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出席这类场合,明天我会帮你问一问她。” 虽然只是询问一下,并不能保证有结果,但从解应丞口中说出,就让人下意识地安心。 因为他从来不会打空口支票,一旦上了心,即便此路不通,也会采取其他的手段和方式,给出一个交代。 此时洛予那颗沉重的心才稍稍缓解,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谢谢。”他轻声道。 解应丞没回,只是伸手帮他捋了捋刚才抓乱的头发。 接下来的路程终于能够在稍微轻松一点的氛围中进行,洛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的中心不知不觉绕到了解应丞身上。 “我记得伊丽莎白女爵是你的……姨母?好像很少听你提到过解家的事情。” 这个问题一出,解应丞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洛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如果不好回答的话……” “没有,”解应丞捏了捏眉心,“只是在想要怎么阐述……” 解应丞再度沉默了很久,这个话题似乎罕见地触及到了他的为难之处。就当洛予犹豫着是否要就此打住时,解应丞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道:“等回去之后再说,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一看。” 因为有所挂念,剩下的路程像是按了加速键般飞快结束,洛予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轻手轻脚地进入幼崽的房间。 幼崽已经窝成一团,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圆圆的小耳朵微微一颤,但最终还是没醒,抱着尾巴睡得正香。 洛予将被踢掉的被子替幼崽重新盖好,才放心地离开。 看完了幼崽,换回居家的衣物,洛予按照下车前说好的,到达了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口。 这路对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领域,平时的起居空间都集中在一楼和二楼,其他区域的打扫都交有专人负责,洛予基本不会到三楼来,因此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走廊尽头还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房间。 房门是截然不同的、华丽的风格,比两旁的其他房间高出一截。 门是虚掩着的,已经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洛予敲了敲后,推门而入。 一间家族陈列室,墙上依次陈列着数十幅人物画像,房间内错落摆放着许多长柜,摆满了奖章与奖杯,雕塑、油画,各类艺术品收藏随处可见,地毯的花纹精美而繁复,像是走进了一座私人博物馆,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敬畏。 解应丞站在一幅画像前,对洛予招了招手。 那是一幅家族画像:一袭长裙的女主人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她的左边倚靠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眼眸是如宝石一般的蓝色,右边则是一身军装的男人,神色威严。 “这是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姐姐……解思桉。” “解家是军事世家,世代都效忠于帝王。但是自我母亲的上一辈起,便很少有男丁……母亲那一代,就只有她与姨母两个人,母亲嫁给了当时的元帅,也就是柯普兰上将,于是爵位就传给了姨母,现在的伊丽莎白女爵。”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是伊丽莎白女爵,而不是解家的名号。因为当时的执政者及其厌恶兽人一脉,当时我还未出生,姨母也未嫁,解家的后代只有姐姐一人,人丁稀薄,于是就被迫改了封称……曾经开国的元勋,到最后连姓氏都没能留下。” 解应丞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自嘲或讥讽,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却让人觉得格外凉薄。 “后来我出生后不久,我的父母就死于政治纷争。姨母为了保全姐姐和我,只能冒险迈入政界……她不能和我们表现得太过亲近,不然就会招来怀疑和危险,而她自己……一生都没有任何子嗣。” 开国功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走向消弭。政界地位甚高的女爵又如何?背后付出的代价是那么残酷而昂贵。 自古帝王,向来无情。 解应丞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画作,随即收回目光,坚定地往下走。 下一幅画中是一对夫妻。蓝眸的白裙少女已经长成了一位母亲,她的双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目光温柔,笑容明媚。 解应丞注视着这幅画,他的目光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良久,他伸出手,轻轻拭去画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解安行和姐姐很像。” 洛予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幼崽如宝石般蓝色的眼眸与画中的解思桉如出一辙,就连笑起来时眼底的星光都是一模一样的,动人明熠。 幼崽活泼又可爱的性格大概也是随了母亲吧,洛予在心中这样猜测,而解应丞的下一句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起初温丘很担心解安行被我养久了会像我……还好没有。” 解应丞勾起一点笑容,只有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像是藏在贝壳中柔软的蚌肉。 只可惜坚硬的外壳很快就合上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洛予,你要仔细听好。” “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测,但是,你师父的死亡应该不是意外,并且和我姐姐有关。” “你还记得你师父留在图纸上的那三个字吗?切茜娅。” 洛予点头。 他不可能忘记,这三个字不仅出现在师父的图纸上,也开始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 “解思桉是因为切茜娅而死的——被布拉德利所害。两年前,当时解安行的父亲被遣往前线,战士们因为受到切茜娅的影响根本无力招架星盗的入侵。解思桉很心急,在主星动用了一切的资源暗中调查切茜娅的事情……” “当时皇帝生了一场大病,内忧外患,主星乱成一团……或许其中,与你师父产生了交集也不一定。” 两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太过特殊了。而“切茜娅”这三个字,成为了串联一切的关键。 解思桉的死亡与切茜娅有关,而魏离的死亡,也很有可能与切茜娅有关。 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突然产生了交集,也因此,当初他与解应丞才会联系到一起。 而如今,这条线的指向开始变得明晰。 洛予的心跳因为这一推测开始加快,而此时,解应丞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洛予这才发觉他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指尖都已经攥得发白。 “别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解应丞的声音永远是平稳的,充满了让人安定的力量,他往沸腾的水中注入了冰,冷却后是极致的清醒。 “你只管放手去查你师父的那一条线,两年前的宴会和设计图。其他的交给我,布拉德利行事向来张扬,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解应丞牵着洛予走出这间陈列室,熄灭了最后一盏灯光。 “睡觉,休息。” 好好养崽,继续生活。当一对寻常伴侣,让敌人放松警惕。 - 伯恩·柯普兰上将充分享受了他的疗养期。 不需要时刻处于战备状态,也没有堆积成山的军务文件需要他去处理,甚至不需要去军部进行一些毫无必要的虚与委蛇——又重新回到退役状态的指挥官对此表示满意,只是除了一点—— “爸爸,为什么今天又是你送我上学?” 主星进入了初冬,开始飘起了初雪。幼崽戴着可爱的毛绒手套,扑腾了老半天才把系得过紧的围巾扯下鼻头,赶紧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已经很久没有被洛予送去上学的幼崽非常委屈。 洛洛会超级温柔地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而爸爸只顾着自己走!根本就不顾及小崽崽能不能追上! 幼崽比划了一下爸爸的大长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差点没掉下眼泪。 某位父亲只是瞥了自家幼崽一眼,淡淡地指出:“再不出发你就会迟到了。” 冬天到来之后幼崽愈发喜欢睡懒觉了,起得一天比一天晚,解应丞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给幼崽加上晨练,以免养成赖床的惰性。 至于为什么接送幼崽上学的任务落在了解应丞身上,还要从几天前说起。伊丽莎白女爵发来了邀请函,相当正式地邀请洛予去庄园里做客。 如果解应丞知道这次做客会延续成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彻夜未归的长期邀约的话,绝对不会那样轻易地同意。 心中不爽的alpha再次加快了脚步,主星的大街上只见一道飞速掠过的身影,脚边还飘着一团软乎乎的白色棉花糖。 而此时的洛予正坐在伊丽莎白庄园的书房内,一份接着一份、一丝不苟地核对着长长的宾客名单。
第86章 几天前,洛予从楚婉那里得到了两年前那场宴会的信息:由布拉德利公爵举办的宴会,受邀的大多是与布拉德利家族有所往来的权贵。 在知道宴会的信息后,对于他的师父魏离会出现在那场宴会上这件事,才显得勉强合理。 但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洛予还是想不明白魏离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经过一顿分析,洛予设想了几种可能。 一,在胸针设计完成后恰好赶上宴会,布拉德利公爵顺手邀请了魏离。 二,布拉德利公爵处于某些原因,特地邀请了魏离。 三,邀请魏离去参加宴会的另有其人,只是恰好宴会是布拉德利公爵举办的而已。 由于楚婉说过是在宴会上偶然遇见魏离的,因此可以排除魏离是故意去见楚婉的这种可能性,但洛予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排除了一种可能而已,剩下的几种可能,却各有各的合理和不合理: 第一种可能乍看还挺合理的,不少主顾都会出于礼貌,邀请设计师在工作结束后共进晚餐以表谢意。 但洛予仔细一想,又觉得不那么合理了:魏离本身不喜欢在工作结束后进行应酬,向来是能立刻回家就立刻回家,为什么答应了布拉德利公爵的邀请? 据他所知,两年前的那枚胸针是他们第一次接到布拉德利家族的订单,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工作室之前也会承接主星的订单,但频率并不算高,也不曾与布拉德利家族有过什么交集。 顺着这个逻辑推演下去,第二种可能性看似不大,但之所以被保留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师父留下来的设计图。 切茜娅三个字,明明晃晃地写在图纸上,很难让人不去猜测是魏离无意间得知了与切茜娅有关的秘密,被布拉德利家族刻意留下了。 联想到师父出差归来时受的伤,很难不让人猜想是受了布拉德利家族的迫害。 前两种可能一时半会很难查个清楚,因此洛予想先确认一下第三种可能,等楚婉夫人的状态稍微稳定一些后,再登门拜访,仔细询问一下当初那场宴会的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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