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的材质比失途谷的那些材料要好,他留了一部分,能让自己攻击力量强一些,而且站起来的时候凭空高了一截。 “怎么了?”福禄惊慌地跑了过来,“裂缝又要来了吗?” “上去看看。”九翼说。 福禄和寿喜一块儿带着几个小蝙蝠转身向最近的出口跑去。 出口外面清理队的人已经扎营完毕,用蝙蝠的工具切割了黑铁,垒出了几层掩体。 “怎么了?”寿喜跑出来就问了一句,“又裂了吗?” “是。”罗盘指了指黑铁荒原的方向。 远远的地方,一道明亮的火光翻涌跳跃着,从黑铁荒原深处延着裂开的地缝向主城方向缓缓前进。 这道裂缝跟之前的那一道平行,但离失途谷更近一些。 很多蝙蝠都从出口跳了出来,蹲在荒原上看着远处的冲天的火光。 “为什么这里的是火?”宁谷说,“鬼城的都是电光。” “不知道,”连川看着主城的方向,“这也许是根本不一样的两个地方。” “鬼城是被遗漏的吗?”宁谷突然猛地一转头,凑到连川耳边压低声音,“无论是主城还是失途谷,还有黑铁荒原,都没有原住民对吗?” “嗯。”连川应了一声。 “如果老鬼没有骗人,”宁谷还是压着声音,“鬼城是不是上次毁灭的时候漏掉的角落?” “说不定,”连川说,“所以现在连起来一起灭掉。” 宁谷看着连川,这个让自己挺震惊的猜想,连川听了以后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吃惊吗?”他忍不住问。 “吃惊。”连川说。 “……行。”宁谷点了点头。 裂缝依旧是在主城外的黑铁荒原边缘停下了,比上一道裂缝要稍微往前压进了一些。 连川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这就像是拿着走马灯的那只手,在地上一下下划着道子,一道,两道,也许还有三道,四道……最终会有一道划过主城。 那些火,会在主城里燃烧,那些无处可避的居民,会在火里化为灰烬。 先是人,再是房子,接着是整座城。 会有多少道裂缝? 会有人能活下来吗? 鬼城,还是失途谷? “进去吧。”连川转身。 宁谷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有些颤:“那是什么?” 四周的蝙蝠都喊了起来,尖锐的金属音连成了一片。 连川转过头,主城的上空有了变化。 一直以来,日光就像是一道网,隔绝了黑雾的袭入,给主城撑出了一片晴空,虽然除了光亮,抬起头时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 白天是纯粹的白,夜晚是纯粹的黑。 但现在,主城黄昏的时间里,天空中的日光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慢慢地沉了进来。 “是出口吗!” “一定是出口!” “出现了!出口出现了!” “真的有出口!” 光光躺在二楼的吊床上,刚才的震动震掉了天花板上的墙皮,掉了她一身碎屑。 听到外面的街道上突然出现的连片的喊声,她的第一反应是从吊床下的暗兜里抽出了李梁给她的武器。 不过今天这样的喊声,是C区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动静。 这段时间除了远处一直能听到的顺其自然的宣讲团喊话,就只有不时掠过街道的打斗声,惊呼,哀号,哭泣,绝望的叫骂。 每一声都让人心惊。 B区之外已经一片蛮荒。 而从昨天起,一直会抓捕逃亡者的巡逻队甚至都不再出现。 当所有人都是逃亡者的时候,就没有逃亡者了。 她跳下吊床,跑到了窗边,慢慢往外探了探。 楼下废墟一片的街道上站了不少人,都是从各自藏身的地方跑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仰着头向上看着,脸上是写满震惊。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光光把头探出了窗口,顺着大家的目光往上。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气泡,从天幕一样的日光里慢慢出现,不断向下沉,悬在了B区和C区北界之上。 光光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得趴在窗台上半天都没有动。 直到楼下传来了响声,她才猛地缩回身体,举起枪对准了二楼的楼梯口。 一楼已经完全成了废墟一片,几经扫荡之后,二楼也破损得差不多了,有人冲上来的话,光光唯一自保的方式就是开枪。 “我。”一个声音从楼梯下传了上来。 “范叔?”光光听出了这是范吕的声音,但依旧举着枪没有放松。 “是我,”范吕从楼梯口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我一个人。” 光光直到看到他整个人,又确定了他神色没有异常,才压下了枪口。 “清理队的武器?”范吕一眼就认了出来。 “嗯。”光光点头。 “李梁那小子偷偷给你的吧?”范吕笑了笑,四下看着。 “我以为你还在D区呢。”光光说,“现在我这里可没有吃喝了。” “我有,”范吕说,“你需要可以问我要。” 光光把枪挂到了腰上,去窗口把破窗帘拉好一半,让这个楼从外面看上去破出整体感,不容易暴露楼上还住着人。 “那是什么东西?”她从窗帘缝隙里又看了看。 “不知道,”范吕说,“但肯定不是出口。” “你凭什么说不是出口?”光光问。 虽然她也觉得不是出口,准确地说,她也不太相信会有出口,更是很难相信出口会这样明晃晃地出现。 但听到范吕以非常确定的语气说出“不是出口”时,她才猛地发现,自己有隐隐地失望。 哪怕已经做出了不会后悔的选择,向生也还是很多人心里最原始的本能。 “走吧,”范吕说,“不管这是什么,跟我去失途谷,老大让我带几个旅行者过去,清理队也在那里。” “我还是留在这里,”光光说,“我想留在熟悉的地方,做个见证。”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依然是熟悉的地方,会记得倒掉的房子曾经的样子,空洞了的商店曾经的样子,消失的一切,曾经的样子。 范吕没再多说,把背包取了下来,拿出了一把小小的枪,扔给了她:“这个是我留给自己的,送你了。” “有什么特别用处吗?”光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你死得一点儿痛苦也没有,”范吕说,“看够了,见证过了以后,想用就可以用。” “谢谢。”光光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这种老清理队的,还是队长,不会需要这种东西呢。” “高看我了。”范吕也笑了笑。 “像一个球,透明的球,”福禄比划了一下,“从失途谷看过去有这么大,在主城看的话,应该更大。” “里面什么都没有,看不到什么东西,”寿喜补充,“连影子都没有。” “落地了吗?”九翼问。 “没有,悬着的。”福禄说。 九翼偏了偏头,对着站在阴影里的黑戒晃了晃手指:“去主城,看主城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几个黑戒立刻悄无声息地跃上洞壁消失了。 九翼站了起来:“我得去吟诵竖洞看看。” “诗人没有醒。”福禄说。 “快醒了,主城那东西,跟裂缝不一样,”九翼想了想,“像个陷阱,我得去问问诗人。” “吵醒他会生气。”寿喜说。 “我怕他么?”九翼张开胳膊,“我怕!他吗!我会怕一坨虚无的意识吗?” 福禄和寿喜一块儿跳到了他身边。 “你俩不用去,”九翼说,“你们应该怕他。” “不怕。”福禄说。 “你们在失途谷里转转,”九翼说,“打听一下,看看下面有没有什么异常,让货商把手头的东西交一半囤起来,万一一年两年的总死不掉……” “就可以换很多钱!”寿喜兴奋地喊。 “可以给你们这帮蠢货吃!”九翼凑过去吼了一声。 宁谷带着连川往吟诵竖洞去的时候完全没底,并不是对将要面对的未知没底,是对找不找得到路完全没底。 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已经转不明白了。 转头看了连川一眼。 “前面向右下斜着的那条路走。”连川说。 “你怎么知道的?”宁谷问。 “从你也看过的那个地图上知道的。”连川往右拐进了斜下的那条通道。 “那个地图,”宁谷说,“你觉得是谁做的?” “这个要看你能不能从九翼那里问出来了,”连川说,“还有那个他不想见的人是……” 连川的话没说完就猛地闭了嘴。 “怎……”宁谷也没问完就闭了嘴。 前方拐角的地方,慢慢伸出了一条腿,闪着寒光的金属腿。 不得不说,九翼的改装很隐蔽,要不是今天在通道顶上看到了九翼被融掉的脚,宁谷根本看不出他除了脸上的面具,还有哪里改装过。 这会儿这么一展示,他倒是马上就认出来了,毕竟脚下还带着一起切割下来的管道,不过已经被切成了几个小圆球,看不出增加身高之外的用途。 “想知道什么?”九翼拦在了路中间。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宁谷说。 “去哪?”九翼又问。 “吟诵竖洞。”宁谷说。 “去死啊?”九翼说。 “我死了主城你就没份了,”宁谷说,“会不会说话。” “矿车轨道都断了,”九翼说,“不是我的人弄断的。” “谁。”连川问。 “诗人,”九翼说,“要不就是炯炯,不管是谁干的,就明显是不想让人下去。” “那我偏要下去呢?”宁谷说。 九翼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着,感觉能一直震到身体里去,让人很不舒服。 “我带你们下去,”九翼转身,指刺勾了勾,“跟我来。” 九翼把他们带到了吟诵竖洞的一个洞口前。 宁谷往下看了看,泛着红光的洞壁深不见底。 “活着出来,”九翼说,“我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 “你说话算数么?”宁谷问。 “不一定,”九翼想了想,“看心情。” 宁谷啧了一声,抬腿踩在了洞沿上,手伸到了连川面前。 连川看着他。 “手,”宁谷说,“拉着点儿,万一摔散了呢?下面还有那么多尖椎,你不拉着点儿我,我要是戳上头了怎么办。” 连川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跟他并肩站到了洞沿上。 “走。”他说。 宁谷跟他同时起跳,向前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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