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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着云星越微微俯身，从对方手中轻轻拿过了那一张纸，在手中把玩着。 “就像是系统里面的积分，还有现实社会当中公民终端中代表着公民贡献点的一串数字，这些甚至连实体都没有的数字是有意义的吗？为什么就能够被人们公认为有价值了呢？你看，积分这个东西原本就像是这一张纸，不能作为能量来维持生命，不能为人们抵御敌人，单薄的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当所有人都相信它能够作为能量、能够作为武器，那么它就能够换来食物、换来武器。它变得无所不能。“ “或许，乃至于任何被人类赋予了意义的东西，只要人们不相信，它其实就并不存在呢。“ 楼西尘在手中把玩着的纸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对面的云星越沉默半晌，说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这个……不太行。“ 云星越尽量让自己说得委婉。 楼西尘凑过来，“为什么觉得不行？“ “不是你的计划不行，“云星越说，“是这个东西……能不能换一种内容印上去？“ 只见楼西尘从系统面板当中拿出来的厚厚一摞纸币上面，正面赫然印着两个大头。 是楼西尘和云星越两人的卡通形象，惟妙惟肖的两个小人手拉着手，脑袋尤其大，其中一个留着拽拽的刘海的小人伸展开一只手臂，旁边是一个卡通建筑，建筑门牌上写着“小楼超市“四个字。另一边是面额，在“100“几个字中间还不忘穿插着小字“开业大酬宾“。 在纸币背面，用一种十分花里胡哨的彩色字体写着“购物就来小楼超市“几个字，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是诸如“开业有活动““满一百送一百““消费满一千升级为vip“等等，将每一寸空间都利用到了极致。 “内容？内容不好吗？我求了好久才拜托系统帮我画的呢，多可爱啊！“楼西尘看着纸币上的卡通云星越满眼爱心，简直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举着纸币上的小人凑到嘴边啵了一口。 云星越看见纸币上代表着他的卡通小人脸蛋对上楼西尘的唇，不知道为什么面颊也跟着热起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糊里糊涂点头说了几声“好看“。 于是，在这个黑夜当中的自由城，见证了这一个城市伟大变革的第一份纸币，就带着两个亲亲密密拉着手的卡通小人，面世了。 * “龙区”的考核在这一天正式开始了。 整个东十九区的气氛如同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在这一天的剑拔弩张到达了顶峰。出现在东十九区最主要的一条街道上的执行者们身上藏着嗜血的利器，眼神如同巡视地盘的饿狼，带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凶狠。 想要进入“龙区”所需要通过的选拔是由“乐园”设置的。在自由城，没有人知道“乐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全貌，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占据“龙区”、守护“通道”。 不过这时候，云星越正在同楼西尘说的便是这个自由城中所有执行者都想要知晓的原因： “因为从一开始的聚集，’乐园’就不是因为想要抢夺任何资源或者权限而存在，而是因为想要探寻一个答案。” “答案？” “那里就是了。” 云星越所朝着楼西尘示意的地方，是在东十九区最边缘、毗邻着中心城围墙的一座建筑。它在周边微弱灯光的渲染下显现出一种霞光一样的暖黄。这是东十九区最高大、最威严、也是最为古老的建筑，从楼西尘所站在的方向朝着建筑看过去，所经过的所有房屋和道路都成为了虚晃的陪衬，唯有那微尖的房顶直指黑沉沉的天空，同楼西尘遥遥对视着。 而楼西尘打量着这栋距离稍远的建筑，发现了什么，微微挑眉。 “新的？” 云星越点头，“没错。” 并非是这栋建筑是新建成，而是楼西尘所观察到的，这栋最为高大和古老威严的建筑与自由城中其他建筑碎不同的是，它是完好无损的。那超出其他建筑的高度所露出来的建筑墙面，没有因为打斗造成的血迹或者是灾难引起的腐蚀，而只有一层被时间笼罩住的淡淡的尘烟。 “自由城中神奇的存在，不被任何执行者重视的’被隔离区’。这里没有任何暴徒打扰，因为这里没有执行者们所需要的资源，并且在这座建筑的范围内，就连积分也不能够获得。于是逐渐被执行者们淡忘了。” “这个就是，自由城中最大的建筑，这是一座——图书馆。” *
第五六章 尘封的篇章 楼西尘和云星越的身形掺杂在一众暴徒中间显得有些显眼, 但是两人的组合又是在东十九区当中显得习以为常的。 因为楼西尘此刻手中正握着一条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正系在落后一步的云星越的脖颈中。这代表着两人之间并不是结伴的队友，而是一个人隶属于另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的——货物。 因为“肉”在东十九区的受欢迎程度, 连带着人本身都成了可贵的一种东西。通常能够见到有暴徒牵着被打败却并未杀死的人到交易街道上进行兑换, 这是其实力的象征。 楼西尘能够感觉到周围暴徒们落在自己身后云星越身上的垂涎目光。 但是他们垂涎的对象显然并不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而是想象当中舌尖的鲜醇肉味。 他眼神微冷，捏了捏鼻梁, 压下心中的暴戾。 真想把这些人的眼睛挖下来。 他们是没有伴侣吗？要盯着他家云星越看？ 云星越好像能够知道楼西尘的心中所想似的，低垂着头, 快走两步, 手指隐蔽地捏了下楼西尘的衣袖。 楼西尘被这点并不沉重的重量安抚到了, 手指在握着的绳子上面多缠绕了一圈, 让自己和云星越的距离更加接近了些。 所有想要参加这次“龙区”选拔的执行者，需要在第一个赏金时刻结束之前抵达目的地。 ——就是方才云星越指示给楼西尘看的地方, 那个东十九区被遗忘了的无用之地，最为高大和威严的、就连灾难都将它略过的古老的图书馆。 这是整个自由城最大的图书馆，屹立在那里，见证着自由城的混乱和无序。 “还有些时间, ”云星越的声音压得很低, “趁着选拔彻底开始之前，我带你去看一看, ‘乐园’是因为什么存在，真相的最初，是从何开启的。” * 从一条比主干道狭窄得多的道路, 绕开了大部分执行者的视线，两人来到了这一片被所有执行者所默契地遗忘的地域。 像现在这样真切地靠近了它, 才觉得这栋苍老的建筑是如此威严。楼西尘甚至在面临它的时候，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害怕呼吸激起的空气中的尘埃惊扰了它。 没有了其余人，云星越也不需要伪装是楼西尘的货物。他将脖颈间的绳索松了松，然后伸手牵住了楼西尘的手腕。 一面领着他朝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一面温声叮嘱： “这里很脆弱，小心一些，随我来。” 等到两人迈上高高的阶梯，站在了唯一的大门之前，楼西尘才算明白了云星越所说的“很脆弱”究竟是有多脆弱。 这面古朴的门上覆盖了灰尘，是石质的门，看起来颇有些厚重。但是楼西尘只是伸手轻轻在门上面一触碰，它便像是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蛛网一样，肉眼可见地晃了晃。 楼西尘眼睛瞪圆，赶紧收回了手，生怕因为自己让这栋古老建筑轰然坍塌了。 这可算得上是文物了吧？ 这样的与整个自由城都格格不入的修建风格，整体石质的高大巍峨建筑，尖顶和圆窗，若是在末世之前，是一定要被保护起来的。 云星越因为楼西尘受惊的样子被逗笑了，上前一步，站在楼西尘的身侧，伸手推开这一扇厚重的石门。 幸好它并没有楼西尘想象当中的脆弱，这扇庄严的石门打开，为两人敞开了一条仿佛是欢迎的通道，而并没有楼西尘所预想当中的土石瓦砾掉落、尘土飞扬。 这里像是一个被尘封的古老地方。甚至没有电器、没有灯光。进入石门之后的两人在门后的盘旋着的阶梯上继续朝上，两侧是垒起来的高墙，仰头能够看到那笼罩在半明半暗处的沉甸甸的书架。 末日当中可没有什么学习的机会，以至于楼西尘看见书便觉得敬畏，脚步都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在安静的空间当中，只有脚步踩踏在阶梯上引起的回音。云星越缓缓对身侧的楼西尘说： “在最开始进入自由城的执行者们发现处在这座图书馆周围的区域当中就算杀死再多人也并不能获得积分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后来所有进入东十九区的执行者们所默契绕开的无意义之地。后来我偶然误入过这里，并且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 说实话，楼西尘对于云星越要告诉他的有关于“龙区”、有关于“通道”的线索的兴趣，还不如对于云星越自己的经历的故事的兴趣大。不过若是想要听故事，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楼西尘于是只能略微遗憾地撇了一下嘴。 “从这里发现的，就是让你决心建立‘乐园’的东西？” “没错。” 云星越已经带领着楼西尘来到了目的地。 是整个图书馆比较靠近里面的部分，陈列着的高高的书架仿佛居高临上打量着两个误入者，里面没有灯光，显得十分晦暗，唯一的光源竟然是来自于楼西尘身上的萤光衣服。 而就在这着排列着的书架尽头，是一张宽阔的书桌。书桌上面放置着的是散乱的纸张，云星越说： “就是那里了。” 楼西尘这才脚步轻慢地走过去。 一摞一摞的纸张仿佛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似的，中间有一小块空出来的地方，像是这张书桌的主人在伏案小憩。最中央摆放着的，是一本厚重的黑色封面的书籍，云星越弯腰，小心而谨慎地将它捧了起来。 楼西尘就着云星越的手，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很脆弱，带着一种古朴的尘土气味，仿佛在手指间轻轻一捻，就能够让这书页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似的。而楼西尘翻开了第一页之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本日记。 大部分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楼西尘从系统面板中兑换出一个手电筒，白色的灯光从狭窄的两个书架之间的缝隙中亮起。他挑着能够看清的字句看了起来。 【又开始了，永远在在躲藏，我不知道能够坚持到多久】 【城市的人已经消失了很多，我联系不上外界，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能够到来。】 【在这些惩罚之下，我们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再也没有见到过太阳了。是不是这座死城就要消弭在黑暗当中，最终彻底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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