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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星越看着楼西尘，沉默。 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了。 * 白日的工作还在一如既往地继续，但也仍然发生了超出惯常之外的事情。 而让楼西尘感觉到今日不同以往的，是与自己同一个办公区域的石头。 ——当然，他并不叫做石头，这只是对方在自由城当中为自己取的一个代称而已，实际上楼西尘这么称呼对方的原因是他压根就没能准确的记住对方的编号。 ——如果是名字，通常是可以并不是很难地将它与其对应的主人联系起来。比如某个漂亮的女孩子，叫做某薇，你便能够将某薇这个名字与美丽对应起来；比如一个中二的男子叫做某尘，那么也能够将某尘这个名字与中二的青年对应起来。 但是用数字来称呼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下班经常要问好的隔壁部门叫做三三四一，旁边办公桌戴眼镜的青年叫做二四六零，对面的壮汉叫做二四一三，便利了智能和机器的记录，但这却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建立。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朋友。 石头是楼西尘在这个部门当中唯一称得上是认识的人，在白日的工作时间里，员工们不被允许有偷懒或者任何不专于工作的行为，楼西尘甚至连同自己同一个办公处的同事的脸有哪些张都不记得。在白日里他不免会将自己仅有的一点无聊时候的注意力放到唯一认识的石头身上。 但是就是这一点点注意力，就让他在对方身上发现了不同。 ——不能说是不同，而是和别人太相同了。 八星区域、而且是有资格同中央区交接任务的八星区的居民，进入自由城却同时能够维持在现实社会当中的安全工作、从始至终没有被发现过，石头无疑是十分谨慎并且懂得隐藏的人。 但是再怎么隐藏，也都会在某些时候有情绪泄露出来。 比如执法者到部门之内巡查时候对方面上的拘谨、不小心碰撞到同时脸上的抱歉表情、看到在自由城中见到过的楼西尘的面孔时眼中飞速划过的惊愕情绪、在自由城酸雨开始之后对方在工作时不可免的惶惶情绪。 但是这些，在现在的石头脸上都没有了。 对方甚至能够一整天在监控粒子之下认真工作，就连一分钟的走神都没有。楼西尘看着对方抬起的手臂在空中虚拟屏幕上快速地处理文件，仿佛不知疲倦。 甚至在倒水经过楼西尘、不小心踩到楼西尘刻意伸出来的脚之后，平淡地颔首并且说了句抱歉，眼中是全然的陌生。 楼西尘微微皱起眉。 直到下班之后，坐在去往中央区的公共悬浮大巴上的时候，楼西尘仍然在思考这件事。他仔细回忆着对方的这种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到站下车，楼西尘远望着离去的悬浮大巴的尾部，终于想起石头似乎是从自由城的酸雨开始之后的第三天开始变化的。 回到庄园内，他问坐在沙发上办公的云星越： “你说，自由城当中死亡的人，在现实当中怎样了呢？” * 在离开中二十三区的第二天，这个对于楼西尘来说有些陌生的中四十区显得很是新鲜。 可能是末日生活的后遗症，楼西尘最喜欢的就是搜罗那些废旧无人的店铺，总能够找到一些好东西据为己有。然而经历过酸雨的中四十区的街道两侧的店铺全都变成了残破的废墟，放眼望去没有一栋较高的建筑。 他甚至可以望见很远那边的天际。 昨天两人绑定的便是他们暂驻的废旧玩具店，里面隐蔽处放置着一张从系统面板当中兑换出来的小床，绑定的降临点便是这张小床上。在夜晚的自由城醒来，不出意外身旁便是云星越身体的温度。 楼西尘按耐住自己想要搂上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腰的手，对上云星越睁开的眼睛。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对方的睫毛，带来一种痒意。 楼西尘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今天的计划，就是——敛财？” 他在等第一个赏金时刻的来临。 系统的第一条任务是杀一人可得一百积分，但即使是在赏金时刻之内积分翻倍，也才不过两百积分。 如今的楼西尘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这小小一点积分。 所以他打算抢……不，是没收积分。 没收了人家的积分，肯定算是狠狠得罪了，正好还能够得到翻倍的仇恨值积分。一举两得。
第四五章 带来的打手 而云星越对于楼西尘的想法就只是纵容。 在这一个小时之内, 楼西尘也有正事要做。他点开系统面板，有些久违地翻到了中二十三区的领地界面。 街道或者是建筑上一个个的小点，没有姓名也没有代号, 实在不好分辨。楼西尘思忖半晌, 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点事业心终于升起了, 只能够忍痛割舍了一点点同云星越的二人世界的时间, 依依不舍： “我要先回去中二十三区一趟，你千万不要太想我哦。” 云星越竟然认真点头：“放心吧, 不会的。” 楼西尘出离愤怒了：“我还是把你一起带着好了。” 云星越失笑：“这些时间我还要调出一些中心城的资料，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就是楼西尘只能自己去的意思了。 楼西尘只能自己孤独地按下了面板上的传送按钮, 然后出现在了“久违”的中二十三区的街道上。 随后很不爽的皱起了眉。 面前的街道上是围聚的一群人, 身上大多带着伤和血, 地面上也散乱地躺着手上的人。 最中央的是“零零一”, 警觉地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楼西尘，抬头透过了层层的人群和他对上了目光。 楼西尘微微眯眼, 心里已经在想等会要怎么处置这个弄乱他的地方的人。 而零零一已经沉默地推开惊惧地围堵着他却不敢出手的暴徒们，一步步朝着楼西尘逼近了。 他手中的长刀刀尖上滴下一滴血，对方紧紧盯着楼西尘的眼： “你们要去中心城？” 楼西尘没有回话，他要看看零零一要做什么。 零零一不在意楼西尘的漠视, 紧接着说： “带我一起。” * 在第一个赏金时刻即将开始的时候, 楼西尘脸臭臭地带着另一个人重新跋涉回了中四十区。 云星越还在原本两人绑定的初始地点，看见楼西尘身边的人有些意外。 “他是？” 楼西尘道：“带了个给你支使的人。” 很可惜对方对于楼西尘带回来的这个礼物没有一点惊喜, 而是说起了正事： “事情查到了吗？” 楼西尘正色道：“如我所料，‘石头’在酸雨的第三天已经死了。” 云星越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沉思。然后他将手臂递过去, 亮起的系统面板上是一串长长的名单。 “在自由城当中，很难将每个执行者的面容同在现实社会中的公民编号对应起来。但是‘乐园’安排在各地的成员依旧尽量将名单整理了出来。这些是从已知的能够对应起来的执行者当中筛选出的近期死亡执行者名单、并且在现实当中性格较为鲜明、工作接触公民数量密集, 便于查探的一部分。” 楼西尘接过云星越递过来的手腕，虽然不需要，但还是伸手握住了。 很细，很滑的皮肤触感。 楼西尘尽量让自己正经起来，目光在这一长串名单和后面附带的照片上扫过，“我已经记住了。等白天回到现实中，我会挨个接近他们，好好查看的。” 云星越浑然不知道握着自己手腕表面上在认真记名单的人实际上是在心猿意马。他点了点头，认真道： “那就交给你了。尽力而为，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因为我们不需要知道每一个在自由城当中死亡的执行者在现实生活当中具体的变化。” 他握了握拳，楼西尘搭在对方腕上的手指能够感受到云星越脉搏的汹涌波动。 “只需要知道，在自由城当中死亡的人，现实社会当中是失去了有关于自由城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 楼西尘挑眉。 在自由城当中死亡的人，在现实当中被清除了相应的有关记忆，这也是他自己的一个猜测方向。 但是还有别的什么……？ 他总觉得云星越的眉间有一种对于知悉真相的忐忑和恐惧。 * 零零一是一个疯子，这一点楼西尘还在中二十三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不仅是疯子，还是一个一闻见血腥味就想冲上前的疯子。 楼西尘觉得自己是带了一条没有栓绳的恶狗出门。 他心累地朝着云星越再次靠近了些，力求离着零零一再远一些。同时开始后悔自己竟然主动带了一个电灯泡在自己和云星越道二人自驾游之间。 楼西尘忍不住点开系统面板，看着多出来的六万积分。 唉，不是他没有恋爱脑，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离他很近的云星越也看见了楼西尘面板上显示剩余积分的数字，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竟然愿意带零零一一起。他忍住笑，问他： “不然，你把积分还给他？这样就可以不带他了。” 楼西尘闻言皱起了一张脸，满眼都是纠结和舍不得。云星越看着对方眼中的挣扎，终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楼西尘瞬间明白过来，云星越这是在嘲笑他。他怒目而视，报复性地揪住了对方的脸。 随后愣住了。 太近了。 呼吸纠缠着呼吸，皮肤触碰着皮肤，两人因为捏脸的动作而上半身靠近，瞳孔中可以看见对方的睫毛。 楼西尘被惊到一样，忍不住松开了手，在云星越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很浅的粉色印记。但是他身体并没有远离，反而像是被蛊惑一样，微微低下了头。 呼吸越来越近了。而让楼西尘更加心脏鼓噪的是，对方也并没有躲开。 鼻尖马上就要触碰到鼻尖，两人的嘴唇间的距离也仅有那么几分。 楼西尘忍无可忍地停下来。 他扭头冲一边直勾勾盯着他俩动作的零零一怒吼： “看什么看？！没有伴侣自己找去，看我俩干什么！” 零零一的目光总是阴恻恻，但是意外的脾气好——如果他不是见到血就像闻到肉腥的饿狼、之前看到中四十区身上染血的暴徒眼中全是跃跃欲试的话——被楼西尘吼了也不恼，而是又看了两人几秒，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了。 楼西尘仿佛能从对方小小的眼睛中看见大大的疑惑，仿佛是在疑惑之前两人奇怪的气氛和动作。 他气不顺地抚了抚胸，悄悄扭头看了云星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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