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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这次一定可以救得了你……” 云昭记忆中的如海向来是个傻呵呵的小徒弟，练剑倒还算勤勉，可惜天资一般。如海深知自身天赋一般，也并未气馁，感怀云昭救命之恩，待他也甚是敬重。 云昭还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执着的时候。 他本来不打算插手如海的幻境，生怕出了差错就此困在其中，可是见如海一把鼻涕一把泪拖着百里紫在雪地行走，云昭于心不忍。 云昭加快脚步，欲上前帮助如海，此时忽然窜出几道黑影，将如海百里紫团团围住。三个黑衣人全部蒙住面目，手握利刃，面露凶光，一看便知绝非善类，应该就是一直追杀他们的仇家。 如海被他们吓得一个激灵，仰面向后倒去，在他身后的百里紫痛呼一声。 如海连忙查看百里紫情况，如今百里紫失了神志，再无人能够将他护在身后。如海抹了两把眼泪，看向百里紫的佩剑。这剑比他还要高一个头，可是眼下情况，他只能拖起这把长剑立在身前。 这次换他来保护百里紫。 如海身量虽小，勇气可嘉，面对强敌仍不畏缩。 如海喊道：“你们要的人是我，放过他我就跟你们走。” 黑衣人对视一眼，为首的黑衣人一剑斩落了如海手中长剑。如海大惊失色，转身想逃，被那人一把提了起来。 身后两名黑衣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百里紫，他们亮出匕首，左右夹攻，想要就此了断百里紫的性命。 云昭远远看着，在黑衣出手时便觉得此人的动作有些熟悉。瞧见百里紫危在旦夕，还未多想，秀灵剑已然出鞘。那两名意欲加害百里紫的黑衣人被剑气一荡，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位朋友，此事与你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黑衣人朗声道，云昭听他蹩脚的口音莫名想笑，心念一动，起身握住剑柄，弃了另外两人，专门攻向那名发号施令的黑衣人。 他以为轻松便能拿下这个凡人，却没想到那人轻松躲过他这一剑。那人左手运剑，动作颇为不自然，似乎极力掩饰着什么，不想在云昭面前暴露真正的武功招式。 云昭蹙眉，在这世界他仍未恢复灵力，秀灵剑之威能只能发出十分之一。黑衣人剑法精妙，即使没有使出本家功夫，也是足够厉害的人物。 他们一连过了数十招，未见胜负。 云昭越发心惊，此人仿佛知晓他落剑的习惯，每次都会提前预知。可是回回又并非下的死手，只是有意拖延。另外两人趁此机会，想要杀了百里紫，如海胡乱舞着长剑挡在百里紫身前，一时间那二人竟然无法得手。 云昭怀疑对方身份，伸手去抓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对方轻松躲闪，反而以剑挑开了云昭胸前衣带。 云昭外衣散开，他也不去顾及，仍是要去掀开黑衣人面罩。黑衣人左右躲闪，在云昭贴近之时，右手环住云昭腰身，轻轻一勾。 即便有面罩挡着，云昭仿若看见了对方似有似无的笑意。 云昭趁此机会，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罩。对方微讶，可是遮挡也是来不及，索性大方让云昭看个清楚。 “果然是你。”云昭怒气冲冲将面罩丢在地上，恨不能在对方笑意融融的脸庞划上两剑。 这样的眉眼相貌，还有惯常的出手动作，云昭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只会是相曲。 从相曲一出手云昭就有了怀疑，然而此前如海连他都未认出，又怎能想到相曲会出现在这里。 “昭昭……” 云昭一剑劈下，将相曲衣袖斩落。相曲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无暇再去解释。云昭似乎认定了眼前之人也是幻象，招招下了狠手，相曲狼狈躲闪，不得不用出一招双元剑法才勉强招架。 云昭略有迟疑，手上功夫不落，剑招如密布笼罩在相曲头顶。 “昭昭，我并非……” 相曲正要辩解，云昭以剑背拍在他胸口，将他打得退了几步。 云昭冷声道：“我自然知道，打的就是你。” 轮回之门确实精妙，可是他们二人从小就在一处，即使彼此分开数年，仍旧是心意相通，又有双元剑法加持，一眼就能辨别真伪。 云昭不知相曲离开之后遭遇何事，又为何也会来到轮回之门，未见之前种种担忧挂念，见面之后却只有一个想法。 必须打他一顿才算解气。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 如海见他们二人缠斗不休，趁机拖着百里紫寻找生路。那两个黑衣人穷追不舍，如海一心护着百里紫，在二人乱剑之下，受了几处轻伤。眼看着刀剑斩向百里紫头颅之际，不知何处飞出两把羽箭来，正好插在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当场毙命。 如海愣了片刻，他望向羽箭射来之处，并未看见帮他的人现身，不知暗地里是何人帮他。这一路上已经遇过好几回这般怪事，似乎有人暗中助他，却从来不肯露面。 如海费力背起百里紫，看了一眼犹在雪地斗法的相曲和云昭二人，转身离去。 相曲见那二人身死，如海顺利逃脱，仿若早有预料，暗自叹气：“果然，又被他逃了。” 相曲此时分神，云昭趁势挑落了他手中长剑，秀灵剑逼到了他的喉间。 相曲笃定了云昭并不会伤他，并不躲闪。云昭最是讨厌他这副模样，可是秀灵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寸。 相曲瞒过他许多事情，是以云昭怀疑相曲是早有预谋，却从来不主动告知他，害得他白白担心了许久。 云昭气呼呼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云昭见相曲正要开口，又接了一句，“你若是敢骗我，我这剑就要刺下去了。” 相曲握住剑尖，秀灵剑锋利，云昭担心伤了相曲，反而自己退了一步。 相曲道：“此事说来话长……” 云昭看着相曲含笑嘴角，便知他又要开始扯谎。秀灵剑向前滑去，将相曲之间划破一道伤痕。然而相曲指尖并未流血，只是冒着黑气。 云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相曲蒙骗。他低声道：“说。” 相曲收起笑容，一并收起的还有他数年如一日谦逊温和的表象。相曲目光冷淡，举重若轻地说了一件让云昭震荡不已的事情。 “我杀了聂信。” 相曲将他被聂夫人抓住，遇见聂信一事与云昭细细说予。聂信虽然曾经也为当世大家，然而他被困多年，纵然恢复了些神志，却也难抵相曲借助魔剑的奋力一击。 云昭听他讲述与聂信殊死一搏，冷汗早已浸透衣衫，早已忘了之前还在与相曲闹别扭，连忙去扯开他的衣领查看伤势：“你的伤可好了？” 相曲一把按住云昭手背，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相曲道：“此处乃如海幻境，这也并非我的躯体。昭昭若是想看，出去以后定然让你看个够。” 云昭恼他这种时候还故意寻他开心，只是这手一旦握上，就不是他想分开就能分开的。 相曲道：“我杀了聂信以后，发现他身上也有一颗与轮回之门相似的圆珠，之后便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我猜想，那邪神或许早就与聂家有所往来，他之前应当就是躲在轮回之门中，才得以躲过追杀。之前那邪神多次以幻境困我，也与这轮回之门极为相似。他之所以如此急迫想要得到轮回之门，定是有所图谋。” 相曲曾经被邪神困住的事情从未告诉过云昭，云昭一听，立刻问道：“你在幻境中都见到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幻境的缘故，相曲的手指极冷。相曲摩挲着云昭的手指，反问道：“你又看见了什么？” 云昭想起之前与相曲拜堂的场景，以及他亲手杀死想起是冰冷的温度，内心忽然惶恐。他抬头看向相曲，第一眼时他认定了此人就是相曲无误，然而又生出些猜忌。 云昭声音生涩：“我看见我杀了你……” 相曲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我也是，而且不止一次。” 云昭默然，亲手杀死爱人的滋味实在残忍，他经历过一次便再也不愿回想。就算如今相曲真的站在了他的眼前，他还在怀疑是否又陷入了轮回之门的圈套。 云昭道：“既然如此，你怎知我就是真的？也许，我就是假的……”云昭声音弱了下去，轮回之门所见超过他的见识，以至于如今神思混乱，道心不稳。 他忽然举起秀灵剑，剑尖抵在相曲胸口，喃喃道：“也许，你也是假的？”他低头看向秀灵剑，“秀灵剑，可能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话音将落，他手中的秀灵剑顷刻间化为乌有。雪花落在他眼睫，云昭伸手去摸，又在手指融化为水。若这一切都是虚假，还有什么是真实？ 相曲低头吻着云昭睫毛：“昭昭，我是真的。”相曲身上是冷冷的松枝味道。云昭贪婪嗅了一口，眼眸微动，转而看向相曲，目光还有一丝滞缓。 云昭道：“师兄，真的是你？不会再骗我了？” 相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在他唇角蹭了两下。云昭向后躲闪，相曲按住他的脑袋，强迫与他嘴唇相贴。 “自然是我。”相曲轻声笑，“这世上无人能像我。” 相曲的舌头溜入云昭口中，他汲取着云昭舌尖的涎液。云昭起初还有些抗拒，双手撑在相曲肩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又舍不得，他曾经失去过相曲，如今重新得到，再也不敢放手。 相曲搂紧他的后背，云昭有些窒息，相曲的面容也有些模糊。 世上确实无人能像他。 即便这轮回之门中有万千小世界，无数小世界又有着无数面容相似的相曲和云昭，可是他的师兄只有一个人。 他的父亲确实死了，是相曲背着他走下山去找父亲的墓碑。云昭哭的累了，在相曲背上睡着了，醒来之时，相曲已经找到了他父亲的墓碑。 云昭愣愣地看着墓碑之上，云渺的名字，骨肉血亲就埋在脚底，他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父亲那样狠心，他却还心存侥幸，认为有朝一日父亲一定回去寻他。这是他的执念，才会在轮回之门见到那个他从来不知相貌的云渺。 那时相曲在他耳边说：“磕个头吧，从此斩断尘缘，专心修道。” 云昭跪在父亲墓前，相曲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失去了思考，眼里只有那座冷冰冰的墓碑。 相曲与他一起磕头，云昭本想说师兄不必和我一起，可是一张口只有哭声。 云昭看见相曲额头沾着许多尘土，嘴唇张合，他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回去之后，云昭大病了一场，相曲也因此受到牵连，被风少苹责骂了一通。 云昭此时，却突然想起了那时相曲对他说的是什么。 “他是你的父亲，便如我的父亲。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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