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景深温和地和陈队搭话,认真道:“我辅修了心理学,对人的情绪和性格把握还算敏感。这孩子虽然和我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觉得他是个很开朗乐观的性子,应该不会自杀。” 陈队转头看他。 文质彬彬的青年面色有些过分的白皙,唇瓣殷红,眉眼如画,洁白的衬衣和西服裤衬出他完美的身形,他气质温润,唇角带着浅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只是陈队却觉察出了一丝违和感,这位景老师的表现,从始至终都太淡定了一些,没有焦虑、恐惧、担忧、好奇,在他脸上一切情绪都难以显现。 这不像是个普通人该有的表现,反而像是那些心里极度压抑的表演型人格罪犯,又或者那些处理特殊事务的同事们。 他默默在心里为这位“景老师”加了个“危险分子”的标签。 听到景深说起自己辅修心理学,副校长立刻点头道:“确实,小景老师读研的时候还发了好几篇关于心理学的论文,还拿了金奖呢。国外那位著名的心理学教授马斯里还特意在社交平台夸赞过,说小景老师是个心理学天才,看人超级准。” 校长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些,学生上学第一天就坠楼这件事太过骇人,如果是自杀还好说,但如果真是谋杀,那对学校形象也有很大影响,他是巴不得这学生是自杀呢。 景深和副校长这两句话说的,显然是要把这事往“谋杀”上引。 可如果事实真的是谋杀,校长也没办法,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暗自祈祷着这事不要闹大。 陈队瞥了眼校长的神色,又转眼定定地看着景深,道:“可监控显示,的确是死者自己上的天台,自己跳下来的,无法定义为谋杀。” 景深苦笑,说了句很不符合他身份的话:“我宁可相信他是见了鬼了,也不觉得他会跳楼。” 陈队一顿,一旁的霍法医猛然抬头,两人遥遥对视一眼,陈队便叫来一个小警官吩咐了两句,小警官立刻跑去车上。 没一会,他就带了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回来了。 警察拿着罗盘,实在有点违和,但陈队却面色严肃,拿着罗盘在上面鼓捣了几下,之后便拿着它在案发现场周围转了转,又亲自拿着罗盘上了天台。 半晌,他终于下楼来,正拿着手机说着什么,走到景深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挂了。 “这个案子等会会有特殊部门的同志来查问,要麻烦几位再配合配合。”陈队道。 校长立刻道:“您放心,我们一定配合。” 近百年来,各地特殊事件频发,很多事情超出了科学解释的范围,一开始官方还会找理由安抚解释,但慢慢的,人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此,特殊管理部门应运而生,作为警方的特殊部门,他们会在某些人力难以解决的案子中展露手脚,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这个部门的存在,但他们却很受民众信任。 景深也曾见识过他们的手段,那些徘徊在他生活场所中的鬼魂,过一段时间就会少一些,又来一些新的,这些显然是人为插手的痕迹。 现在见有他们插手,景深也算松了口气,总不会让一个刚十九岁的孩子枉死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特殊管理部门这次派来的人会是他们自己的部长,更想不到这位部长还是景深认识的人。 看着面前一袭黑色长风衣的高大青年,景深扶了下眼镜,温声道:“好巧啊程先生,死者是我学生。”
第4章 程居延目光扫过面前站着的青年,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和身旁混合着碎肉的大滩血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又抬眼看向景深身后,一串面目狰狞的鬼魂如同见了肉骨头的狗,对着景深的背影疯狂流口水。 这什么? 鬼薄荷? 程居延扯了下唇,景深忽地感觉到昨天那股熟悉的寒气从脚底蜿蜒而上,激的他头皮发麻,紧接着后腰处隐隐发烫,景深诡异地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和舒适,差点没忍住喟叹出声。 好在是忍住了! 无形的气息席卷,飘荡在人群中的鬼魂们忽地惊醒,紧接着惊恐尖叫逃窜。 “啊啊啊啊救命!” “我靠我靠,这鬼见愁啥时候来的我居然没发现!” “嗷嗷嗷要死了要死了——” 不过两息,尖叫声戛然而止。 景深不动声色,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目之所及处,那些浮动的虚影居然全部消失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面对只有“人”存在的场景! “我靠,老大你——”一道圆滚滚的身影窜过来,想说点什么又哽住,面色复杂地看着程居延,心里暗暗发苦。 又来又来,这么大范围的收了,后面又不知道往哪安排这些鬼东西,家里房间不够用了啊!再挤挤就要连程潜的房间也占了,那小子又要闹了! 程居延没理他,而是直直盯着景深,却没看出对方有丝毫不对劲。 这个小薄荷,有点意思。 “程先生。”一无所觉的陈队严肃地看着程居延,道:“这案子可能要我们合力查办了。” 程居延点头:“说说情况。” 两人走向另一边,景深目送了片刻,又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圆滚滚。 苦着脸的男人终于回过神,对上景深的视线后顿时一扫苦相,笑道:“景老师,好久不见啊。”还是这么香喷喷哦。 景深对这人也有些印象,笑着点了下头:“乌队长。” 一年前,景深在商场里目睹了一场惨案。 嫌疑人突然发狂,拎着菜刀连砍了十多个路人。别人只以为对方是精神病犯了,景深却看出对方是被厉鬼上身,当时的案子就是这位乌队长带领特殊部门的同事们侦办的,景深作为目击者提供了一点线索,指出了厉鬼逃窜的方向。 虽然当时他是用“嫌疑人昏倒前一直盯着西面的安全通道看”为理由,但也给乌牧春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那也是景深第一次见到特殊部门的人,印象也很深刻。 乌牧春笑道:“够巧的啊,这次你也是目击者?” “不是,我是死者的辅导员。” “嘶——”乌牧春点点头:“节哀。” 景深浅浅笑了下,眉眼见含着愁绪道:“希望警方能找到真相,早点还孩子一个公道吧。” 想到程居延刚才那一笑灭鬼的场面,景深还有点庆幸,幸亏秦乐湛放心不下自己的尸体,跟着警车走了,不然说不定也会被顺手灭了。 正想着,一道惨烈的哭叫声就从远及近地冲过来。 “我的孩子啊!”汪妙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过来,一看到地上那摊血泊顿时腿一软跪倒在地,崩溃道:“湛湛!我的湛湛!到底是谁害死了你啊!” 秦岐扶起妻子,脸色泛青。 陈队和程居延闻声都朝这边走过来。 校长和副校长紧张无措地看着这对穿戴富丽的父母,谁都没敢上前去搭话。 汪妙吟已经哭倒在丈夫怀里,精致的妆容模糊一片。 秦岐紧紧抱着妻子的肩,看向陈队,哑声道:“警官,确定是我儿子吗?” “确定了。”陈队沉声道:“现在还没调查清楚死因,请两位节哀。” “肯定是有人要害我的儿子!”汪妙吟哭道:“我儿子从小活泼开朗,那么心大的一个人不可能是自杀,肯定是有人嫉妒他才要害他!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秦岐也道:“小湛虽然平时喜欢闯祸,但他乐观懂事,朋友也多。我不觉得他会自杀,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请你们一定要给他一个公道。” “肯定是那个小贱人!”汪妙吟忽然道:“肯定是她恨我拆散了他和湛湛所以怀恨在心!” 说着,她又猛地推开秦岐,怒道:“不对,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她想带着肚子里的杂种登堂入室,她恨湛湛是你的继承人,所以才要害死他,这样家产就都便宜了那个小杂种!” 儿子的骤然离世,击溃了汪妙吟的心房,她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可能害死儿子的人,连小三怀孕想要登堂入室这种丑闻都当众骂了出来。 秦岐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肯定是她!”汪妙吟抬手狠狠捶打面前的男人,哭叫道:“都怪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你冷静一点!”秦岐困住她的手臂,看周围不少警官和围观的人都看着他们,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看向陈队道:“警官,我们要不要先进屋说?” 陈队朝程居延看了眼,见他点头,陈队才道:“跟我去警局吧。” 景深没想到这家人还有这么多故事,他忽然想起秦乐湛说的话,他说自己还没追到新学校的校花,所以汪妙吟一开始说的那个女孩是秦乐湛的前任? 事情全权移交给了警方,景深便自觉之后没他的事了。 可程居延却忽然朝他看过来,景深一顿,不过只对视片刻,程居延便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和其他人离开了。 景深扶了下眼镜,目送他们离开,余下的警察仍然在处理现场,这里留下校长他们就可以了。 孟猛和景深是同期毕业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两人又同时留校成了辅导员,关系还算不错。 作为目击者他早就做完了笔录,见景深回到办公室,他便立刻拉着人去食堂吃饭。 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坠楼事件,孟猛唉声叹气道:“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不是你的错。”景深安慰道:“就算你提前看到了,也救不了他。” “理是这么个理,但就是不舒服。” 景深知道孟猛这是有点幸存者内疚,这是很多大案要案的目击者和幸存者都会产生的一种心理,把受害者的苦痛当做自己的责任,往往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 “没事,我自己慢慢调节吧。”孟猛笑笑。 “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景深道。 孟猛呼了口气,笑说:“有心理学天才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景深失笑。 或许是因为从小能见到鬼魂的原因,景深对死亡并不恐惧,也不觉得难过,在他看来,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生命的过程。 生命诞生、死亡、变成灵魂,重新投胎转世,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循环轮转。 就像在普通人眼里,秦乐湛死了就是死了,但在景深眼里,秦乐湛仍然活蹦乱跳喋喋不休,景深只会对年轻生命的消亡感到略有些遗憾罢了,却不会伤心难过。 两人到了食堂,许多同学都聚在这里,讨论的内容仍然是坠楼案。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一道年轻的身影就在他们身边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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