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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飞星。”闻濯语调愧疚，“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只是，这样的话，已经透露了他无法更改的决心。 简未然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闻濯是在做什么打算？难道他想自杀到幽冥寻找已故十五年的爱人？如果自己的出现，让他肯定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他做出这样疯狂的决定，也不是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正当简未然茫然无措的当口，书房门被粗暴地拉开，受到惊吓的简未然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后退一步，这才看清出来的人是简飞星。 简飞星似乎也察觉到了简未然的存在，倏地回过头，厉声低呵：“谁？” 无人应答……此时简未然没有打开手环，他自然看不见简未然，也听不见简未然的声音。 但简未然对上那双如猎豹般锐利的双眼，还是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戴在腕间的手环，确认了确实是关闭状态，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简飞星带来的压迫感着实恐怖，简未然看到简飞星的照片时，还以为那是一名大大咧咧的阳光少年。没想到啊……只能说，这些迟早要投身进商海尔虞我诈中的孩子，各个都不会太简单。 简飞星环视了一下书房门外的空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料想是自己多心了，遂不再停留，抬步离开。 简未然靠着门框，凝视着简飞星离去的背影，心脏突然隐隐抽痛了一下。他诧异地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心口，尔后又觉得似乎只是错觉，再放下了手，转身进入闻濯的书房。 他知道，有些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任不管。 闻濯的状态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眼镜，看着公司的文件，神色淡漠，一点都不像一分钟之前，还在和小儿子争吵的样子。 简未然打开了手环，出现在了闻濯面前，轻咳一声，提醒了他自己的存在。 闻濯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抬起了头，随即露出愉悦的笑脸，温柔地说道：“你来了，冰箱里有飞星买回来的冰淇淋蛋糕，我去给你切一块上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有事想和你聊聊。”简未然是嘴馋没错，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他能待在现世的时间有限，当然要先解决更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见到简未然一本正经的样子，闻濯也收敛了笑意，认真严肃地看着简未然。 简未然走近了一些，双手支撑在闻濯的桌面，与他四目相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认为，你打算自杀去寻找你爱人的想法，非常愚蠢。” 闻濯错愕地愣了愣，随即释然地轻笑出声，陈述道：“你听见了。” “对。”简未然坦率地承认了自己刚才在门口的偷听行为，“我完全赞同你儿子的话。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才二十岁都能明白的道理，你已经四十岁了，还想不通呢？” “你是想告诉我‘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吗？”闻濯双手交握，支着下巴，拉近了与简未然之间的距离。他的眼眸和唇角依然有温柔的笑意，让简未然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你的爱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像你爱他一样爱着你。”简未然撑在桌面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心脏又无法克制地抽痛起来……他到底以怎样的身份、怀揣着怎么的心情，来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呢？闻濯的在内心中，是否会嘲笑他，根本没有资格代替那位爱人发声呢？ 可是闻濯只是微微侧过头，有些悲凉地说道：“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简未然刹那间感到了安心，绕过办公桌，走到闻濯的身侧，在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佯装轻松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既然你知道他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那就不要再有那种愚蠢的想法，不然，他一定会生气得不愿意见你的。” 话音一落，闻濯还来不及回答，简未然的手环已经响了——每次到这种关键时刻，他就该返回幽冥了。 不过，简未然私心不想再听到闻濯的回答，那种他无法拥有的情深意长，是让他嫉妒到痛心的关键所在。所以，他简单地向闻濯道了别，就离开了闻濯的家。 ※※※※※※※※※※※※※※※※※※※※ 啊本来说好今晚老时间的，但我还是赶了ddl，不好意思QAQ！ 这个月的全勤已经安全了，为自己干杯！
第48章 纯属意外 当你爱一个人，爱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这是非常偏执又可怕的思想——在简未然的认知里，对于“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一直有着这样的看法。 所以，当他周末时接到来自康斯坦丁的电话，电话那一头的康斯坦丁气若游丝地说道：“喂……我……出车祸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气愤。 他以为，康斯坦丁为了引起萧文彬的注意，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导自演了一场车祸。 但既然康斯坦丁已经联络了他，他也不能弃之不顾，只好问了医院地址，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奇怪的是，康斯坦丁去的医院，不是萧文彬所在的“红莲中心医院”，而是另一所医疗设施、医务人员样样不如中心医院的小医院。 “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简未然跑进康斯坦丁的病房，还未见到康斯坦丁的身影，已经先出声询问了。 “唔——还……好。”康斯坦丁撞到了头，脑袋上缠着满满当当的纱布，只能勉强张开嘴，含含糊糊地回答简未然的问题。 简未然本有一肚子的质疑和埋怨想对康斯坦丁说，一见到他如此凄惨的模样，不得不将那些话都埋进了肚子里，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又是何必呢……这样萧医生对你的印象会越来越差的。” “嗯？你在说什么！”听见简未然提到萧文彬，本来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康斯坦丁，立即激动地半撑起身子，要不是简未然眼疾手快地将他压了下去，他应该已经坐起来了，但他的声音已经中气十足，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无力，“你以为我是为了萧文彬那个混蛋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简未然诧异又茫然地眨了眨眼，反问：“难道不是？” “啧。”康斯坦丁闷闷不乐地别过脸，看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我若想通过自残换取他的同情，何必特意避开中心医院，到这种小医院来？他本来就是外科医师，我要被送到中心医院，他肯定能得到消息。” “那你出车祸，纯属意外？”简未然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来神来，但他并不否认康斯坦丁的那番说辞有理有据，或许，康斯坦丁也是担心萧文彬会有和自己同样的想法，才刻意选择了这家医院。 这一瞬间，简未然有些羞赧——为自己低估了康斯坦丁的骄傲，将他设想成一个在感情中低三下四的家伙而羞愧。 “是啊，过马路时被撞飞，对方说没料到我右腿是义肢，走得那么慢，本来在他的计算当中，他是撞不上我的。”康斯坦丁的语调漫不经心，似乎出车祸的并不是他。 倒是简未然表现出了难以置信，蹙起眉头惊呼道：“计算？这种事情还能计算？不是应该立马刹车吗？” 康斯坦丁低笑一声，用他没有受伤的手，弹了弹简未然的额头，“当然可以计算，马路的长度除以我的步行速度，等于司机预估我过马路的时间；车和我的距离除以车匀速的速度，等于车开到我所在位置的时间，按照司机的计算，后者的时间大于前者的时间，那他就不会撞上我。” 简未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可能真这样计算，大概只是随意目测了一下距离，按照以往的经验觉得撞不上吧。” 康斯坦丁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也不是太严重，应该没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今天需要麻烦你一下，我没有联络我的同事们，要让他们知道我出了车祸，一定会集体到医院来，吵得我不得安生。” 简未然对康斯坦丁受欢迎的程度是深有体会，所以对他联系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但当他凝视着他湛蓝色的眼眸时，突然发现了这场车祸最为怪异的部分，“不对……为什么你走路的速度那么慢？”之前康斯坦丁走路的速度虽然算不上快，可也在正常范围内，明显已经习惯了义肢的存在，将它化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行动自如了。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简未然心思的细致程度，“终归不是真的腿，用久了就会出现故障，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说到这件事，简未然就更加疑惑了，因为他是知道，康斯坦丁断腿是在生前，并不是到幽冥后的，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恢复成四肢健全的健康状态呢？明明是可以做选择的吧。” “啊……为什么呢？”康斯坦丁望向天花板，视线变得朦胧飘忽，语调充满了怀念的味道，“大概是怕他认不出我吧，毕竟我死亡时，我们已经有六十年没见过面了。” “六十年？”简未然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一九五八年，中苏关系破裂，苏联科学家被强制遣返回国，边境线也遭到封锁，两国人民不得往来。”康斯坦丁悠悠的字句，将简未然的思绪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你说什么！你明天就要回苏联了？”萧文彬不敢置信地拍案而起，端详着站在面前，一脸严肃的康斯坦丁，确认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仓皇无措地喃喃：“为什么那么突然……” “对我而言也非常突然，但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明早天一亮，我就得随着我的父母返回苏联。”康斯坦丁的语气生硬，眼角却悄悄泛起了泪光。 确实如他所说，这太突然了。 自他与萧文彬初次相遇，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他从一开始因为萧文彬自作主张给他截了肢，对萧文彬深恶痛绝，到接受和习惯自己残疾的身体时，渐渐越来越依赖萧文彬，在依赖中，又产生了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渴望着萧文彬为他解答，萧文彬每次却只神秘地笑了笑，告诉他：“再等等，等到你十八岁就告诉你。” 距离他十八岁生日，还有两天，只是两天后，他们已经天各一方，他再也无法亲耳听到萧文彬的答案。 “你还会回来的吧？”萧文彬倏地用力握住康斯坦丁的手，双眸之中尽是对失去的恐慌，“你不是说，你想要留在中国吗？” 康斯坦丁笃定地点点头，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那天夜里，康斯坦丁蜷缩在萧文彬温暖的怀抱之中，静静地听着萧文彬沉稳的心跳，心中那个被迷雾层层包围的答案，渐渐清晰起来……他相信，当他再度归来时，萧文彬也会告诉他，相同的答案。 之后，分离如期而至，康斯坦丁的十八岁生日也如期而至，只是康斯坦丁与萧文彬的重逢，没有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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