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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未然目瞪口呆地望着彻底改头换面的陶舒怀——本来扎着麻花辫的长发披散开来，柔软的自然卷发搭在肩后；厚重的黑框眼镜也换成了隐形眼镜，白净的脸上画了淡淡的妆；至于身上，居然穿着，女仆装！ “今、今天……是、是什么……女、女仆……日……”陶舒怀根本不敢直视简未然，支支吾吾半晌才解释清楚自己这身打扮的缘由。 简未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已经被巫马信鸥撞开，恶声恶气地问道：“你们做房产中介都那么闲的吗？上班时间还来喝咖啡？” 无端被质疑，简未然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莫名其妙的巫马信鸥，忍不住沉声反击：“你们动物管理局都那么闲的吗？不用工作来管我们置业顾问上班时间有没有喝咖啡？” 简未然与巫马信鸥怒目相对，被他两夹在中间的陶舒怀，惊惶失措地左右张望着，不知该如何浇灭这突然燃起的火花。 叮铃铃——挂在店门前的风铃响起，又有顾客走了进来。 陶舒怀尽管是第一天上班，但还记得自己的工作职责，反正简未然和巫马信鸥这边她也解决不了，索性转身去迎接新进店的顾客。 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怎么自我暗示要做好这份工作，伴随了她一辈子的社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克服的，于是她开口，还是那结结巴巴的老样子：“您、您好……请、请问……” “舒怀老师？”说出这四个字的女声很特别，比绝大多数女性的声音低沉沙哑一些，像是被烟熏过，但并不难听，反而相当性感。而拥有这副嗓子的女人，正是刚进店的顾客，她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妆容精致的脸，高跟鞋踩在地板上，隔着鞋套也发出了“噔噔噔”的声音，等走到陶舒怀面前，她再一次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你真的是舒怀老师！” ※※※※※※※※※※※※※※※※※※※※ 人生在世时，就算不善于交际，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但只要心怀爱意与善良，在幽冥同样可以享福的|ू･ω･` )。
第19章 家的味道 简未然无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揉着泛红的耳朵——倒不是因为经过了愉快的周末后，周一总是无心工作，而是他周一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闻惊鸿的电话。 之前简未然告知了闻惊鸿，闻濯要前往北欧开会一周的事情，尽管正式置业顾问可以前往现世，可范围是有所规定的，像北欧这种遥远的国度，显然不在可达范围之内。 于是闻锦泓销声匿迹了一周，没有再联络过简未然，但闻濯返程的时间一到，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今天已经周一了！那个不孝子不是开会到上周六吗？你给我赶紧去现世！”闻惊鸿声若洪钟，丝毫没有风烛残年之感，简未然完全不敢想象，他当初要是选择恢复到了青壮年，会是一番怎样活力四射的景象。 但不管内心再怎样牢骚，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分内的工作，确实是简未然自己的失职，这样的愧疚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闻锦泓出言不逊，只能好言好语地回道：“是，我一会儿就去，绝对不拖拖拉拉，马上走，立即就走。” 尽管这样答应了闻锦泓，可保管手环的同事还没到公司——毕竟大家去现世出差都是下午，也就是现世的后半夜，谁会像简未然一样，早早就跑到别人家去闲话家常的？所以他只能做个食言而肥的鬼，在工位上无所事事地耗着，什么时候领到手环，什么时候出发去找闻濯。 “简先生，你在公司，真是太好了。”独特的烟嗓女声传来，不等简未然回话，她又继续说道：“在路上的时候，舒怀老师还在担心，说你要是不在公司就糟糕了。” “嗯，正巧我还没出去，下次要找我的话，可以先给我打一通电话。”简未然站起身，向陶舒怀以及她生前的编辑、那个烟嗓女人——晨珂走去。 “我们只是正巧路过，便来看看你是否也在，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就挑一套房。”自从晨珂与陶舒怀在宠物咖啡厅重逢后，陶舒怀就再也不必勉强自己开口说话了，晨珂会将她想说的话，全部替她表述完全。 “还要买房吗？”简未然招呼着她两坐下，转身为她们泡茶时，疑惑地问道：“老师不是已经搬到编辑家去住了吗？”之前在咖啡厅简单交谈过后，简未然就已经改口跟着喊“老师”、“编辑”了。 “可是我家在市中心，老师要静心画画的话，最好还是居住在山清水秀的清幽环境里。”晨珂解释。 坐在她旁边的陶舒怀点了点头，表明正是如此。 要说遇上晨珂，陶舒怀最庆幸的，不是晨珂可以替她发言，而是她终于不用勉为其难地去做她根本无法适应的工作。在晨珂的牵线下，她又能以插画师的职业谋生，一边做着喜欢的事，一边养着喜欢的猫，现在的她，感到无比幸福。 如果能够没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巫马信鸥的话…… “你果然来这里了！”巫马信鸥大喇喇地走进了简未然的办公室，在陶舒怀旁边坐下，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晨珂和陶舒怀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简未然也对这个横行无忌的家伙没有好感，沉声挖苦道：“巫马先生，什么时候动物管理局还要管我们房产中介了？” “谁要管你们房产中介了？我只是来找陶舒怀的。”巫马信鸥瞪了简未然一眼，便转头看向身旁的陶舒怀，敛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语气低柔地说道：“你要是买房的话，完全不用到这种小中介公司来，我可以——” “不用了。”从头到尾没有看巫马信鸥一眼的晨珂出声截断了他的话，揽着陶舒怀站了起来，向简未然微微颔首后说道：“简先生，我和舒怀老师就先走了，过几天我们再来找你，麻烦你替我们留意一下合适的房源了。” “好的，没问题。”简未然微笑着答应。 巫马信鸥没料到自己找上门来，却硬生生吃了个瘪，等晨珂和陶舒怀离开后，他失落地垂下脑袋，对简未然说了声：“喂，你想笑就笑吧。” 简未然摊开双臂，耸了耸肩，撇嘴说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是不买房的话，我就不留你了。”正好，他看到保管手环的同事已经来上班了，便不在理会巫马信鸥，径直离开了公司。 这次简未然走进闻濯家里前，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督促着闻濯把元宝叠了！”但当他见到闻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桌丰盛美食时……元宝？是什么？可以吃吗？ “全、全是我喜欢的菜！”简未然坐在餐桌前，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口水流下来，但那快咧到耳朵的唇角、闪烁着光芒的双眼，早已将他的真实心情出卖得彻彻底底。 “嗯，这次到挪威顺便带了一条蓝鳍金枪鱼回来，刺身就是用那条鱼做的。我很久没有下厨了，手艺可能生疏了，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闻濯让简未然在面对餐厅门的主位坐下后，自己坐到了他对面，双手交握支着下巴，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他。 “还是你做的吗？真厉害！”简未然发自真心地感叹与夸奖。 “对，解云和飞星从五岁起，若是我有时间，都是由我给他们做饭，只是这些年他们因为学业长期在外，我才没有下厨了。”闻濯俨然一副模范父亲的模样，却没有告诉简未然，为何是在儿子们“五岁”时，他才开始下厨做饭。 简未然的心思早已被一桌美食吸引，也没注意到闻濯话里的漏洞，等闻濯说完后，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手环的数据，让自己可以进食现世的食物后，拿起筷子，语调雀跃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时候正好是幽冥的午餐时间，简未然肚子确实饿了，再加上这一桌的菜，有一半以上都是用他在幽冥难以吃到的珍稀食材烹制的，简未然一顿风卷残云后，恨不得将剩下的都打包带走！ 可惜啊，可惜现世的东西，带不回幽冥。 “我……我吃好了。”简未然放下碗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砸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美食。 “看上去很合胃口的样子。”闻濯抽了张面纸巾，起身走到简未然面前，弯着腰，替他搽了搽还沾着酱料的唇角。 刹那间简未然仿佛触了电，但再他来得及躲闪之前，闻濯已经撤开了，那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刚才暧昧的举动，只是简未然独自的幻想。 “嗯……很好吃。”简未然仓皇地别开眼，小声说道：“还有，这样说或许像是在自吹自擂，但我觉得，你做的菜，味道和我做的蛮像的。所以在你这里吃饭，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闻濯泰然自若的神情，因为简未然的话，出现了一丝裂痕，在被简未然发现之前，他及时转过了身，背对着简未然，声色喑哑地回道：“你喜欢吃……就好。”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和简未然做的味道相似，因为他的厨艺，是跟着简未然学的。 在简未然去世后，胃口被简未然养得异常刁钻的闻解云和简飞星，无论闻濯聘请多么知名的顶级厨师来为他们烹制料理，都哭闹着不愿进食。闻濯无法，就算那时候他痛不欲生，可他已经失去了简未然，不能再连两个儿子都照顾不好，于是开始亲自下厨。当他将成色并不完美的饭菜端上桌时，多天来都未能好好吃饭的闻解云和简飞星，才终于乖巧地用了顿饱餐。 那时候的闻濯，见到儿子们稚气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总算清楚地认知到，闻解云和简飞星，并不是觉得大厨们做的菜不好吃，而是他们太过思念简未然烹饪的味道，他们同他一样，一刻都未忘记过简未然。 霎时间，他忽感脸颊一片冰冷，抬手擦拭，才意识到，他居然流泪了……他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十五年前，就流尽了。 “那个……闻先生，我刚才就想问了。”好不容易缓过羞怯的简未然，出声打破了突然而至的沉寂，他戳了戳闻濯挺直的后背，问道：“你为什么要放一碗香灰在餐桌上？” “嗯？噢……你说那个啊。”闻濯擦干了眼泪，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神态，再次面对简未然时，已经伪装得毫无破绽了，“你来之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其他的食物，只记得书上说，亡魂是吃香灰的。” 简未然立刻龇牙咧嘴、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香灰是我们那最廉价、低级的食物，要不是迫不得已，谁都不会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迫不得已？”闻濯以为这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是没钱。”说到这个，简未然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拉耸着眼皮，可怜兮兮地说：“我也快没钱了，因为你不配合我的工作，我这个月都没怎么签单，我们可是靠提成过活，我蒙受的损失，可不是这一顿饭就可以抵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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