳舞就和学习如何扮演好人类一样困难,艾利安当初学了很久才掌握要领,当然,祂是不会这么对小楼说的。 景小楼抿了抿嘴唇,最终将右手搭了上去。 “我总是学不会拒绝你,艾利安。”他甜蜜的抱怨说,“让我们试试吧,但是先说好,如果我像个手忙脚乱的笨拙大象,我会立刻停下。” “你才不会像大象。”艾利安牵起景小楼的手,搂过他的腰,教他摆好姿势,“鸭子倒是有可能。”他开玩笑说。 景小楼冲他皱了皱鼻子,用某种古板但好笑的语气说道:“你已经开始打击我的自信心了,塔尔伯特先生,这不是个好兆头。” “Well,就当做我提前向你要的补偿好了。”艾利安说。 “补偿?为了什么?噢——”景小楼话没说完被艾利安带着启动,而启动的第一下,他就踩到了他的脚面上,“抱歉。” 两人相视一笑。 后面的情况比景小楼预想的好,但也没有好太多,他不算太笨拙,但几乎像个提线木偶那样任由艾利安操作,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踩了他很多下。 “没有很多下。”他们回到餐桌上,艾利安笑意满满地说,“只有47下而已。” “47下?而已?”景小楼微微喘着气重复了艾利安的话,“你让我对我的数学能力产生了怀疑。” “或许是我夸张了。”艾利安再次牵起景小楼的手,用拇指摩擦着他的指节说,“但是小楼,我们说好了,这些——你要用亲吻当做给我的补偿,你踩我几下,我就要亲你几次。” 景小楼红着脸抽回手。 “等仪式结束,我就让你那么做。”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没卡壳。 “不急。”艾利安看了眼表。 快到时间了。 “小楼,听我说。”金发男人双手放在餐桌上,神情认真,“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一些你可能无法理解的事,但相信我,那些都是为了未来,我们的未来。” 景小楼愣了愣,从调|情突然跳到这个,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你是指的——” 仪式吗? “所有。”艾利安说,“今晚的所有事,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我请求你,相信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景小楼心脏猛的跳了下。 艾利安他刚刚,是不是说了,爱他。 他说他爱他。 感动吗,是的,但更多的是心慌。在听到艾利安说出那句话时,景小楼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艾利安?”景小楼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我相信你——” “这就够了。”艾利安打断他,“你相信我,就够了。”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景小楼心里的失控感越来越明显,他蹙眉,严肃看向对面的金发男人,“艾利安,你——” ‘嘭’ 直挺门口传来一阵巨响,一堆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撞开了景小楼家的大门,景小楼差点被吓的跳起来,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没出国,他还以为遇见FBI办案了。 ‘“老天,这是怎么了!” “别动。”君再野穿着一件防弹衣举枪走了进来,他无视了目瞪口呆的景小楼径直来到艾利安身边,“艾利安-塔尔伯特,你因为涉嫌谋杀韩毅和毁坏尸体将被我们依法逮捕,这是检察院批准公安局签发的逮捕令,麻烦配合。” 什、什么?! 景小楼瞳孔瞬间缩小到针尖那么大。 “学长,你,你说什么?”他震惊地抬头,“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艾利安他——” “没关系,小楼,没关系。”艾利安打断了景小楼,随后起身,非常配合的戴上了梁翰城手中的手铐。 [相信我,会没事的。]他对景小楼用口型说。 君再野看了他们两眼,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和蜡烛,随后偏头示意自己的组员,“带走。” “等……艾利安!”景小楼呆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向艾利安被带走的方向跑去,“你们不能,不能就这么带走他!” 君再野拦住了他,“抱歉,国家机关依法办案,你不能跟过去,小楼。” “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景小楼快哭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才刚跟艾利安约定好,“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证明是他!” “不,小楼,我们有。”君再野沉声说,“我们收到了艾利安的抛尸视频,拍的很清晰,是他。” 景小楼心里咯噔一下。 视频? 难道凯洛斯……不对啊,他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 “而且,小楼。”君再野再次开口,“就在今天下午,他给我打了认罪电话,所以——准确的说,艾利安是自首的。” 自首。 景小楼的大脑彻底不转了。 “我很抱歉,小楼。”君再野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涉案人员,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 …… 景小楼不太记得后面都发生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像没有了灵魂那样跟着君再野上了车。他想不明白,艾利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说说今晚就将一切都结束吗,那他为什么要自首? 景小楼这辆车上,是梁翰城和陈梓彤负责,君再野则作为本次案件的调查组组长负责押送艾利安,在他们前面一辆车里。 或许是看景小楼失神的样子太过可怜,陈梓彤递给他一小包纸巾,但就在她要安慰他的时候,前排梁翰城制止了她。 “别和罪犯共情,梓彤。”梁翰城看着后视镜说,“这家伙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要保护那鬼佬,这叫什么,知法犯法,没什么好可怜的。” 陈梓彤扁扁嘴,没再说什么。 而景小楼,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呆愣地看着车窗外,思考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 另一辆车上,气氛更加沉默。 君再野瞟了眼旁边戴着手铐仍然神情淡漠的艾利安,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 “今天是小楼生日。”他说,“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我以为——你至少会让他安心过完这一天。” 艾利安没有回答,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样,君再野没再多问。 等回了警局再说吧。 与此同时,本应该在车里的艾利安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郊区的厂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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