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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生敲其实并不是临安菜，而是源自金陵，临安人做鳝鱼就像花邶说的，要么爆炒，要么清蒸，再多就翻不出花样来了。 池冉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去过金陵，后来给他做了这道炖生敲，池冉至今都记得那种萦绕在舌尖香酥醇厚的味道。 给鱼肉做完马杀鸡，切成六七厘米的长段，池冉把早上买的五花肉片成半个指节的厚度，上端划拉出鸡冠状刀口。 灶眼架起油锅，下入鳝鱼段炸。 野生鳝鱼比养殖的筋骨更韧，营养也更丰富，等鱼皮蜷起，表面呈现出芝麻样的花纹，池冉将它们捞起备用。 另起一锅，取少量炸鱼段的底油，蒜瓣姜片煸香，五花肉翻炒至金黄色，加秋油绍酒冰糖煮开转入砂锅中继续炖。 池冉想了想又丢了一小把刚才剥好的板栗肉进去。 花邶扒在门框上，一低头脚边多了十三只毛绒绒，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砂锅。 此时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里面溢出来了，花邶仿佛能透过砂锅看到秋油和黄酒一点点渗入五花肉和板栗中，即便没有鳝鱼的参与，板栗炖肉本身就相当美味了。 然而很快花邶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池冉看了看时间，掀开锅盖，将炸好的鱼段整齐放入，砂锅内富含油脂的汤汁咕嘟翻滚，一遍遍浇淋在鳝鱼上。 肉与鱼从简单碰撞到互相融合，厨房里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布噜声，在这个暴雨的下午带来不一样的温暖。 池冉关掉火，一转头，对上十四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忍不住笑起来：“花花大四喜可以吃，其他小猫咪不可以。” 小猫咪们齐刷刷地耷拉下了耳朵。 池冉打算再炒两个菜，然后做小快递员们的猫饭，花邶主动帮忙把砂锅端去大堂，再主动打好饭，不一会儿，池冉也出来了，把炒好的油渣菜心和肉沫茄子放在餐桌上。 脚边十二只骑手猫整整齐齐蹲成一排，面前各放着一只白瓷盘子，池冉从左到右依次给盛上猫饭。 轮到蛋黄的时候，圆乎乎的桃花眼和同样圆乎乎的猫眼对视，池冉看懂了，给了它特别满的一勺，其他猫咪没有意见，因为池老板说：“不够的都可以找我添。” 餐桌边，花邶和大四喜早已等不及了，但老板没来谁也不敢先动筷。 砂锅盖子被掀开，香味随着热气升腾起来，食材还在因为余热继续咕嘟咕嘟。 花邶深深吸气，下一秒口腔里唾液疯狂分泌，眼前的鳝鱼段吸饱了汤汁，比刚炸好的时候要厚上一倍，浓油赤酱，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人味道。 花邶草草吹了吹，送入口中，鱼段表面是酥脆的，而肉质却十分柔软，咬下去的时候，融合了五花肉油脂的汤汁在舌尖炸开，好吃到想哭！ 比起神仙肉，大四喜作为一只猫妖更喜欢吃鱼，连舌头被烫到都不在乎，泪眼汪汪地推推碗，表示还要。 池冉给它夹了两段鳝鱼，自己则尝了尝板栗，粉糯清甜，一点也不腻，反而衬得鳝鱼和五花肉的口感更加浓郁。 “老板，这道炖生敲太好吃了，放到明天的菜单里吧！”花邶强烈建议。 池冉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打算，炖生敲的做法在临安并不常见，很容易引起食客的好奇，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原材料鳝鱼是花邶邻居送的，不，用，花，钱！ 池老板开心得眯起了眼。
第18章 炖生敲（3） 韩菲菲是一名高级白领，每天的工作是穿着职业套裙，坐在高档写字楼里写永远写不完的企划，做永远做不完的PPT。 “这种天气为什么还要上班啊？”同事低低抱怨。 “可以申请在家办公啊。”韩菲菲给她泡了杯咖啡，朝对面的工位抬抬下巴，“小李今天不就没来吗？” “我也想啊，可是我家附近没被水淹，开车过来十几分钟，领导肯定不给批。”同事叹气，忽然看了看四周，八卦地和她咬耳朵，“对了菲菲，我只跟你说哦，小李最近在网恋。” “网恋有什么奇怪的？”韩菲菲对同事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离开校园后，年轻男女们的社交圈子越来越窄，每天基本都是家公司两点一线，有机会认识的同龄异性也越来越少。 许多公司为了不影响工作，还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现在网络又这么发达，大家在上面娱乐聊天，也算多个结识朋友的途径，如果不是网恋存在一定的诈骗风险，韩菲菲自己也想网恋呢！ 同事摆摆手，更加压低了声音说：“不一样，小李被对方迷得七荤八素的，简直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还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原本有个女朋友，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境也不错，标准的白富美，结果为个网恋对象，跟女朋友分手了。” 韩菲菲原以为只是普通网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忍不住说：“这么上头？！那女孩不长成天仙说不过去吧？” 同事耸耸肩：“不知道，小李自己都没见过，但我上次听小李跟她讲电话，声音特别女神，长得应该也不差。” 网恋有时候就像开盲盒，在奔现之前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模样。 韩菲菲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赶紧说：“好了，别管人网恋还是网骗，快想想午饭吃什么，最近的天气晚了就没骑手接单了！” 一说到吃，同事也没了继续八卦的心思，转而兴致勃勃道：“我之前在微博上不是加了个减肥超话吗？上面有人说清河街那边新开了家饭馆，吃一顿减五斤！” 同事其实称不上胖，但长期坐办公室的女性大多梨形身材，腰腹和下半身容易积累脂肪，所以凑热闹加了那个超话。 韩菲菲以为她在开玩笑：“吃一顿胖五斤我还相信，减五斤是在怀疑谁的智商？” 同事：“……我之前也不信，还在原博下面嘲笑人家，有网友让博主说店名，表示自己去打假，结果你猜怎么着？” 韩菲菲：“？” 同事没回答，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看。 [网友]别叫我小胖：去过了，真香，打脸.jpg打脸.jpg打脸.jpg。 底下还有配图，是两把体重秤，这个名为别叫我小胖的网友一夜之间轻了4.5斤。 [网友]别叫我小胖：补充一点，吃之前记得找好厕所，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大对，但韩菲菲感觉这事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作为一个没有减肥需求的高知，她觉得自己还能理性思考，皱眉道：“应该也是托吧。” 毕竟没人说托只能有原博主一个。 “是不是托，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同事兴冲冲打开外卖APP，找到那家名为人间有味的饭馆。 两人先被半小时送达的速度惊了一下，韩菲菲盯着点餐界面上的图片看了半天，问：“炖生敲？这是什么登西？” 同事打开菜色详情：“原材料是鳝鱼。” 鳝鱼益气补血，营养价值很高，但因为长期生活在淤泥里，自带一股土腥味，要完全去除并不容易。 “吃吗？”同事问韩菲菲。 韩菲菲摇摇头：“不了，我不爱吃鳝鱼，这东西看起来太像蛇了。” 同事倒是无所谓：“没事，我吃，上面还有别的菜。” 除了炖生敲外，人间有味新菜单上的第二道大荤是龙井虾仁。 作为老牌临安菜，大到三星米其林，小到路边的小餐馆，菜单上几乎都能见到这道菜的影子，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下完单，同事将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有些担心，半小时，真的能送过来吗？ 人间有味大堂内。 十二名小外卖员身着统一的小雨衣，每只背上都绑着一个小型保温箱，坐姿端正，神情冷肃。 池冉在淘宝订购的骑手套装终于隔天下午全部到货，而此时人间有味的外卖订单数不知道为什么和前两天比忽然翻了一倍，如果全靠他自己瞬移送餐，多半真的要出事，幸好赶上了！ 新菜单也是池冉经过深思熟虑，和花邶商量后才定下来的。 炖生敲的制作工序相对复杂，香酥浓郁，而龙井虾仁烹饪时间短，清新软嫩，两者正好互补。 至于余下的炒菜和汤，汤是所有外卖里最不容易送的东西之一，如果不小心洒了，那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所以池冉将汤换成了凉菜素烧鹅。 因为鳝鱼不用花钱，大大降低了食材成本，所以新菜单的菜价也比上一次便宜不少，池冉猜这可能就是外卖数量突然激增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应该还有回头客的缘故——他看到了不少眼熟的地址，比如毛小林。 不过池老板总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池冉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还用上了妖术，然而十几份外卖，哪怕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也需要花不少时间。 微凉的秋日里，少年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神情认真又专注，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乱。 花邶在旁边麻利打包，再将餐盒放进蛋黄背上的保温箱内，犹豫道：“老板，如果实在忙不过来的话，咱们把送餐时间改成四十分钟吧……” 高峰期，外卖平台上大部分商家的送餐时间都在一小时左右，四十分钟已经算短的了。 然而池冉却摇摇头，有些固执地说：“饭菜在外卖盒里闷久了就不好吃了。” 他想起了那份被汤汁泡得软趴趴的生煎包。 花邶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接着他就听自家小老板叹了口气：“唉，只能再请一个大厨了，但我听说大厨都好贵的，比五个花花加起来还贵！” 花花：……一点也不想被量化，谢谢！ 第一个出发的是蛋黄。 它身上的雨衣和保温箱都是明亮的橙黄色，池冉在这两样东西上施了妖术，不仅可以在暴雨天保护猫咪们不被淋湿，还能减轻外卖的重量，无论放多少餐盒都能使其在普通猫承受的范围内。 花邶目送蛋黄消失在雨幕里，眼中的担忧宛如送孩子去高考的老父亲。 大雨中的临安城白茫茫一片，水天相接处一道亮黄色的身影在飞速奔跑。 它的速度很快，身形却十分平稳，长时间的流浪让它对整个临安城的地形都极为熟悉。 哪里可以抄近路，哪里可能是死胡同，蛋黄的脑子里有一副无比清晰的缩小版地图。 “哎哎，你们快看，刚刚是什么跑过去了？”在路口等红灯的外卖骑手们满脸雨水。 “似乎是只猫？它背上好像还背着一个保温箱？！”说话的骑手有些不确定。 “保温箱？怎么可能！谁会让猫送外卖啊？你眼花了吧！”另一个骑手嗤笑道。 之前的骑手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太荒谬，乖乖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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