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个决定后,洛予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将视线从解应丞身上移开。 随后,他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中,陷入了片刻的茫然。 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手指攥了攥衣角又松开,犹豫片刻后,伸向了椅背上搭着的军服。 领口对叠,手腕一掖,带着些许烟草味的衣料便被折成了规整的形状,洛予垂着眸,认真整理着袖口处的纽扣,丝毫没有察觉到躺在床上的人缓慢地睁开了眼。 眼皮很沉,短暂的睡眠后精神上的疲惫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因为冗长又混乱的梦境而变得更加难受。 有关于以往的记忆和战场上的沙尘又在眼前重现,灰蒙蒙地糊成了一团。耳边似乎还响彻着星盗按下自爆装置时的倒数声,刺耳短促的高频电子音让他陷入了短暂的耳鸣。 视线模糊并没有因为得到休息而好转,依然是一片噪点。 解应丞默记下这一点,缓慢地撑起身体,抬手扶住额角。等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钝痛稍微缓解了一点后,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搭在一旁的外套。 摸了个空。 他下意识往一旁看过去,想着外套或许是掉在了地上—— 视野里蓦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短暂的怔忡后,解应丞默默闭上了眼睛。 幻觉。 这样的幻觉曾在最初的12个小时里频繁出现,频繁到再也掀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 只是这次的幻觉又加重了,不仅是视觉,他似乎还隐隐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得告诉医疗团队一声才行,切茜娅真是害人不浅。 一边想着,男人一边挪动身体,彻底无视了房间里多出来的存在,重新穿上军靴。手指并没有因为头疼而有丝毫地颤抖,稳稳地打上结。 洛予半张着唇,捏着袖口的指尖僵在半空,梗住了。 刚才,他跟解应丞应该是对视了吧? 但是,怎么感觉……解应丞似乎跟没看见他一样? 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感塞满了脑海,洛予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看见男人还未完全站直的身影微微晃了晃,似乎就要摔倒—— “!!小心!” 洛予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的手臂,可解应丞似乎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住了,居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洛予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顿时失去了重心,只能眼睁睁看着解应丞的后背重重撞上了床尾的墙。 “咚”地一声过后,洛予勉强拽住了他的衣领,用足了力气才将人带到一边的床上。 “……你是笨蛋吗?!”洛予惊魂未定地松开手,心脏还在狂跳。 假装没看到他也就算了,不舒服还硬要起身,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多休息一会吗?! 解应丞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愣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句: “……不是幻觉?”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还带着几分犹疑和难以置信。 原本生起的一点点愠怒悄然隐没,洛予抿唇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相触,再扣紧。 温暖的触感顺着末梢的神经传入大脑,艰难传递出一道准确的讯息—— 不是幻觉。 那道模糊的身影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从星河之外,来到了他的身边。 喉结一滚,顿时失了言语。洛予见他沉默,心中一沉。 alpha现在的状态和狂躁暴走根本不沾边……该不会是傻了吧? 他犹豫了半天后,鼓起勇气般深吸了一口气。 “医生说你需要安抚——” 解应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臂,主动环抱住他的脖颈。 淡淡的花香立即变得浓郁,像是在怀中抱着一束鸢尾。人类难为情地抿起了唇,脸颊覆上了一层薄红。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回应他的是男人反揽上腰的臂膀。 洛予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很久很久之后,才小声问了一句:“可以了吗?” ……不行。 还不够。 想要变成兽态将他压在身下,或者被他轻轻抚摸,密不可分地靠在一起,让他全身上下都沾满自己的气味,想要将他抱得更紧,将花瓣揉碎,让汁液一点一滴地从鼻腔蔓延到心脏,好安抚被禁锢着的、狂躁不安的野兽。 手指不受控制地沿着腰际上移,在肩胛骨的位置隐忍着停下。 洛予知道他想干什么。 耳边是他愈发急促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洛予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上去镇静一些。 “……想咬就咬吧。” 他对整个战势那么重要。 与之相比,自己受点皮肉之苦似乎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后颈就被按住,在反复触摸过后才终于确定了位置,随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从未有过的深度让洛予疼得心尖一颤,手指攥紧他的衣领,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呜咽,男人立刻放轻了力度,一下一下地轻轻舔舐。 洛予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过了许久才闷闷地憋出一句: “……下次能不能轻一点?” 像是为了证明一般,后颈处的腺体又被咬了一下,轻轻衔住吮吻。 这次不疼。
第54章 “心跳正常,信息素浓度正常,激素指标正常……上将,您是否还有哪里感到不适?” 解应丞摇了摇头,医疗队的成员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负责人推了推镜框,飞快在面板上记录着数据,为100%契合信息素令人惊叹的安抚效果而欣喜不已,这时他才想到,似乎没有看见上将的那位伴侣。 “上将,您的伴侣……?” 解应丞重新穿上军装外套,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静,细听之下还带着丝微不可察的餍足。 “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晚点再说,不要让人打扰他。” “……”负责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好像也不过短短一个半个小时吧?得折腾得多狠才会……负责人在心中默默吐槽完,又问:“您之前说到的视线模糊的问题,是否有所好转?” 解应丞整理袖口的手指一顿,迟疑片刻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跟之前一样,”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这件事不要告诉洛予。” 负责人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医疗室内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分为又重新变得凝重。 间歇性的视野模糊……这样的副作用还是首次发现,并且也只在解应丞身上出现过。 “可能是因为浓度过高、距离过近,也有可能是跟alpha本身的精神强度和身体素质有关……抱歉上将,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案……”负责人满脸愧疚。 “无妨,慢慢来即可。”解应丞从医疗舱内起身,径直走出医疗室,路线流畅。 他的表现太过自然,以至于除了医疗队成员和他的副官以外,其他的士兵都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时不时会陷入视线模糊的状态。 解应丞不打算让过多的人知晓这件事——凭借他的军事素养,完全能够做到瞒过所有人。 他对军舰的构造太熟悉了,熟悉到无论从哪间舱室出发,都能够凭借着肌肉记忆,毫无阻碍地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至于指挥方面暂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战事的讯息和防线部署地图都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结合着副官每个小时例行上报的数据,能节约不少文书工作,实在需要亲自去看的文件,就趁着视线短暂好转的时候抓紧处理。 虽然对精神的负担很重,但现在,他有了洛予。 想到这里,男人冷肃的神情变得容缓,快速下达了几个指令后,迫不及待地往休息室走。 可能是切茜娅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散,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才分开不久,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似乎只有在洛予身边才会得到舒缓和抚慰。 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将原本的路程缩短了一半。以往总是被军务塞满的思绪中轻扫出来一块区域,安放着他的鸢尾。 安抚alpha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当解应丞的兽形是一只身长两米的雪豹。 想到人类半途中一点一点将脸埋进了他的毛发里,趴在他的脊背上睡过去的样子,胸口就微微发热。 打开休息室的门,淡淡的鸢尾花香扑面而来,让解应丞眯起了眼。 洛予正靠在床边,看他回来了,眼睛一亮。 “上将,你身体怎么样了?” 听见他急切而关心的语气,解应丞心中一暖。 “状态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必担心。” 他说完,洛予立刻勾起一个笑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终端。 “那么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来的时候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跟团团说一声。上将,军舰上有通讯方面的限制吗?我想给团团打个电话……”洛予等了好一会儿,解应丞都没有回应,于是他疑惑地叫了一声:“……上将?” “……” 解应丞僵着脸,心情立刻晴转多云。 心中五味杂陈却无法诉说,就只能道:“先跟我去医疗部。” “嗯?”洛予皱起了眉,担忧地看向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解应丞干脆利落地打断。 “连续跃迁对身体负担很大,检查完我才能放心。”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 洛予抿了抿唇,迅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来的时候太急根本没时间好好观察,洛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所在的这艘军舰大得惊人。 或大或小的密闭舱室一个个紧挨着,除了门牌以外舱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连接的廊道四通八达,洛予必须紧紧跟在解应丞身后,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去医疗室的路上时不时会碰见擦肩而过的士兵,在看到解应丞时都会停下敬礼致意。 “指挥官好。” “上将。” 解应丞颔首,或是回一声“嗯”,就立刻错身而过,不耽误彼此的时间和工作。 只是士兵们在看到他身后的洛予时,都有些发愣。 穿着白色衬衫的omega在一片黑灰色为主的色调中,实在是太惹眼了,让人很难不注意。 是新来的?怎么没穿军服? omega?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指挥官一模一样? 一连好几个经过的士兵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洛予有些不太自在,解应丞面色一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穿上。” 洛予愣了愣,下意识欲问,抬头看到男人沉着脸时又默默咽了回去,顺从地穿上。 明显大了一码的外套不怎么合身,满满都是烟草的味道。 随后,那些过于直白的打量确实收敛了一些,这让洛予悄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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