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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异类，人类惧怕他，憎恨他，同类皆是行尸走肉，楼西尘就算再怎么不将就，也不可能和一团烂肉发展什么感情。 ……新生啊。 楼西尘心中不由生出了些微的对于未来伴侣和新生活的期待，捏了捏指尖，深吸一口气，抬步踏入晨光闪耀的中央区。 * 中央区又和十二等区域和八星区域都很不一样。 包围着一整个中央区的是一个在外面看起来圣洁无比的巨大保护罩，进入里面仰头看，竟然看见的是晴朗而旷远的天空。楼西尘自认原本也是位于顶峰的人物，所有人惧怕他并且敬而远之，然而现在仿佛成了土包子进城，看哪里都新鲜。 他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太多的惊讶，同其余穿着白色泛着金属光泽连体衣的所有人一样，板板正正地走在街道上，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同其余人一样目不斜视。 但是依然难掩心中的震惊。 主街道两侧是上面闪耀着蓝色信息流的大厦，两座高塔一样高高耸立，这里是承接来自八星区域所有信息流的办公区域。道路尽头的正前方是一个面积比其余所见都要大许多的广场，洁白的器物雕像高高俯视下面的车流行人；穿着同样款式工作服的人忙忙碌碌，乘坐着半空中飞速而过的轻轨落到两边大厦的某一层。 这是一个极富现代化的城市，并且看起来要比十二等区域要有人气得多。 不过在楼西尘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中央区所居住的高等精英之后，很快便打消了更有“人情味”这个想法。 所谓的高等“精英”，是摒弃了多余情绪和情感、极度理智并且拥有高度计算和处理能力的人，他们严格遵守制度，有着超乎常人的理智，与其说是人类，楼西尘觉得他们更像是方才在中央区之外看见的机器人。 他看着面前这座威严城市中行走的穿着一模一样的纯白衣服、有着一模一样发型的人，突然感觉索然无味起来，心中隐隐一些对于新伴侣、新家庭的期待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这个社会是一个与他前世末世前的社会极度不一样的模式。在这里，“家庭”两个字并不代表着温情，而是每个公民为了养育幼崽而组建的义务。“伴侣”也并非是爱侣，而是由数据筛选，工作职责和性格恰好能够实现平和生活的两人之间组成住在一起的邻居。 他马上要见到的匹配者，并不能说是“伴侣”。 反而更加危险，就如同原本的七六’四一号所做的那样，是一个最容易发现他不同的危险检举者。 怔愣间，忽然旁边的大厦三层传来一阵喧嚷，在这条原本静谧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不过除了楼西尘，道路上的其他人全都目不斜视，行色匆匆，对于上方的喧闹不予一点关注。 处在工作时间内的公民，没有好奇心。 不过他们没有好奇心，楼西尘有。 他侧目看去，便见大厦三层的地方，蓝色的信息流出现了一部分的空缺，紧接着一名执法者架着一个神色癫狂的穿着白色连体衣的人从空缺处走了出来。悬浮车停在三层，执法者给那个人加上了金属镣铐。 面对着动乱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尽管这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一次在中央区竟然出现的动乱。楼西尘有些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个人会被执法者带走，但是可惜周边并没有任何八卦声能够被他听见。 工作中的公民，不需要任何的好奇心和任何多余情绪。 楼西尘突然明悟过来，方才那人被执法者带走的原因。 因为对方和其余所有人的不一样。 癫狂。 但旁人所拥有的是淡漠和面无表情。 在十二等区域尚且有原本的七六’四一号这样心中藏着私利并且暗自谋划的人，但是在中央区却不存在任何不符合规矩的事。中央区不需要情绪的存在，八星区域最崇尚制度来确保这个国度的一切能够平稳运转，任何在工作时间作乱的人都不允许存在。 情绪会传染，所有人仿佛机械一样的面无表情是，那个被带走的神态癫狂情绪产生极大波动的人也是。 楼西尘听见执法者的声音： “三零四号所在的区，所有人都要接受二次考核，并且不再具有能够进入中央区的权力。” 楼西尘眉心微挑。不过很快理解过来。 能够有权限进入中央区进行部分交接工作的八星区域公民，必然都是进行过极其严格的选择。有一点行为或者思想的不规整，都被排斥在纯洁严肃的中央区之外。 楼西尘看向前方那傲然立着的纯白雕像，若有所思。 * 在这个国度当中一切都不需要购买，任何社会性的便利都不需要付出金钱代价，这让初来此地穷困潦倒的楼西尘大感惊喜。 然而在他试图刷腕带来乘坐悬浮车的时候却发现，他没有属于中央区的权限。 也就是说，他只能够走着去到自己被分配的伴侣家里。 楼西尘：“……” 他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开伴侣家的地图，自己从进入中央区开始所行走的路程，和全部路程相比仅仅是百分之一而已。 “……妈的。”楼西尘说了一句脏话，身边经过的一个人瞬间转头看向他。楼西尘立即闭了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仿佛方才的脏话不是他说的。 他可不想能够享受属于中央区的资源和待遇，因为说脏话被检举而白白让自己给弄丢了，再次被赶回十二等区域。 不然要多么浪费原本的七六’四一号辛苦工作、检举六年来获得和中央区精英匹配资格的苦心啊。 看，这个社会是多么井井有条，他这个末日来的土包子也要变得礼貌起来才行呢。 * 刚刚进入中央区，主干道两侧的处理大厦尚且有来自八星区域的公民，但是再往内，穿过纯白肃穆的宣誓广场，这才是真正属于中央区精英的地方。 中央区的精英自然不需要像八星区域和十二等区域的公民一样，每日按照固定的时间进入大厦打卡，进入工作状态，每一位精英的住处就是一个再精密不过的工作领域。所以这里作为整个国度的最中央，反而不见充满机械和科技感的大厦或者是悬浮轨道。 才进入目的地的区域，楼西尘便看见前方空中漂浮着的空中花园。一块椎体的陆地仿佛是脱离了地心引力，从下方拔出。楼西尘忍不住惊叹，同时眼中一亮。 空中花园欸。 他只在末日之前的科幻电影当中见过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他将要见到的媳妇家里是不是也有一个。 对方长相如何，性格如何，是不是麻木无趣像个机器人，这时候楼西尘全都不在乎了。他只在乎对方家里是不是有一个空中花园！ 唉，从没吃过软饭，竟然才知道软饭这么香。 香得他都不觉得一路赶来有多累了。 穿过围绕小丘而布的溪流，到达了一栋带着编号的华美庄园。庄园带着十足的科技感，两侧是白色的某种金属雕像，泛着淡蓝色的光泽。楼西尘把从守卫机器人那里得来的卡片在一侧按了一下，大门主动识别，缓缓在他面前打开了。
第四章 这么好看 庄园面积十分大，左侧是一个有着白色墙体、红瓦的别墅，右侧是一个种植着矮树和各种植物的小丘，被木质栅栏围起来，当中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当中时而穿梭过银色机器人。再往前，有一个白色的喷泉，周围三条长椅。直到楼西尘一转眼看见喷泉当中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办公桌收缩折叠地进入白石砖当中才知道，这个喷泉也并非仅仅是喷泉。 还不等好奇心大发的楼西尘抬步继续往前逛一逛，一个管家模样的机器人走到他的身前，微微躬身，说道： “七六’四一，请跟我来。” 楼西尘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现在没有名字，并不是“楼西尘”，而只有一个编号。轻嗤一声，楼西尘跟上管家机器人。 管家机器人带领着楼西尘进入别墅，没有同楼西尘介绍别墅内的一应设施。直接带领他到了一楼一个朝光很好的卧室，并且说： “这是您的房间，您的所有物品已经打包放在屋内。” 楼西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管家机器人离开之后，楼西尘径直走近房间中央，随手翻看了一下这些被打包好的属于原本的七六’四一号的东西。属于他的私人物品很少，因为原本住处的所有家具和设备都是社会直接分配，并非是个人私有，他无权将那些带走。所以包裹里有的，就只是两套和他此时身上所穿一模一样的连体衣、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几本书罢了。 一本素描本，上面画着一些技巧拙劣的画，是原本的七六’四一为了培养符合中央区精英伴侣标准的性格而刻意培养的“兴趣”。两个夹在书中的唱片，点击一下便会自动播放环绕的音乐。在每个月分配的有限物资当中放弃其它而选择这样一个对于原本七六’四一来说无用的东西，目的和画画是相同的。 而现在他成功“嫁入中央区豪门”了，这些东西也算是不辱使命。 楼西尘兴致缺缺地放下东西，把一整个包裹一股脑儿塞到一旁的书桌底下，转而打量这个现在已经属于他了的卧室。 这个卧室和他在醒来时候的位于十二等区域的卧室很不一样。位于十二等区域的被分配给每位公民的卧室像是一个包裹着他们的茧，四四方方如同排列密集的监狱。有限的空间当中所有东西一目了然，除了生活所需要的休息场地、洗浴和服装，存放每日营养剂的小床柜，还有一个狭小书桌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这些东西棱角分明地冰冷摆放着，因为东西有限而显得绝对的一丝不苟。 现在这个位于中央区的归属于他了的新卧室则截然不同。靠墙的大床看起来很是舒适，墙体是冰冷的白色，但是墙壁上并不空荡荡，而是镶嵌着两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几本学校里会用到的教科书。卧室面积很大，能够摆放开一张纹样复古的大书桌，一个机械感的自动化衣橱，一个上网处理信息流所用的备用休眠仓，一张沙发，一个悬挂的巨大显示屏。房间内还有单独的设施齐全的卫生间和厨房。 “这简直是……好极了。”楼西尘满意地点头。随后转身瞧了房间内的大床一会儿，倏地飞身扑上去，在上面滚了两圈。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是不是太不矜持，迅速坐了起来，板板正正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揪着被自己弄乱的床单仔仔细细整平。 毕竟他在末日当中生活了太久，已经几乎要忘记末日之前整洁温馨的卧室，柔软舒适的床单。 已经是太久违地看见这一切了。 就在楼西尘正坐在床上、托着下巴犹豫自己是现在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还是很有礼貌地去找主人拜访一下的时候，浑然不知在卧室的一角，一个极其细微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摄像头在静静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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