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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濯其实很清楚，小男孩所谓的“闻先生”，是指自己的父亲闻锦泓，但见到小男孩注视着自己的双眼里，充满了亮闪闪的希翼，鬼使神差的，闻濯点了点头，掩盖住心虚带来的底气不足，承认道：“对，我就是闻先生。” 猜测被肯定，小男孩紧抿的双唇又扬了开来，露出甜甜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敬重：“大家都在说，闻先生是非常好的人，你好，闻先生，我叫简未然。”这个样子，看起来已经彻底忘了刚才被闻濯追赶、扑倒在地时，含着眼泪称他为“坏蛋”了。 “我知道了，简未然是吧？你可以直接叫我闻濯。”也许是简未然眼神太过单纯又坦然，闻濯对于自己抢占了父亲的荣誉而感到一丝羞愧，只好别开脸，让简未然直呼其名，而后又考虑到自己的名字太过复杂，便拉起简未然的手，走到一旁还没有来得及种植上植物的土地，用捡来的树枝在上面写到“闻濯”，并向简未然解释：“这就是我的名字。” 小孩子的字歪七八扭，并不美观，但对于识字不多的简未然而言，闻濯能够写出他完全不认识的字，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崇拜，他惊呼一声，真情实意地赞叹：“哇——真厉害！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字。”说着，他也捡起一支枯枝，在闻濯的名字旁边写下“简未然”，再学着闻濯的字，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濯”，末了，侧头对闻濯眯眼一笑，“我的名字是这样的。你看看我写你的名字，写对了吗？” 在闻濯的世界中，最不缺的就是夸奖和讨好，可当简未然赞美他时，他幼小又懵懂的心脏，却突然怦怦直跳起来，那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这种情绪的特殊之意，只知道一股脑地傻笑附和：“对，没错，你也很厉害，居然只看了一次就知道怎么写了。” “因为我是照着写的呀。也不知道有没有记住……我再写一次好了。”简未然嘀咕着，又转过了头，认认真真地再写了一次“濯”，确认自己已经将这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才接受了闻濯的夸奖，“嗯，看来我也不笨，已经彻底记住了。” 两人互相交换了名字，在小孩子的认知里，就算成为了朋友。 作为朋友，闻濯理所当然地关心起了简未然，“你知道今天‘闻先生’要来，为什么还躲在树林里？我记得午饭后，就要给大家送礼物了，你不想要礼物的吗？” 闻濯提及的话题，令简未然还带着笑意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想要礼物，可是，阿姨我不让我过去，她让我躲在树林里，不要让别人看见。” “为什么？”闻濯很是诧异，上下打量着简未然——好像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甚至和他之前见到的那群面黄肌瘦、其貌不扬的小孩子比起来，简未然要清秀可爱多了，完全没有躲藏起来的必要。 “因为之前……有叔叔来送礼物，摸了我的脸。”简未然说这话时，攥在手中的枯枝被不经意地折断，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眼中还浮现出了恐惧，显然那件事对他而言，是相当不愉快的记忆。 闻濯的年龄还不足以让他了解到“恋童癖”的存在，简未然也只是懵懵懂懂地讨厌陌生叔叔的过于亲昵的触碰，而无法向闻濯说明这其中的缘由。 “既然是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回想了，走，我带你去拿礼物，有我保护你，保证这次没有什么叔叔敢碰你！”闻濯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再次握住简未然小小又冰凉的手，往福利院居住区域的方向走去。 他们回到了福利院的公寓时，那里正在派发给每位小朋友的礼包，闻锦泓的助理一见到闻濯，赶紧将手下的工作交给了别的工作人员，自己急匆匆地跑过来，慌忙地说道：“少爷，你跑哪里去了？董事长找不到你，正在发火呢。” “我只是到处去转转而已，又没去调皮捣蛋。”闻濯别开脸，不满地嘟嚷，仿佛助理不顾场合的将闻锦泓搬出来指责他，让他在简未然丢了颜面。 “少爷你回来就好，我这就去给董事长汇报。”助理不想牵扯进这父子俩的腥风血雨当中，也注意到了闻濯手里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赶紧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诶，等下。”这次是闻濯出声叫住了助理，不等助理发问，他又继续说道：“新衣服在哪里？我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得赔他一身新的。”虽然说辞如此，但他的语气毫不忸怩，就像一个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高傲大少爷。 “那少爷你去董事长那里，我带他过去挑衣服吧。”助理说着就把手伸向简未然。 简未然立马躲到闻濯身后，一双大眼睛防备地盯着助理，无声地诉说着排斥和恐惧。 闻濯感受到简未然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稍稍用力握了握掌心中简未然的小手，给予他勇气，再抬头对助理说道：“没事，我带他去就好。” 于是，在助理的指引下，闻濯牵着简未然走到装有男孩童装的箱子边，这期间，简未然一直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沉默不语，闻濯也注意到，本领到礼物兴高采烈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或好奇或嘲笑的目光直直投射到简未然身上，偶有窃窃私语，闻濯却听不分明。 “怎么回事？”闻濯皱着眉头，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简未然询问。 简未然颤了颤，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没有再回话。 “难道他们欺负你了？”闻濯开始擅自猜测。 这一次，简未然说话了，只是声音太轻，还含含糊糊、吞吞吐吐：“没、没有……” “他们要是欺负你，你要告诉我，知道吗？我说了，有我保护你。”年纪尚幼的闻濯，说出这样的话，在别人听起来，一定觉得异常可笑，尽管他语气坚定，眼神认真，也不会将幼稚的童语放在心上。 可偏偏，简未然信了。 ※※※※※※※※※※※※※※※※※※※※ 在要完结的前夕出现瓶颈期，写不出来QAQ。难受。
第122章 资助对象 闻濯第一次体会到，给别人挑选衣服，是如此有趣的事情。 他每天的着装，总是家里的帮佣替他搭配好，再为他穿上，虽然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他却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所以，这是他首次独自面对各式各样的衣裤，要挑选出一身满意的搭配。 他不顾众人的目光，在成堆的衣物中，大刀阔斧地翻找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乖巧站在一旁的简未然，想一想简未然穿上自己手中衣物的样子，本还满意的选择，又霎时让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那个……我，我不挑剔的，衣服只要能穿就好。”被众多双眼睛盯着，简未然无法像闻濯一样坦然，他的小手揪着衣摆，为难地小声说道：“你随便给我拿一套就好，这些等会儿还要发给大家的吧，这样一直挑，不好……”这些听上去像是简未然为了尽快逃离这里的借口，实际也是合乎实情的真话。在福利院里，无人收养的他们，衣服都是来自社会好心人的捐赠，运气好能领到新衣服，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别人穿剩的旧衣服。 由于衣物稀缺，他们自然没有挑选的余地，也没有长期更换的余地。就像简未然现在穿在身上的衣裤，已经洗得发白，还不合身得显得有些小，但能有衣庇体，对于像简未然这样的孩子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那行吧，就这个了。你住哪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闻濯尊重了简未然的意见，单手抱着勉强满意的衣裤，再牵起简未然的手，等着简未然的回答。 简未然察觉到，闻濯的手一直干燥又温暖，就算他现在深陷无助的恐惧之中，这双手传来的温度与力道，也仿佛能瞬间将他拉出深渊，好似他平时最为恐惧的视线，也变得可以更加坦然面对起来，这样想着，他回话的声音依然弱小，却也扫去了隐约，隐隐染着笑意和期待：“我……就住这房子楼上。” “那我们就上去吧。”话音一落，闻濯就牵着简未然上了楼。 公寓楼已经老旧，没有电梯，闻濯和简未然走在没有光线照进、灯光又极其昏暗的楼道里，小小的脚步踩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那一刻，闻濯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但他一点都不急躁，甚至楼阶是否有尽头，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到了，就是这间。”简未然出声打断了闻濯的思绪，用空闲的手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吱嘎”一声，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间逼仄的四人上下铺宿舍展现在闻濯眼前。 房间里的物件看上去都有了斑驳的年代感，但房间里打扫得干净整齐，插在窗台塑料瓶里的野花也在娇艳盛放，若有若无的清新花香蔓延到房间中，萦绕在闻濯的鼻尖…… 趁着闻濯打量宿舍的时间，简未然已经去卫生间里洗干净了手，然后扒在门框，探出脑袋，略显羞赧地对闻濯轻声道：“那个，闻先生……新衣服能够给我吗？我在这里面换就行了。”他还是习惯性叫了闻濯“闻先生”，而没有直呼其名，毕竟现在的闻濯在他看来，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所以他用“先生”来表达对闻濯的尊敬和感谢。 闻濯没有纠正简未然对自己的称呼，他担心简未然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刚才的谎言就被拆穿了，容易影响到简未然对他的印象，干脆假装不在意，直接说道：“你出来换吧，在洗手间里多不方便，大家都是男孩子，不用担心什么授受不亲的。” “啊……那好吧。”平时和同宿舍的男生生活在一起，互相也没少看赤身裸丨体的样子，简未然忸怩了一下，便走出了洗手间。 闻濯这边，已经拆开了衣物的包装袋，双手拎着衣角，将长时间折叠后有些打皱的衣服抖开，再耐心地等着简未然一颗一颗地解开身上衬衣的扣子。 简未然注意到了闻濯注视的目光，白皙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他和闻濯还不算太熟，被这样盯着看……尽管不厌恶，却人总觉得有些害羞。 于是，在简未然有意的遮掩下，闻濯只能看到他褪下白色衬衣后，瘦得根骨明显的背脊。 “怎么那么瘦……你有好好吃饭吗？”闻濯忍不住嘀咕起来，总觉得这样的简未然，实在太脆弱可怜了，就像一只无家可归沦落在风雨中的小奶猫，瑟瑟发抖，连求救的呼喊都微弱得几近无声。 简未然听见了闻濯的话，微微偏过头，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有好好吃饭啊……只是不长肉而已，阿姨说，我现在在长身高，所以不怎么长肉。” “长身高？”闻濯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简未然，问道：“你几岁了？我五岁。” 这一刹那，简未然脸上闪现过受伤，委屈地撇了撇嘴，“我也五岁，今年二月一日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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